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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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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珠影忍不住伸出左手,指向他颤声道:“你化装成这样去华云堂做什么?难道,你想再次加害复生的瑾儿?”叶函宁有些愕然地看了她一眼,旋即对崔良娣附耳说了几句话,崔良娣的脸色倏然一变:“怎么会这样?”
金珠影见他二人状似亲密,思忖后脸色大变,不禁脱口道:“你快说实话,是不是瑾儿发现你们在湖边的某个秘密,才被人下了毒手?呃……”崔良娣玉手紧扣住金珠影的脖颈,眼中含着怨气道:“姐姐的话未免太多了。”
叶函宁忙拉住她的小臂,无力道:“不要伤她,咳咳……”崔良娣侧目对他,语带讥讽道:“你放心,我若趁机伤了她,你岂不是恨我一辈子?”说完点了金妃背后的要穴,让她胸口以下暂时无法动弹。
金珠影眉心一蹙,勉强克制住自己心口激荡的波澜,冷冷望向面前熟悉的陌生人:“叶谦,你和她究竟是什么人?潜伏在东宫有何意图?”崔良娣插言打断道:“函宁,你受了伤,别理会她。”
“我本不想伤害温瑾,但他既然死了,就不该转活过来……”叶函宁轻嗤道,“哈哈,没想到,那温斐然居然以假乱真,实乃技高一筹。”
金珠影惊道:“这话是什么意思?”叶函宁凄然一笑,口中继续溢出血丝,“小世子他,根本就没有复活,你为他祈福也是枉用心。温斐然他不过,不过是利用小世子假复活来做诱饵抓我。”
金珠影惊愕不已,崔良娣忽然道:“糟糕!温斐然一向是个多疑的人,他即便不派人搜查这间屋子,总得派人打开大门进屋询问。”
“我猜温斐然是在等你助我一同出去,好一网打尽。”叶函宁显得异常平静。
“既然已经走投无路,那我们就冲出去,和他们拼个鱼死网破。”崔良娣咬紧牙关道。
“不。你听我说,他只是怀疑你,并没有直接证据揭开你我关系。我们两人总要保全一个,我拼死也要护你周全。”
“可是,我绝不答应。”崔良娣摇头道。
叶函宁突然出手封了崔良娣胸口的穴道,挣扎着站起身,对她道:“虹霓,请你好好活下来,算是我最后的心愿。”
金珠影听出他话中有诀别赴死之意,忽然心生恐惧,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叶函宁。
崔良娣心知他虽然服下雪莲祛毒丹,但没有解药,毒血很快会渗入各处经脉,直至死亡。她伏在地上,悲切道:“不,我不要你死!”
“虹霓,得罪了。”叶函宁运力猛击崔良娣的左肩下方,崔良娣吐了一口血,倒在佛龛旁的柱子边,急道:“函宁,你……”见他出掌拍向自己的后枕骨,视线很快模糊。
叶函宁拉起金珠影,将她放置在隐蔽处。他的左手触摸着她的脸颊,金珠影不禁别过脸,悲恨交加道:“拿开你的脏手!你这个卑鄙小人……是我一直错看了你。”叶函宁猛然将她扣在胸前,无视她的挣扎,冰冷的唇落上她的眉心。她挣扎了几下,最终放弃了。
见她眼有晶莹泪光,不知是悲伤还是怨恨,他眼神沉痛道:“有些话现在不说,恐怕以后没机会了。珠影,当年我知你心意,却无法给你幸福。因为我的身上流着肃国人的血,背负着家族的仇怨。”金珠影诧异道:“你是肃国人?”
华国与肃国间有过长达百年的战争,近二十年才逐渐消弭战乱,但两国国民间大多视对方为仇雠。
“家父是肃国的武将,我是他在华国的外室之子,家母姓叶,函宁是我的字……当初父亲突然失踪,我们母子搬到粲州。因我母亲思念父亲,吹起肃国的箫声,被太子温斐然手下的暗探怀疑上,加上你我的事被令尊知晓,于是借故将我母子驱逐出城。”
金珠影一时间难以置信,喃喃道:“事实怎会是这样……那之后呢?”
叶函宁道:“后来母亲去世,我与父亲相认,得知家父曾身中温斐然的毒箭,留下残疾,伤痛会间歇性发作,需要特殊的药引。之后我坚持在边境卖字画谋生,遇到了微服出巡的南乐公主,她问我愿不愿意进公主府,我知晓她有权出入宫闱,便同意了。”
“那你后来进东宫作画,也是请长公主做的人情?”金珠影悲怨道,“叶谦,瑾儿才六岁,你为了救令尊却杀死无辜的稚童,你会下地狱的!”
“下地狱?哈,杀死温瑾的不是我,也不是崔良娣。实话告诉你,我借助南乐公主的引荐进入东宫,是为了给父亲配得解药。”
金珠影道:“瑾儿是在水廊附近的湖边遇害的,难道温斐然的解药会在那里?”
“当然不是。因为只有东宫水芝湖边才会生长一种荣璞草,此草可以做药引治家父的伤,我才每晚有意悄悄采摘一些,白日装作黏贴花叶图蒙混过去。谁知小世子看见了画子,非要学我采摘花草作画,我怕不依他,他会到处乱说。那天温瑾居然跑到水廊尽头采香蒲等物,看见……我在隐蔽处放飞信鸽,于是他被我的同伴喂下了迷忘药,我放下他匆匆离开。事后听到温瑾落水,感到很奇怪,因为那药可致人昏睡失忆却并不至死,当时只认为温瑾的死是个意外,是他迷迷糊糊间滑落水里的。”
金珠影冷哼一声,道:“那你今夜潜入华云堂做什么?瑾儿已经服了迷忘药,为什么你还想杀了他?”
“我怕小世子复活后,经过太医的针灸、灌药以及催吐,会逐渐恢复记忆,说出我的秘密,只有硬下心来欲将他暗杀。”他眼中透着自嘲,“哈,没想到,这居然是温斐然的计谋,他不惜利用死了的温瑾做诱饵,有意在他的房中布局,引我前来华云堂。”
金珠影恨声道:“不管你的动机如何,瑾儿还是因你而死。”
“我原本也认为小世子的死亡是意外,可惜我猜错了。今夜我才进一步怀疑,害死小世子的另有其人。”
金珠影蓦然一惊,吃惊道:“还有其他人?”
“因为今夜我摸到温瑾的尸体,虽然冰冷,却是软的,像极了当年我父亲部属所中的安息毒,这种毒有致幻作用,持有者便是当年的冀王、如今东宫的主人——温斐然。”
“不可能!虎毒不食子,温斐然绝不会害死瑾儿,你莫要再编谎话了。”
“我命数将尽,何苦多事?我只想说出疑点……温斐然擅长用毒,也擅长作伪,我怀疑先太子温逸然的暴死,温斐然难逃干系……珠影,你恨我间接害死温瑾,我可以以死偿命,但也不要遗漏任何一个凶手。”
金珠影在连番打击之下早已心力憔悴,她不知能否再信一次叶函宁,索性垂首不再说话。
“还有,崔良娣是我的义妹,她不过是被我利用,无心要害太子。我甘愿赎罪,只求你放过她,咳咳!咳咳……”
叶函宁拼命咳嗽起来,唇边的点点血沫更衬其脸色的苍白,金珠影心中一阵酸楚,咬牙道:“好,我答应你,为她保密。可日后她若危害东宫利益,我也绝不心慈手软。”
他点点头,解开金妃身后的穴道,强撑着将袖刀绕在心爱之人的咽喉处,在她耳畔轻声道:“对不起,我到了弥留之际,还要最后利用你一次。”
叶函宁将金珠影挡在身前,一直走到青莲居的镂花大门边,他命金珠影打开门,对着门外一群蓄势待发的弓箭手大喊道:“温斐然,你不必在外面惺惺作态了!要是不想让你的两个妃嫔为我陪葬,就给我解药和快马,放我离开东宫!”
侍卫们无人答话,但闻沙沙雨点飘落青石地砖上,不远处有一人踱步走来,发出几声冷笑。
金珠影见温斐然的脸隐在纱灯后,不辨表情,听他悠悠道:“放开金珠影,本宫可以考虑先给你解药。”叶函宁喊道:“你先把解药扔过来!”
温斐然依言命人将一个瓷瓶丢来,叶函宁接过药瓶,忽然弹开瓶塞,将瓶口对准强迫金珠影的樱唇,强迫她咽下药丸。金珠影本欲咬牙反抗,却感到他的拇指暗中抵住瓶口,蓦然呆住了。
突然,叶函宁一把将药瓶朝门外丢出,摔得粉碎,朝门外东宫的侍卫冷笑道:“其实,这瓶药难辨真假,我不过试试太子对太子妃试药的态度。可惜啊,太子殿下冷漠如斯,不是个好良人。咳咳——”
温斐然目中愠色渐盛,从容上前几步道:“本宫是不是个好良人,你这将死之人没有资格评论我!”并朝卫队做了一个包抄的手势。
叶函宁咯血后,全身骨骼刺痛,已然支撑不住,他拉住金珠影单膝跪地,继而在她脑后低声说了一通话。
金珠影脸色愈加苍白,又听他无力低语道:“其实,我死意已决,方才只想为你做个试探……试探下你夫君的本心,可惜……珠影,东宫是个可怕的牢笼,以后,你要多加小心……”
叶函宁勉强运力解开她的肩井穴后,挺秀的身子突然向左侧倒下,将金珠影也带倒在地。
金珠影见他口中迅速流出殷红的血,溘然阖目逝去,知晓他刚才不堪毒发而咬舌自尽,顿时觉得痛彻心扉,昏死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