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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第三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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黔靳推门就见一名白衣束发的男子慵懒地窝在软榻上,长相与一般中原人有异,手上拨弄着蒸腾着热气的青花瓷茶盏,正好抬眼瞧过来,一双浅金色的眸子上下打量黔靳,看得黔靳有些不耐烦了才坐起来笑嘻嘻地说道:“恭喜啊恭喜,伽罗教解了危难,我上来蹭一杯喜酒,不会赶我走吧?”
男子突然瞪大眼,左手一拍身下软榻,手上护着茶盏整个人翻了一圈避开这一掌,连忙将茶水囫囵吞下去:“就算不请我喝酒,不至于连盏茶也不让我喝吧?”
男子说着空手中茶盏飞出,被黔靳一掌带过,茶盏嵌进屋里由一整棵铁桦树雕成的立柱上。
“黔靳!我好歹不久前还为你破了财,你怎么一见面就对我喊打喊杀的!”男子猛然弯成弓形,黔靳一掌刚好打空,没有片刻停留直接化掌为拳狠狠砸中男子的肚腹,男子立时被击退好几步,捂着肚子揉了好几下:“练了盘龙九诀是比之前厉害不少,让你打了一拳也该解气了吧!当时接了生意的是我师父又不是我,你把气撒我身上算什么?”
“哼。”黔靳罢了手。
“那位黔家夫人芩家小姐多聪慧你不知道吗?还没逃出去就先用伽罗教六分之一的财产买断了将来自己的消息。”男子显然已经知道黔靳找到了芩归儒,说起这些也没了顾虑:“不过人算不如天算,你竟然刚好重伤被你家好弟弟发现。”
“不过当时听下面人说你眼瞎重伤,我还蛮担心的,现在看看恢复得这样好,你那弟弟对你的确很好,难怪你总把你那阿陵弟弟挂在口头心上一时不忘。”看黔靳没了再动手的意思,男子蹭到那根铁桦木立柱旁试图把还剩半杯茶的茶盏扣下来。
若是平日,这人夸赞阿陵黔靳当然会高兴,只是现在被提起阿陵对他很好,尤其是那句口头心上一时不忘,黔靳又是尴尬又是抿着嘴皱着眉一俩凝重,不知道该乐该愁。
“你这是怎么了?”男子十分新奇地盯着今日表现如此怪异的好友,认识这么久,他还从没见过黔靳如此忧愁无奈的模样:“莫非你的消息比我还灵通,已经知道了正道几大门派被伏击的事?”
黔靳骤然惊醒:“你说什么伏击?”
“我就说你消息怎么可能比我千言楼快。”男子终于把茶盏从立柱上扣下来,美美地将剩下半口茶喝进嘴里,长舒一口气,得意洋洋地往黔靳面前一伸手:“规矩不能破。”
“回头送上。”
“罢了罢了,看在你我的交情上就给你赊回账吧。”
男子露出一副看好戏的表情:“昨天比武之后,各大门派回山门的路上被大批高手伏击,死伤严重,有侥幸逃生者看见伏击的人是由伽罗教两大护法鬼头婴、冥罗刹带领。”
“他们就在不籍山?”鬼头婴和冥罗刹都是他后来在江湖上遇见的高手,投靠伽罗教后也封了护法,但是这次伽罗教如此危急的时刻两人突然消失不见,却在一切结束后带着人去伏击了正道门派。黔靳总觉得这事不简单,鬼头婴和冥罗刹都不是那种会一声不吭突然叛教的人,除非是有什么更重要的原因。
“现在看来是在的。”男子这时候才想起来绕到黔靳身后却没有看见其他人:“你弟弟呢?”
“你知道鬼头婴和冥罗刹现在在哪吗?”黔靳并没有注意听男子的话,自顾自地问到。
男子笑嘻嘻地回头:“知道呀,还是赊账吗?”
黔靳有一瞬间很不想承认这人真的是他唯一的朋友,眼不见为净地看向另一边。
男子倒不在意黔靳的无视,反正认识这么些年,他也早就清楚黔靳的脾气,最敬重的是黔儒、最重要的是黔陵,除了这两个人他还没见过黔靳眼里放进过其他人:“其实告诉你也没关系,他们伏击的刚好是骆拳门和青山派,两派人加起来就一个活口,不过他俩杀完了人也被人杀了,尸体你要的话我可以当赠礼送你。”
“是谁杀的?”
男子第一次露出些许疑惑的表情:“这倒不是我不想说,而是以我千言楼之力也没有查到究竟是谁,等查到了我再找你谈生意。”
“恩。”
“说起来,这次怎么没见着副教主?”男子有些兴奋,上次这个曲临江托他查的事好不容易查出来了,正主不在还怎么卖消息。
黔靳想起芩归儒拉走曲临江的样子,微微蹙眉:“在阿陵身边。”
“你不怕他把你的好弟弟带坏了?”男子促狭地笑道:“我可还记得当年他死活闹着要和那俩小狼崽在一处的时候,你就差把他们从山上扔下去了。”
带坏?阿陵还用得着曲临江带坏吗?好歹曲临江求的两人只不过是男儿身,而阿陵求得却是自己这个哥哥!
男子看着又发了呆的黔靳,伸手在他眼前挥了两下:“有趣了,怎么受了一次伤以后整个人都呆了不少?难道是优昙婆罗的后遗症?对了,你过来。”男子突然拉起黔靳的右手,两根指头搭在脉上,眼里先是惊讶又是赞叹:“这优昙婆罗不愧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圣品,一点病根没有留下。”
“优昙婆罗?”
男子惊讶地看向黔靳:“你不知道?你居然不知道?”忽而反应过来凑近黔靳身边:“你就一点都不奇怪那么重的伤,一个乡下书生半个多月就给你治好了?百年才开一朵的优昙花啊,活死人肉白骨的好东西。”
“那朵花本是阿陵的?”黔靳立刻想明白其中关节,阿陵不可能甘心四肢被废,所以找了千言楼寻找优昙花,却正好遇见他,把花用在了他的身上!
“啧啧啧。”男子看着黔靳一脸懊恼的样子啧啧赞叹:“你看你,认识你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你这么控制不住情绪,那朵优昙花的确是要给你弟弟的,不过是黔夫人定的。当年她从伽罗教顺走了一半的珍宝积蓄,其中一半就是用来买这朵优昙花。”
男子又有些惋惜:“没想到这朵花找了十年才找到,却没用到你那好弟弟身上。你说你拳头握这么紧干嘛?你再恼,从花到叶都已经渗在你的骨血里,哪怕再给我十年也未必能找到第二朵优昙婆罗来给你的好弟弟。”
黔靳却没有半分宽慰,反倒是越发沉重。黔靳虽然没有什么好医术,但也清楚当时他的伤虽然严重,可是既然没有死好好将养总是能慢慢养好的,可芩归瑞却将自己痊愈的希望用在他身上。
“你看你又死心眼了。”男子叹了口气:“难怪你弟弟不告诉你,怕是一开始就想到你这个死脑筋。你是他哥哥,他自愿救你,又不图你报答。况且一个救命之恩你已经拿了一辈子回报黔家父子,如今你再把自己陷在一朵花里,还能拿什么来报?”
“我……”黔靳想到什么,十分犹豫地开口,却被男子一声轻叫打断。
男子双手一拍:“那个骆拳门侥幸逃生的人若是四处宣扬伽罗教的护法带人偷袭,伽罗教不是很快就要变成众矢之的了?你那不会武功身体又弱的好弟弟继续留在不籍山,怕是一不小心就要送了命的呀。”
“多少钱?”黔靳暂时放下那个不成体统的想法,看向一直身体力行千言楼无钱不办事规矩的好友,突然提起那个逃生的人肯定是因为这人已经抓住了就等着从他这赚一笔。
男子笑眯眯地拿出个小金算盘,似模似样地拨弄几下:“看在你我的交情上,只要一千两……”看黔靳有些放松的表情,男子才继续说道:“一千两金!”
啪!
男子抖了三抖,指着地上碎成碎片的花梨木小桌:“这是你自己打的,别让我赔啊!”
“回头去找临江拿钱。”黔靳咬着牙说,一千两金靠着伽罗教那些产业也要好几年才能攒下来这个数目。
“嘿嘿,开个玩笑,你我这样的交情,五百两金。”
黔靳真是半点不想再和这人说话,即便是自己的好友,也忍不住产生将他直接扔下不籍山的冲动。
“教主在会客,你不能进去!”
“好姐姐,我真的有急事需要面见教主的。”
“有什么事,你和我说,我自会传达教主。”
“可是副教主说要亲自找教主,还说很着急,好姐姐你就放我这一遭吧。”
黔靳不满地看向门口,本来武人五感就比常人敏锐数倍,何况门外那个不懂规矩的丫鬟叫嚷的声音哪怕是普通人也能听得清清楚楚。
“曲临江让找你的,不会又为了那两只小狼崽吧?”男人对曲临江的事其实蛮上心的,毕竟曲临江的两个小情人来历实在是有趣。要不是他们是曲临江的人,而曲临江是伽罗教的副教主,伽罗教的教主又是他唯一的好友黔靳,那两只小狼崽早被他抓回去好好研究了。
“是少主的事!”
轻风卷起衣角,男子面前已经没了黔靳的身影,而门外也响起黔靳低沉的质问声:“阿陵怎么了?”
“少主要喝酒,拉着副教主直接去了酒窖,副教主便让奴婢来请教主。”
屋里的男人一听到曲临江也在,正好省得到处找,也是一阵风般略过门外两名奴婢,跟上了一脸怒火的黔靳,不怕死地调笑道:“难怪你弟弟把优昙花给你用了,他那身子骨去酒窖酗酒,真真是要找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