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冬复艺

12、小眉

　　小眉（一）
　　小眉小心翼翼地带着自己粉红的玫瑰慢慢地走回到了出租屋，小屋里还是那样热闹，红杏和另外的两个小伙伴在小小的厨房里忙碌，唱着曲调欢快的哥儿。新月、立恒、章古三个一起斗地主，明哲黏在新月的身边，一会儿让新月出这张牌，一会儿让新月出那张牌，新月柳眉蹙成一团，从鼻尖和眼角都可以看出，怒火已经达到了顶点，马上就要乘着风势，迅速成为雷霆之势。而立恒、章古分明心不在焉，无论新月是怎样的表情，他们的目光始终落在上跳下窜的明哲影子里，而且并没有具体的地方。春晨的菜篮子还在手上，紧张而期待地看着从外面进来的小眉。
　　新月终于忍不住明哲的指挥了，她把手中的牌一丢，狠狠地瞪了明哲一眼：“你想怎么样？到底是你打还是我打？”
　　明哲频繁地点头，又频繁地摇手，嘴里还重复着：“你你你你你你。”
　　小眉想笑，新月和明哲无论走在那里，那里都有乐趣和欢笑。春晨呢？似乎没有被这样有趣的场面感染，一直那样盯着小眉。
　　新月发现了小眉和春晨，她一把推开明哲，三步两步跳跃式地蹦到小眉的面前，眼睛睁得圆圆的，亮亮的，嘴巴绷得紧紧的，笑容渗透到脸上的每一根神经上。
　　小眉实在不好意思，低下了头，把玩着手中的玫瑰。
　　“好了，好了。”新月高兴的像个孩子。“立恒，明哲，你看，真好了。”
　　春晨的脸上飞上了红晕，小眉的脸红到了耳根上，其它的人，不明就里，用揣测的目光看着新月、明哲、立恒。红杏从小厨房出来，连声纠正：“什么好了，还早着呢，菜还差一大截呢？也不知小眉是不是自己去种菜去了，这半天没有回来？”
　　明哲、立恒、新月、春晨、小眉忍不住笑了，青春的笑声肆无忌惮地飘荡在简陋的小屋的上方，旋转在每个人的心窝里，久久不肯离去。
　　章古不明白是怎么回事，问立恒，立恒笑，问明哲，明哲笑，问新月，新月甜甜一笑，问春晨，春晨害羞地低着头，问小眉，小眉不知道到哪儿去了，问红杏，红杏摇摇头。
　　章古的脸上挂着笑，却是苦的，他原以为，他自己已经走进新月的心里，只差最后新月的一个肯定，那么新月的这些朋友，会因为新月友好地接纳他。可是不是，当她们那么开心的笑的时候，他却一点儿都不知道他们笑从哪儿来的。
　　新月一直没有给自己回答，大概这是最好的回答吧。
　　小眉和春晨在一起了，填报志愿的时候，两人拼命想在一个学校，可是，成绩中游的小眉和成绩拔尖的春晨最终去了同样的城市和不同的大学。春晨闷闷不乐，小眉却觉得已经是上天的眷顾了，翻着地图劝慰春晨说两个学校怎么样的不远，什么时候能够见面，还说有距离能产生美，说不定相思能使他们的感情更上一层楼。
　　新月高兴的天天在明哲耳边唠叨，说什么有情人终成眷属。明哲呢？自然不会顺着新月的心意，说她除了知道一个“有情人终成眷属”，估计也说不出其它动听的话来。新月瘪嘴翻白眼拳打脚踢，明哲说的更放肆。
　　小眉（二）
　　可惜小眉和春晨进入大学不久就分手了。
　　小眉和春晨的大学不远，到底有一段距离，需要从东城穿到西城，转几道车。当时他们实在想在一个城市，小眉就读一个名不经传的师范，而春晨读了一个国内拔尖的财经。一个在城市的中心，繁华无比，一个在偏远的郊区，冷冷清清。
　　春晨不适应这种落差，多次埋怨自己委屈了小眉，如果当时自己不一意孤行想到这个繁华的都市来，小眉应该在省城能上一个像模像样的好大学。可是小眉淡定且享受，她是个宁静的人，师范正是自己第二理想。而学校里的地理位置虽然偏了一点，但是校园里却是鸟语花香，人文气息颇为浓厚，小眉喜欢这样平静淡雅的生活。
　　上大学的第一学期，小眉和春晨还你来我往，卿卿我我，甜甜蜜蜜。但是师范相对轻松，小眉在班上轻轻松松地名列前茅，学期末获得了一本丰厚的奖学金。春晨班上高手如林，一个个不但才华横溢，聪明踏实，好些同学家庭背景丰厚，春晨在学业上的一放松，期末排名很靠后，班级的活动，学校的活动参加的又少，成为班上一个可有可无的人。
　　小眉意识到了春晨的闷闷不乐。其实可以想得到，春晨从小到大，成绩优异，一直都是班上的干部，做老师的小助手做的有声有色。进入大学的反差，肯定会使人的情绪慢慢坠入低谷，如果不加以调整，这种情绪慢慢地会主宰人的思想和行为。
　　第二学期，小眉减少了与春晨见面的机会，鼓励春晨参加班级的各类活动，在学业上像高中一样努力认真。春晨是个聪明的且功底深厚的人，很快从低谷中爬了出来，在各种活动崭露头角，成绩在班级中遥遥领先。
　　有了底气，有了自信，嘴角已经冒出短短胡须的春晨脱离了少年的青涩，有了男人的阳刚，而柔和的眼神里有女性的细腻，这样的光芒吸引了不少女生的目光。其中一个就是同一个学校同一个班级又来自同一个地方的初夏的注意。
　　初夏的父亲是新华市的一个有权有势的人，这点春晨是毕业后才知道的。初夏是个大胆开朗的女孩子，虽然有些公主的脾气和骄傲，但是人漂亮，活动能力强，成绩优异，当春晨从默默无闻到声名鹊起，一下子吸引到了初夏的目光，又听说春晨同自己来自同一个城市。只恨当时父亲把自己送到省城读书，大有相见恨晚的惆怅。
　　初夏认定了春晨就是自己心目中的白马王子，她听说并见过春晨的女朋友小眉，但是这并不能打消自己心里的念头，她才不管什么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认定春晨就是春晨，她就跑不了，无论是父母的教育还是初夏自己的理解从来都是这样的。
　　开始追求春晨的过程艰辛而曲折，春晨初中见识过金燕的大胆，那个时候他并不懂其中的含义，莽撞地被推入其中，但是从来没有改变过春晨的心境。现在，初夏的行为比当年的金燕含蓄多情，春晨自然地置身事外，他也是个认死理的主儿，从喜欢小眉那一刻起，他心中就只有小眉。
　　但是小眉可不这样想。当初夏站到自己面前的时候，肿着一双眼睛，低下身来述说把春晨作为终身伴侣，不离不弃的念头，小眉动摇了。
　　初夏说的对，爱不是占有，而是希望对方生活得更好。多年后小眉遇见春晨，又觉得初夏说的过于偏颇，爱确实不是占有，但是希望对方生活地更好不是用权利物质金钱来衡量，而是跟什么样的人生活在一起。
　　那个时候初夏断断续续地说了三点，春晨肯定不甘于平凡，那么小眉你呢？你会陪着他走一条不平凡之路吗？春晨需要物质和权利来实现自己的理想，小眉你能提供他什么呢？用你全部身心的爱吗？那样的爱是会贬值和变味的。春晨到底需要一个什么样的女人站在他的身边，小眉你知道吗？是与他并肩站在哪里，而是藏在他身后为他加油。
　　小眉沉默了，哭过的初夏如一朵出水芙蓉，放出异样的光彩。小眉想到了纠缠春晨很久的金燕，尽管他们容貌相差很大，性格却非常相近，这样的女子春晨才会恋恋不舍，牢记在心头吧。而自己，如山间泉水边的一朵不知名的花，虽然有自己的清丽和高雅，有自己的风景和计划，可是，与春晨站在一起，就像舒婷中那朵要借橡树攀缘到高枝的凌霄花，在风中炫耀自己的风华。
　　沉默中的小眉带给春晨许多困惑。和小眉在一起的时候，小眉总是望着春晨发愣，有些时候甚至眼角有隐隐的泪花。她一直在掂量初夏说的那些话，自己该走还是该留，如果该走，是以何种方式走，该留，又要怎样来改变自己。
　　无论哪一种方式，都是痛苦的。小眉没有远大的理想，硬要说理想的话，她就想做一个平凡人，洗洗衣，做做饭，没事的时候和几个好友无边无际地聊天。以后有家庭了，有孩子了，天天和家人在一起，做各种好玩有趣低幼的事情，做各色的乖巧的小食品，把自己的家打扫地干干净净，布置得花香四溢。
　　可是这不是春晨想要的，一个学期的落后，春晨就已经郁闷不已，几个月的追赶，春晨马上光芒四射，小眉已经敏锐地捕捉到了春晨的心思。
　　“春晨，以后我们毕业回龙县好不好？”小眉撒娇似地问过春晨。
　　“那怎么行，你们龙县太穷了。小眉，放心，我一定会很努力，让你过上幸福的生活。”春晨信誓旦旦，笑意妍妍。
　　“可是，我想要幸福生活就是和你在龙县过安静有趣平凡的人生。”这句话，小眉在心中旋转了千万遍，但是从来没有当着春晨的面说出来。春晨怎么能够理解，龙县，那个生她养她的地方，她又多少的情感留在那儿呢？又怎么能让春晨理解，春晨从小生活在新市，那是一个比龙县好很多的地方，那里也有他的根他的情，何况现在他把他的目光放到了更远更高的地方，远的高的小眉伸长脖子也看不见。
　　小眉无法改变自己，那些为了爱人一定要改变自己的心灵鸡汤全是废话。想着以后可能与自己理想中的环境人物相差太远，小眉打了一个寒颤又一个寒颤。即使是爱得深入骨髓，也不愿意自己卑微如尘埃，小眉做不到张爱玲那样。她爱别人，首先要好好的爱自己。
　　小眉（三）
　　小眉在初夏的轮番攻击下，选择第二种方式，渐渐远离春晨。
　　春晨明显地感觉到小眉到自己身边的时候少了，可是小眉总有很恰当的理由。春晨，这种不是你们很忙吗？听说又要去搞什么活动，春晨想想也是，怎么老是要求小眉到自己的学校来呢，尽管小眉的学校学习的环境宽松，也不能把小眉时时刻刻地放在身边吧。小眉也有自己的大学同学，也有相应的活动。自己到小眉学校吧，这种机会很少，自己参加学校班级组织的各项活动，除了正常的学习，其它的时间头填的满满的。相对于上学期的无所事事，这学期觉得特别的充实。春晨想：两个人再深的情感也不能不顾未来吧，总得为未来铺路吧。所以小眉那些恰当的理由成为春晨想念的最适合的外衣，大一的下学期，小眉与春晨见面的次数越来越稀疏。每次见面，小眉使出浑身解数，春晨觉得异常的快乐，而小眉，知道这些快乐渐行渐远。
　　暑假很快到来，这学期的奖学金外加一些活动的报酬，春晨的钱包鼓鼓的。他计划假期不回老家，要带着小眉到一些风景名胜走一走，看一看祖国的大好河山，品一品各地的美食，小眉应该是很喜欢的。他那时并不知道，小眉已经把她所有的快乐都给了春晨，最后剩下的是即将分离的酸楚。
　　首先是学校一个大型的活动吸引了春晨的注意，这是一个公益活动，活动的资金是给参与的人提供一日三餐和住宿，但是可以走许多地方，接触各色的人，接受他们的帮助或者帮助他们。在这个大型活动里，参与的人都是通过层层选拔，春晨、初夏班上还有两男两女选上了，与其他系的一些优秀学生外加一些外国友人组成了浩浩荡荡的一队人。
　　春晨对这个活动颇感兴趣，因为与优秀的人为伍，可以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还可以接触不同的人，尤其是外国友人，春晨正想多学习一些语言，以后想着等自己发达了，带着小眉世界各地走一走。可是这个活动唯一遗憾的时候，整个暑假都泡在里面了。因为，大型的活动总有初期精心的准备和策划，后期的总结和延续。
　　为了小眉，春晨不想参加这个活动，同样是为了小眉，他又想参加这个活动。机会稍纵即逝，每一个选择可能就对应一种人生。春晨带着忐忑的心情询问小眉，没想到小眉说：“参加，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一定参加。”说这话的时候，小眉坚定地频繁点头，仿佛不是给春晨信心，而是给自己打气。
　　“可是你呢？”春晨很惆怅，鱼和熊掌，真的不可兼得。
　　“我吗？你不必担心，我回新市有新月，回龙县有家人，不会很寂寞的。”小眉主动地抱抱春晨，仿佛要春晨一百个放心。
　　春晨不知道，那是小眉最后一次抱自己，可是当时还以为小眉撒娇，只是象征性地摸了摸把头埋前自己胸前的小眉。想着以后的日子这么长，等条件具备了，带着小眉到处走，让小眉做一个最幸福的女人。
　　那个暑假，小眉没有回到新华市，也没有回到龙县，她待在大学里，偶尔偷偷地去看看春晨，看看与春晨在一起的那个飞扬的女子。
　　活动结束的时候，暑假接近了尾声。无论是活动中还是活动结束，春晨和初夏成为活动最闪亮的两个人，那些中文不是很流利的外国友人对他们竖起大拇指，咬着舌头说：“金童玉女。”初夏望着春晨得意地笑，春晨只是眯着眼睛想起了小眉。
　　可是春晨找不到小眉了。开学一个多月了，春晨多次打电话到小眉的宿舍，宿舍员呆板的回答像是录好的：“没有小眉这个人。”那个时候，手机还是比较高档的东西，作为学生的小眉和春晨还没有足够的财力来买一个手机。初夏倒是有一个，但是并没有作用。
　　春晨开始东城和西城穿梭，一次次来到曾经和小眉熟悉的地方，可是都找不到小眉。有一次，在小眉的校园远远地看见小眉的背影，春晨激动地跑过去，可是那个背景闪进一扇门里，怎么也找不到。春晨去问小眉的所读的班级，大家都说小眉在呀，但是现在不知在哪里。
　　春晨有些绝望，他打电话给立恒，给新月，给明哲，大家都说暑假没有看见小眉，还责怪他说暑假你们不是出去旅游了吗？是不是闹矛盾了哟。特别是新月，一听春晨把小眉弄丢了，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恨不得从另外一个城市飞过来问问是怎样一种情况。但是隔了一会儿她又打电话给春晨，说小眉姐好好的，在学校呢？假期你们一起到了许多地方，说春晨你怎么开玩笑呢？新月第一次骂春晨，你这从来不开玩笑，一来整个吓人的，你知道我和小眉姐的感情，下次再这样，绝对不饶他。
　　春晨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在这个大城市了，他最熟悉最在乎的就是小眉，其它的人，怎么能理解他春晨对小眉的情感呢？小眉是他一辈子想要的人，那可是他一辈子想吃她做的饭的人，也是他现在不断地努力的根本呀。他不死心，管它长途费用有多贵，打电话问立恒，立恒比新月沉稳，他说是不是你们之间出现什么问题了，按照小眉的性格不至于这样呀，她可是心思细腻的女孩子。
　　什么问题呢？难道是自己冷落小眉了，可是无论是参加学校的活动，还是假期格外的安排，都有小眉的决定呀，而且是完全的支持。问题在哪儿？难道小眉身边有别人了，这个念头在春晨头中一闪，他不敢想下去了。
　　这完全是有可能的事情，小眉人漂亮性格好，在他们那样的学校，不知是多少男学生的梦中情人。上学期乃至整个暑假，自己的几乎没有踏进她的校园。明哲不是说，大学里，一个星期不见，好女孩就可能被别人抢走了，现在自己又多久没有见到小眉了，自己又打过几次电话，写过几次信？几乎没有，没有。
　　失去了才知道那些地方做得过火，春晨想着惊出了一身冷汗，仿佛小眉已经和别的人在一起了。
　　活动回来的初夏直接找到了小眉，她问她是否看到了电视上面的他们，小眉点点头，初夏问：“小眉，你想想，你能够和他这样站在一起主持那样大型的活动吗？”
　　小眉摇摇头。
　　“你知道这次活动的赞助方是谁吗？”初夏继续追问。
　　小眉继续摇头。
　　“是我舅舅，我舅舅是大型的企业家，我们家对春晨特别满意，所以才会不遗余力地来帮助她。”初夏说。
　　“你为什么喜欢春晨？”小眉抱着最后一丝希望。
　　“那你为什么喜欢，小眉，喜欢是没有理由的。”初夏真诚地说。
　　“那春晨喜欢你吗？”小眉沉默了一小会儿，终于问出自己心中最担心的。
　　“小眉，你说呢？你不是已经看到我们在一起是什么样子的吗？”初夏想了想又说：“你了解春晨，从小到大他是能干优秀，但是做大型活动的主持人且现在直播，你没有看到过吧。现在你看到我们俩一起，你用你的眼睛和心灵来判断，他喜欢不喜欢我。”
　　小眉黯然，那个节目，她从头到尾眼睛都没有眨一下，一是紧张春晨会出错，二是又担心看到自己心中的爱人与其它的女孩子是那样的默契。整个过程，春晨行云流水，无论是与观众的互动，还是与初夏的配合，在他的脸上和行动上、语言上看不到一丝儿紧张的痕迹。而中间的一个小环节，当台下的一位观众要求她对初夏做出评价时，他与初夏神情对视，会心而笑。然后彬彬有礼地说：“她是个非常有魅力的女孩子，是个非常不错的搭档。”
　　春晨不知道，事先预想好的一个问题。小眉听见，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心疼地无以复加，她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却仍然躲在原地。
　　那次与初夏会面以后，小眉决定了，不能再由着自己的心走，必须要下定决心了。她首先给新月打了个电话，简单地说自己与春晨分手了，具体的原因新月别问，因为自己相信新月能够相信自己的决定是正确的。如果春晨打电话询问或者其它方式，一切以不知道作为回答，不然依照新月的单纯的性子只会越解释越乱。既然决定了的事情，小眉快刀斩乱麻，不想让自己和春晨在里面都备受折磨。其次她给三番五次来找自己的初夏说不必来找自己了，看好春晨就行，并叮嘱初夏一定要春晨幸福。最后她拨通了春晨的电话，约见在自己的校园。
　　那时秋意正浓，校园的银杏叶一片金黄，天气并不寒冷，踩在银杏叶，吱嘎、吱嘎作响，偶尔踩到了一颗银杏果，“噗”的一声，在沉默的两人之间格外地响亮。
　　春晨明亮的眸子失去了光彩，他与小眉已经整整四个月没有见面了，他都有些心灰意冷了，那些以前参加的活动做起来意兴阑珊，毫无兴趣。如果没有初夏在旁边监督和提醒，只怕他要沦陷进去了。
　　小眉没有多少变化，那天她特地穿了一件大红的衣服，画了淡妆，唇红齿白，看不出任何的颓丧，从粉红的两颊来判断，近段日子她过得非常不错。
　　“春晨，我们-------”小眉首先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默。
　　“小眉，你是不是嫌弃我了，”春晨说出了自己的心理话。“是不是已经有新的男朋友了。”
　　小眉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我知道我前段时间做得不好，我还不知道怎样地区珍惜一个人，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春晨握住了小眉的手。
　　小眉的手冰凉，春晨的手也好不到哪儿去。
　　有那么一瞬间，小眉觉得自己想不顾一切地拥抱她前面的这个她自从与他见面以来一直喜欢的男子。可是，春晨啰嗦的话打消她那一瞬间的念头。
　　“小眉，我知道我太忙于自己的事情而忽略你，可是，我是在为我们的未来奋斗呀，我想让你过上最好的生活，我想给你最大的幸福。”
　　“春晨，”小眉使劲地从春晨的掌中抽了出来，由于春晨握得太用力，小眉费了好大了劲儿才挣脱出来。“都过去了，一切都无法挽回了。”
　　“你给我一个理由。”春晨有些声嘶力竭。
　　“没有什么理由，就像我们当初在一起，有理由吗？没有。如果硬要说什么理由，那就是爱不是占有，是放手。”小眉用上了初夏经常对她所说的话。
　　“你真的要我这么做。”春晨有点生气了。什么不是占有，要放手，多么精彩的借口。
　　“真的，我想你幸福，我想你拥有一个美好的人生。”小眉动情地说。
　　“你希望我这样做。”生气了春晨听小眉的话，每一句都听出不同的意思来，小眉是希望我不要纠缠她，要让她幸福，要让她拥有一个美好的人生。
　　小眉再次郑重地点头。
　　“他是谁？”春晨问。
　　“她就在你身边。”小眉回答。
　　春晨环顾四周，看到不远处有一个男子正在徘徊，时不时地望着这边。果然，是这样，确实在我的身边，小眉，你好狠。
　　春晨脸色苍白，踩着银杏叶飞快地远离，留给小眉一个萧索和转瞬即逝的背影。
　　小眉（四）
　　十年后高中同学会，小眉春晨再次相遇。
　　那个时候的春晨，与初夏已有一个小孩，正在新市政府一个重要部门担任副职，家庭美满，前程似锦。小眉回到龙县，与靳东组建了家庭，孩子已经两岁了，她终于做了一个自己梦寐以求的家庭主妇，成为自己一直想成为的那样的人，当年对春晨的那份纯纯的爱恋，早已深埋在心底。
　　春晨是同学会的主持人，策划，发言，主持一肩挑，做的有声有色，大家私下暗暗议论，想当年春晨是很优秀，但是何曾有现在的风光。特别是声情并茂的一番演讲性质的发言，让同学们对当年那个略略有点羞涩和内向的男生刮目相看。
　　小眉开心地笑，想当初如果自己不放手，此时的春晨一定和自己在龙县过着细碎的平常生活，那不知这样的同学会春晨是怎样的郁闷。初夏当年说的对，爱不是占有，是为了成就对方，让对方成为他想成为的那个人。
　　同学会上有一个环节，就是手牵手走过红地毯，美其名曰联络彼此的情谊。小眉有些紧张，手紧紧地拽着红杏，一再强调我们的感情最好，应该牵得最久最紧。可是春晨很快改变了策略，说什么咱们班男少女多，最好男生站一边，女生站一边，男生轮流来。
　　这下好了，每个女生必须牵着男生的手走过红地毯。
　　春晨如愿以偿地牵着小眉的手，理直气壮地走上了红地毯。旁边的有同学开玩笑说：“春晨，当年你怎么没有追小眉呢？真正的是才子佳人呢？”
　　有人又起哄：“现在追还来得及，我们不会告诉你夫人。”
　　小眉和春晨的脸红了。走在红地毯上的姿势有些僵硬，有人有开玩笑说：“春晨，这不是结婚，你别紧张。”
　　春晨攥住小眉的手，更紧张了，十米不到的红地毯，小眉觉得走了许久，春晨却希望永远地走下去。
　　走完红地毯后，红杏悄悄地问小眉：“跟前男友的感觉怎么样？”
　　小眉柳眉一横说：“别胡说。”又开心一笑，“紧张，你看我手心现在还是汗水。”
　　“说实在，你们俩真配，一个白裙飘飘，一个西装革履，真的和结婚场面差不多。”红杏笑着说。
　　“又乱说，大家都是这样，你刚才不是换了位置牵了春晨的手。”小眉压低了声音，生怕别人听见了。
　　“我那是偷腥，说实在，春晨真的变化挺大了，以前就觉得他好看，但是性子太温和，我喜欢立恒那样，模样清秀，但是有个性，男子气质十足。但是现在春晨比立恒过犹而不及，我想找找有没有不同的感觉。”红杏是咬着嘴唇说的，胖胖的圆圆的脸上露出好奇满足的笑容。
　　“我到立恒那里去告你，说你偷窥别的男人。”小眉忍不住偷偷地笑，一想起立恒常常一本正经的样子，又想起红杏平时一副贤惠的样子而背地里在自己面前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小眉笑得更欢。
　　“我不是偷窥，我只是偷腥，找找不同的感觉，你别一惊一乍的。我倒是问你，你怎么把春晨弄丢了的，这么大一支潜力股。”红杏等着小眉的回答。
　　小眉的脸瞬间暗下来，沉默了几秒又说：“潜力股，也要看攥在谁的手里，不然好好的潜力股会变成垃圾股。”
　　“什么乱七八糟的说法哟。这些年，你刻意躲着春晨，跟我不如以前了；春晨呢，有很多次想通过我问你怎么样，欲言又止，每每都是通过立恒问我，也不知你们怎么啦。”
　　“都过去了，你看春晨，发展得很好，我也很好，靳东真的挺好。”
　　“你这个女人，和春晨在一起时，天天都是春晨，和靳东结婚后，眼里只有靳东，怎么这样忠贞呢？闺蜜之间说说悄悄话，无伤大雅，不会误了大事的。”红杏嗔怪小眉的一本正经，现在这个年代，荤的素的，那个不在嘴上过过瘾。
　　“我说的是悄悄话，不然我真的把你偷腥的事情说给立恒听。”小眉笑着威胁红杏。
　　“你说了我也不怕。我跟你说哈，立恒还跟我讲过他曾经喜欢过你妹妹新月呢？这有什么嘛？我又不喜欢你的春晨，我只是找找帅哥之间不同的感觉，你吃醋干什么？”
　　“什么立恒喜欢过新月，我可没有看出来，他吹的吧，哄你呢？什么你的春晨，春晨是初夏的春晨，你别乱说，初夏可不是吃素的。”
　　“你知道初夏？春晨的夫人，你们什么时候见过，什么感觉，春晨尴尬不？”红杏一连串问题。
　　因为立恒和春晨的关系，红杏见过初夏很多次，印象不好不坏，说不出那种感觉。好吧，能干漂亮接人待物大方得体，不好吧，见过许多次的初夏和红杏现在见面仍然很客气，看似融洽的气氛带着让人不舒服的疏离。不过小眉应该没有见过初夏吧，因为大学毕业后，小眉直接回到了龙县，一年后结婚，只是请了红杏和新月，立恒本来要去，突然发现小眉独独没有给春晨请帖，只好讪讪地对春晨说他也不去了。后来，小眉到新华市来的机会很少，来的时间每次很短，几乎每次都是新月和红杏在一起打闹一番就离开了。
　　“说你八卦你还不信，我怎么会见过初夏，不过听新月说的。”
　　“那新月又是怎么知道的？”
　　“还不是你大嘴巴，不然依照新月的性子她怎么知道。”
　　红杏想了想，似乎是这样。她眼珠一转，又转出一丝神秘来，“小眉，我给你说个悄悄话，你谁也不能问，谁也不能说，我是无意间知道的，立恒怕我传出去，一再给我打招呼，不许我乱传。”
　　“什么事情这么神秘？”小眉蹙着眉头，她还想说：“既然立恒不让说，你就别说。”可是看到红杏兴趣盎然的样子，似乎自己的秘密终于有人分享，可以松一口气了。
　　“他说立恒总忘不了那个女人，和初夏的关系是表面上风光，背地里-----”红杏不知该用什么词，在胸口两手做了一个交叉的手势。
　　小眉的心中一惊，脸上的神情随之发生了变化。
　　“放心，我开始也怀疑是你，后来仔细一琢磨，又不是你。你听说过春晨在你之前还有个女朋友吧，那个伤他伤得太深，他始终忘不了，那可是他的初恋，没有任何欲望的纯纯的初恋，听说那个女孩子当初爱他爱得死去活来，甩他的时候眼睛也不眨一下，所以到现在他心中还放不下呢。小眉，你还记得吗？高一那一年，春晨一直闷闷不乐吗？”
　　“你说的是金燕？”
　　“对，就是金燕，我曾经问过新月，新月还不相信春晨这么痴情，后来想了想你突然离开他，肯定有原因，还庆幸你早点离开了她。”
　　小眉不知道该怎么接上红杏的话，或许当初春晨离开她后再也没有找过她，里面也有金燕的原因。人们不是常说，我想要的那个得不到，其它是谁都无所谓了。金燕已经刻在春晨的心里，可是无论他用何种方法，金燕都不愿意回来，那后来的无论是初夏还是小眉都不重要了，因为小眉和初夏不是金燕，如果说有金燕的影子，那初夏还有点痕迹，她小眉完全不沾边，所以春晨才走的这样坚决，从没有回头看过憔悴的不知所措的柔弱的小眉，也没有想过小眉心中到底想要什么，对他是怎样的心意。
　　“小眉，你在想什么？”看着小眉低着头许久不说话，金燕推了推她。小眉抬起来，一双仍然水灵的眼角有一颗晶莹的泪滴，那些伤情的岁月重新碾压了小眉的神经，那些忘记的日子在心海里缓缓浮起，原来，自己曾经那样的难过后。即使经过了岁月的沉淀，今天想起了仍然心痛。
　　“你怎么啦？”红杏不明白刚才笑吟吟的小眉怎么哭了。
　　“不是，想起往事了，觉得日子过得好快，你看你，都有点发福了，我呢？也比以前圆润了，岁月真的不饶人，我想起了我们的少女时候，感慨万千。”小眉无语轮次。
　　“不够我喜欢圆润的自己，”红杏摸摸自己圆润白皙的胳膊，附在小眉的耳边说：“立恒也喜欢，他说他不喜欢一把干柴似的女人，摸着没有手感。”说完痴痴地笑了。
　　“你呀你。”小眉戳了一下红杏的额头，红杏似乎还没有长大，但是又特别地幸福，立恒，那个喜欢过新月的男孩子，是不是现在也格外地幸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