8、仇敌与至亲（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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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言已经一个星期没有见到姐姐了，姐姐学校远，只好住了校，一周也就这么两天能见到，姐姐不在家，温言只能与那个令他恶心的女人朝夕相对，那份膈应就别提了，所以，对于温言来说，这短短两天是如此珍贵。
台阶之下，温书函穿着一身简约的夏季校服，白色短袖衬衫，打着整齐的领带，浅棕色方格裙陪着黑色过膝袜，脚踏一双纯黑的圆头皮鞋，扎着干净利落的高马尾，显得清爽干练，背后背着沉重的书包，却丝毫没有将她的肩压垮。他她的脊梁，永远挺得笔直。
气场，亦是一种纯粹在感知中存在的事物，从没有人能详细的讲述气场真正的含义，这也很多人穷极一生也追求不了的，而温书函的气场似乎是与生俱来，那份严谨与端庄，远远地便有一种生人勿近的感觉，但这感觉，温言和温书聆是从未体会的，在他们眼里，只有十年如一日陪伴他们，照顾他们的姐姐，温书函。
书函左手拉着沉重的行李箱，右手牵着一个有些怯生生的小丫头，小丫头看上去只有四五岁的样子，从走进宅子到现在，她一直跟在温书函身后，就像是对这个地方很不信任，很没有安全感似的。
“阿言，”书函莞尔一笑，二楼的走廊并没有开灯，所以书函并没有看见，温言脸上红肿的五指印和开裂的嘴角。
“我回来了，这个星期，过得怎么样？”
温言刚想作答，嘴角突然抽痛了一下，被姐姐回家冲淡的痛觉又重新回到他身上
“完了，刚刚听到姐姐声音太激动，都忘了现在自己这幅尊容，被姐姐看到……不想让姐姐伤心啊……”
书函用一种沉稳从容的步伐迈上台阶，虽说如此，细看之下，此时的步伐还是比往日的无波无澜多了些不易觉察的急促。
温言下意识想往后退，但他也明白，后退没有用，反倒会让姐姐起疑，一瞬间，居然进退维谷。
也不容他多做反应了，书聆带着与哥哥小别重逢的喜悦，早已按耐不住，口中喊着哥哥，连蹦带跳的上了台阶，跑到温言身前一跃而起，扑向心心念念的哥哥。
若是换了平日，温言定会伸出双手，稳稳的接住妹妹，顺势在原地转好几个圈，就这么将她抱在怀里，再捏捏她还带着婴儿肥的小脸。
可是今天的情况，明显不同于往日了。
书聆扑到温言身上，不算小的冲击力瞬间让温言重心不稳，左脚传来一阵剧痛，让他一个踉跄摔倒在地，虽说地上有铺着厚厚的地毯，但这么摔一下，对于“身残志坚”的温言还是不好受的，更别说，他还给某个“罪魁祸首”的小丫头当成了垫子。
“诶呦”
温言倒在地毯上，用宠溺而无奈的眼神看着扑倒在自己身上，正在努力爬起来的妹妹温书聆，也只有对待这个妹妹的时候，温言才会如此纵容，若是换了旁人，尤其是林雪梅所出的那一对兄妹，温言一定已经不假思索的一脚踹过去了。
“聆儿”温言强忍着背后和脚踝的刺痛，笑着揉了揉小丫头软软的头发，对于痛觉，面上不显只字不提“下次可别跑那么快，万一摔到了该怎么办。”字里行间溢满了宠溺，虽是告诫，却没半分责备在里面。
“恩恩，哥哥我知道了”小丫头用嫩藕一般的手臂支在温言身上，站起身理了理身上那套粉色的公主裙。
“这个星期，有没有和好朋友一起玩？在幼儿园有没有想家啊？”温言修长的手指穿过妹妹细细软软的头发，轻轻的揉了揉几下，成功的弄乱了小丫头原本整整齐齐的发型。
小丫头护住小脑袋，蹲在一边，用还有些含混不清的嗓音答道“很开心的，桃桃妈妈给桃桃带了糖果，桃桃分给我吃呐”说道这里，话音一转，喜悦换了淡淡的伤心“只是，只是，到了晚上睡觉的时候，就会很想哥哥姐姐，而且屋子里好黑，我害怕……”
一个五岁的孩子，对于家人的依恋，不仅仅是朋友和老师可以替代的，书聆原本轻灵快乐的声调，再说到对兄姊的思念时，便丢的一干二净，暗淡的眼神和渐渐小去的诉说让温言心如刀割。
他一边温声细语的安慰着妹妹，一边暗地里咬牙切齿：
若不是那老匹夫，往家里带了这么些鸡鸣狗盗之辈，整天不得消停，聆儿何至于小小年纪就只能上寄宿学校！
温言感受着唇角传来的阵阵疼痛，心中暗叹，还是自己太弱了，连自保都做不到的自己，又怎么保护妹妹？聆儿还太小，小到哪怕是最基本的自保能力都没有，自己尚且被那女人视作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除之后快，若是聆儿时时在家，温言不敢去想。
明明是自己的家啊……却连家都不敢回……
正说着，书函提着沉重的行李缓缓迈上楼梯，看到和书聆闹成一团的温言，轻轻地摇了摇头，“阿言，先起来，总躺在地上是什么样子。”言语中淡淡的责备，却饱含着对于一双弟妹的宽容。
温言头皮发麻，想到自己脸上的伤痕，暗道不好。但或许是在这个从小带大的姐姐面前，永远有那么一份敬畏，本能的让他按照温书函的话，双手撑在身后，立起身来。
随着温言一点点坐起身，阴影中藏着的破裂的嘴角，和狰狞的五指印，也这么明晃晃的暴露在了灯光之下，暴露在了温书函眼中。
温书函深邃的瞳孔的一缩，心中泛起惊涛骇浪，但面上却不显，只是保持着她惯有的冷静姿态，吩咐弟弟先回房间。
温言点头应了，转身离开的他，没有看见书函紧攥的双拳和眼中的愤怒。
“哥哥怎么了？”温言在起身时，始终保持背对书聆的姿势，因此，书聆并没有看见他脸上的红肿。
见哥哥突然转身回房，有些疑惑，便问了出来。
“没事”书函强压下心中的滔天怒火，微笑的对妹妹说道“你也先回房间，洗个澡，把衣服换了，然后再去找哥哥玩”
书聆乖巧的应了，背着自己毛茸茸的小书包，蹦蹦跳跳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书函看着弟弟妹妹的身影都消失在门后，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门，却没有开灯，房门关上的一刹那，厚重的房门隔绝了屋外的一切，光线，声音，和坚强。
书函靠在房门上，双手无力的垂下，渐渐靠着门滑坐到地板上，一双柔弱的手臂环住双腿，把头深深埋进了膝盖之间。整齐的贝齿死死地咬住下唇，努力的将哭声咽回肚子里，哪怕是最微凉的呜咽，也绝不流露一丝半点。
书函早在母亲离去，父亲再娶的那一天起，就再不允许自己的软弱，哪怕明知道，哭泣根本不会穿过厚实的门墙，被他人听到，也不行。
可那眼泪，还是夺眶而出，大颗大颗的眼泪砸在地板上，碎了一地。
良久，或许霎时，她起身走进浴室，打开灯，暖光照在镜子里，映在脸上，是冰冷的。
镜子中，一个憔悴软弱，却故作坚强的十五岁女孩，静静的看着温书函。
她的眼里有无尽的悲伤，深邃的眼眸却看不见最初的自己。
温书函闭上眼，努力的把刚刚那真实的一幕甩出脑海，打开水龙头，掬起水洒在脸上，短短数秒，再睁眼，她又成了那个把自己的懦弱判了无期徒刑的温书函。
刚刚，不过是南柯一梦罢了吧……
打开花洒，冰冷的水倾泻而下，把书函的心冷成了冰，却丝毫不能浇灭她心中的怒火，那怒火深深的蕴在心中，从书函看到温言的那一刻起，便熊熊燃烧，一发不可收拾。
书函觉得，自己如果不做些什么，她对不起那对母子的大礼。
她收拾好心情，走出浴室，任由长发滴水打湿长裙，走到桌前，拿起手机。
“有时间吗？”
温言的房门外传来很有节奏的敲门声，温言知道，是姐姐来了。
他觉得地心引力真的太大了，把他固定在床上动弹不得。
内心好一番天人较量，温言觉得古人言之有理“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他打开门，门外是已经穿戴整齐的的温书函。长发若是扎起来会干的很慢，所以温书函便随意披着，也让严肃的她少了份拘束，添了分随性。
“我可以进来吗？”
温言把头低的很低，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耳边散落的头发遮住了脸颊的红肿，看不见了，但是书函的的心仍旧不可抑制的痛。
“怎么了”书函随手关上了房门，走到房间里，随意坐在了一张简约的单人沙发上“为什么不看我呢？”
温言还是没有抬头，只是用嗫嚅一般的声音说道，“我怕……”
“怕什么？怕那个女人？不需要的，阿言，因为你什么都没有做错”温书函顿了顿“只是要记得保护好自己才对。”
“我不怕那个女人！”温言猛地抬起头，看到温书函时，却再一次把头低下了
“我怕姐姐生气……”
书函愣住了，没想到弟弟半天不愿意面对自己的原因是这个。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仇敌与至亲（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