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不见木棉飞》茉悉

3、最初的梦想

　　初见黎若宸，是在川北高中新生报到的时候。
　　那天他穿着水蓝色T恤白色短裤外加痞里痞气的人字拖，怎么看都不像正经的高中生，可是阳光帅气的外表却成功地吸引了班级里大多数同学的注意。
　　当时何梦澄正在白纸本上全神贯注地画着人物速写，只是抬头看了一眼这个不成体统的新同学，便随手把刚刚起草了轮廓的人物描画成了黎若宸的样子。
　　从绘画的角度上，何梦澄向来喜欢特征鲜明的人；而从情感的角度上，她只喜欢彬彬有礼规规矩矩的人。
　　所以第一眼，她对黎若宸没有一丁点好感。
　　偏偏他拖着倦怠的步子径直走到何梦澄左边的邻座坐了下来，让她想不多看他一眼都不行。
　　白白净净的脸上眉眼清晰、五官标致、轮廓分明，只是眼神朦胧、举止乖张，一脸不可一世的表情让人生厌。
　　于是何梦澄又在即将完成的画稿上添了几笔，才算满意地合上了本子，认真听班主任做开学动员。
　　“从今天开始，大家就正式成为川北高中的一份子了，作为省重点高中，我们始终秉持高标准严要求，不管同学们来自哪里，都要遵守川北的校规，像是迟到、穿拖鞋的行为都是不允许的，个别同学要引起重视了！”班主任看着不以为然的黎若宸，着重强调，“明天正式上课，一律穿校服，准时到校，否则直接劝退！下面我点到名字的同学依次向大家做个简短的自我介绍，互相认识一下。”
　　“何梦澄。”
　　没想到会被第一个点到名字，何梦澄显得有些慌张：“老师、同学们，大家好，我叫何梦澄，梦想澄澈的意思，爱好读书跟画画，很高兴认识大家，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何梦澄同学的入学成绩是咱们班级的第一名，以后还要再接再厉呀！”班主任老师补充鼓励道。
　　按点名顺序，同学们一个接一个做完了自我介绍，最后一个是黎若宸。
　　“大家好，我是黎若宸，喜欢玩游戏、打篮球，没想到能进川北，会好好珍惜跟大家的缘分的！”
　　他的声音懒懒的，但是很真诚、很好听，跟何梦澄想象得一点也不一样。
　　自我介绍之后，班主任又任命了临时班委，何梦澄是学习委员、黎若宸是体育委员。高中生活很快步入正轨。
　　一个月之后的某天，老师要收同学们的日记本例行批阅，就是那种硬壳的厚厚的本子，全班50人的摞到一起快比何梦澄都高了，正当她犯愁要分几次才能把它们全部送到语文老师办公室的时候，身后响起了一个非常有磁性的男声：
　　“我来帮你吧！”
　　何梦澄一转头就看见了站在身旁高高瘦瘦的黎若宸。
　　午后的阳光灼灼地洒在他的侧脸，散发金色的光芒，格外耀眼。
　　何梦澄有一瞬间的失神，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桌子上的日记本已经被黎若宸抱走了大半，只剩下她力所能及的一小摞。
　　“送到哪，你带路。”黎若宸根本不给她分说的机会。
　　“哦，太谢谢你啦！”何梦澄表达感谢之余只能乖乖地走到前面带路。
　　他们就这样一前一后地走着，各怀心事，谁都不多说一句话。
　　何梦澄怎么都想不到这个目空一切的男孩会在这个时候向他伸出援手，她确确实实开始对他另眼相看了。
　　而黎若宸看着眼前这个瘦瘦小小却格外坚强的女孩，只是单纯想要帮她分担。
　　之后的日子，每当何梦澄遇到做不来的力气活儿，黎若宸总会适时出现，帮她摆平，但两人的交流始终非常浅淡。他帮忙，她感谢，见面相视一笑，就是他们全部的交情了。
　　但总有些好事之徒，唯恐天下不乱，班级里的流言蜚语越来越多地围绕他们两人展开。
　　其中最普遍的说法是，何梦澄装柔弱蛊惑黎若宸。
　　也难怪，黎若宸样貌出众个性鲜明，被很多情窦初开的女孩觊觎；而何梦澄是那种很容易被淹没在人群之中的普通女孩，没理由可以跟黎若宸走在一起。
　　何梦澄也不是没有耳闻这些流言，为了耳根清净，她开始刻意避开黎若宸，整个人也变得越来越沉默，每天除了上课、做作业，大部分时间都在埋头画画。
　　直到有一天，班主任去市里开教研会了，大家在上自习。何梦澄作为学习委员负责监督大家做作业。
　　她看到教室后排几个平时就不怎么守纪律的女同学正凑在一起交头接耳，就提醒她们：
　　“后面的同学不要说话了，今天的数学作业下课就要交，你们写完了吗？”
　　她的话音刚落，班级里最不安分的女孩——黎欢，蓦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用嘲讽的语气说道：
　　“你天天在那装什么正经，你暗恋黎若宸谁不知道呀，还想尽办法勾引他，恶不恶心呀！”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控诉，何梦澄又羞又气，只能尽力反驳：“你胡说什么！”
　　“我胡说？”黎欢走到何梦澄旁边，把一张纸拍到她面前，“这是不是你画的？你不喜欢他你画他干嘛？”
　　何梦澄被说得一头雾水，拿起那张画看了看，原来是新生报到那天随手画的人物素描，不知怎么会落到黎欢手中。
　　她顿时百口莫辩，委屈的泪水开始在眼眶中打转。
　　“黎欢同学，我希望你不要再妄加揣测了，何梦澄没有做错任何事，至于这幅画，”黎若宸又在这个关键的时候站了出来，把画拿到自己手中，“既然画的是我，那我收藏了，大家继续自习吧。”
　　黎欢非常震惊地看着黎若宸，倒也再说不出什么重话来了，权当自找没趣，悻悻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所有旁观者也都非常识趣地回归缄默，整个教室忽然之间变得异常安静。
　　安静到何梦澄可以很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跳。
　　也许，是黎若宸让她心动了吧？
　　这个想法刚一冒出来，她就立刻感到羞愧了。
　　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她和黎若宸根本就是两个平行时空的生物，永远都不该有交集。
　　这个时候，她的手机进来了一条短信，发件人是黎若宸：
　　“你画得很好，我可以收藏吧？”
　　她突然很慌乱，不知该如何回复，于是只看向他微微点头。
　　这件事情之后，他们两个人便开始很默契地对彼此敬而远之，虽然至少从何梦澄的内心来看并不希望这样。
　　她会渴望看到他，渴望感知他的一切。
　　但日子还是这样相安无事地飞逝了，很快高一结束了，所有人都面临高二分班的选择，要么学文、要么学理、要么学艺术。
　　何梦澄虽然热爱画画，但父亲早逝、母亲一个人打好几份零工供她上学，使她无法选择花费高昂的艺术之路。好在她的成绩一直保持在年级前三，学文化课也不吃亏。但是在选文理的时候，她存了点小私心，因为黎若宸理科成绩特别差，为了能有机会跟他分到一起，她放弃了自己擅长的理科而选择了文科。
　　可是令她万万没想到的是，黎若宸竟然被分到了艺考特训班。
　　正当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黎欢传了张纸条过来，上面写道：
　　“有事儿跟你说，放学天台见。”
　　不知道黎欢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她还是准时赴约了。
　　天台相见之后，黎欢说的第一句话就让何梦澄大跌眼镜：
　　“其实黎若宸是我亲哥哥。但我不喜欢你，所以希望你离他远一点。”
　　何梦澄震惊之余觉得有点莫名其妙：
　　“你觉得我什么时候离他近过吗？今后都不在一个班了，会更远的，你放心吧。”
　　但是这句话说出口的时候，她的心里竟然涌起一股难以自禁的酸涩。
　　是呀，今后她在文科班，黎若宸在艺考班，恐怕连见面的机会都很少吧。
　　“那最好不过了，总之我不会接受你做我哥的女朋友的，你记住了。”黎欢依旧咄咄逼人。
　　那个时候的何梦澄压根没有想过自己会跟黎若宸有任何交集，所以自然也想不到日后黎欢会成为他们之间无法逾越的阻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