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花三月天》季安年

29、第 29 章

　　又过了几日，西梁城早已被皑皑白雪覆盖，清晨朦胧的雾气中隐约可见小贩的叫卖声，似是隔了很远。
　　距离桓家被抄，孟家举家迁回京都不过短短几月，于子樱而言却仿佛是隔了一世。她望着窗外樱树枝丫上的积雪，不慌不忙的收拾着行装。身上穿的是白棉布的袄子，整洁质朴。
　　“小姐！马车……已经备好了。”黛眉推门而入，带进来一股冷风。
　　“好。”子樱最后收起母亲的灵位放入行囊中，回头望了一眼收拾的纤尘不染的内室，似乎又得见那年她为卓如是送行的一幕。而今卓千骁继任西梁城守备，掌西北军务。昔年孟桓两家车水马龙的景象仿似过眼烟云。母亲为避卓千骁的逼迫不惜投缳，她是恨卓家的，但她更清楚母亲是为了还她自由。
　　母亲比谁都了解自己，她虽受困于内宅，却并不输男儿，即便没有家族支撑，她还是孟家名义上的儿媳。可桓夫人不同，她背负着罪妇之名，却有着倾城之貌，有她在，子樱永远有软肋，她便是她的软肋。她想放她自由，让她痛快的活一回，哪怕这世间最终负了她，她恐怕也是开心的，因为至此她再无需要担心的人了。卓如是的事情，她一向都知道，包括女儿对她淡淡的羡慕，哪怕子樱自己都没有感到。又或许，她是为了保全与桓彧的最后感情，她始终坚信他还在，可她却等不及了。
　　咽下马上要汹涌而出的眼泪，子樱头也不回的上了马车。留下了门扉紧闭的别院，和妆台上镶金嵌玉的樱花妆盒，以及整个无忧无虑的少年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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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车缓缓驶向城外，车里的黛眉早已泣不成声。皓月由小姐做主嫁给了早就看中的孟二少爷的小厮，这次去京城也并未告诉她们。小姐只带了她一个，和几个孟家留下的侍卫。
　　“小姐，我们去了京城，可怎么办呢？”黛眉抽噎着问道。
　　子樱则流露出了难见的迷茫：“我也不知道。”桓彧起于白身，自己考了武状元才一步步走到今天，京中是举目无亲的，正因为如此，这些人才敢这样肆无忌惮吧。
　　黛眉道：“那我们要去寻孟少爷吗？”
　　子樱却坚定道：“不，我们不去。”
　　“为什么？”黛眉不解。
　　“我不知道，还要想一想，我不想再依附着别人过生活，可我不知道怎么办。”子樱只是苦笑着摇了摇头，“孟珏临走留下了些银两，我想让那几个侍卫出面去京里盘个铺子或者做点营生，我们先在京城住下来，其他的……只能慢慢再说了。”她在闺中也是学过理家掌事的，打理个把生意倒还可以。
　　黛眉道：“可是这样孟少爷不就知道我们的行踪了？我们去京城的事，恐怕已经被传报到京里了呢。”
　　子樱道：“他即便知道也无妨，总会有办法让他不再打搅我们的……不然还能如何呢，这茫茫天地，竟没有能容我之处了……”

　　西梁守备府内，卓家的管家卓宁低声向卓千骁说了什么。卓千骁只随口道：“随她去吧，只一个孤女，并不需顾忌什么。不过听说如是看上了孟家的二小子，还是要留心一下，安排好，尽量别让孟珏和这个桓家的女儿见上。”
　　卓宁赔笑道：“是，老爷真是疼爱大小姐。”
　　卓千骁冷哼一声：“前些年不惜逃婚，也是我太纵着她的缘故，现今就敢挑唆着老太太不跟我赴任。不过孟家毕竟也是掌兵之家，联姻未尝不可，既是她心爱，我也不得不顺水推舟。”
　　卓宁又奉承了几句，躬身退下了。
　　果然卓千骁下了命令之后，暗中跟着马车的暗卫射杀了中途来往的信鸽，拦截了信件，乃至孟珏在收到子樱离开西梁的消息后，竟不知其后如何。定北侯府中，孟珏和孟瑾商议了一通未果，只得日日派人去城门口守着，希望能碰上子樱身边留下的侍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