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的祭品》云卷花落

4、安提福斯·梦·希波达弥亚·死亡

　　安提福斯是在丛林中长大的，他和他的指导者阿耳戈斯生活在距雅典城不远的丛林中。
　　阿耳戈斯教给安提福斯许多技能，食品、衣物的制作，武器的使用，伤口的处理，献祭的规则，还有乐器和文字。
　　安提福斯一天天成长起来，他在很小的时候就展现出惊人的天赋，在他九岁的时候，他就可以弹奏最困难的曲谱，吟唱最复杂的祭词，熟练的使用各种武器。最难得的是，他心地善良，丛林里的动物都很喜欢他，和他玩耍，他从来不会伤害他们。附近村庄的的农人也都很喜欢他，他是那样活泼纯洁的孩子。
　　在安提福斯十岁那年，有一天，阿耳戈斯拿着一封信，他告诉安提福斯，作为一个战士，现在他的王需要他，他要去王那里了。
　　阿耳戈斯离开了，安提福斯非常伤心，他很早就躺在床上，想着阿耳戈斯。从他记事起，就是阿耳戈斯陪伴他，照料他，教导他，现在阿耳戈斯离开了，就剩下自己孤零零一个了。
　　慢慢地，安提福斯睡着了。半梦半醒之中，他看到一个美丽的女孩躺在他面前的床上，他有一种绝对不能失去她的感觉，不由地上前去推那个女孩，“醒醒，醒醒，欧律诺墨，醒醒。”他没有意识到自己喊出的名字，在他心中有一种这个女孩不醒过来他就会失去一切的感觉，他推着，喊着，那女孩却一动不动，他不由地哭了出来，撕扯自己的头发，哭喊着：“欧律诺墨－－”
　　一阵从头部传来的疼痛使安提福斯从睡梦中醒来。他茫然地环顾四周，是自己的木屋，是做梦吗？我真的哭了啊，看着手指上从眼角沾下的泪水，安提福斯想着，“欧律诺墨”是谁呢？我为什么不能失去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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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日后，夜。
　　熟睡中的安提福斯，幌幌惚惚地感到身处丛林中，不是他生活居住的丛林，这丛林更广阔，自然的气息更加浓郁。安提福斯漫步在丛林中，林鸟在树梢歌唱，小兽在身边玩耍，他越走越深，在丛林深处看到一名少女在和小鹿嬉戏，那少女身穿一件绣满玫瑰花的长袍，将自己和小鹿置于一片花海中。
　　少女抬起头，安提福斯看清了她的相貌，牛奶一样白皙的肤色，长长的淡金色的头发用开满鲜花的花藤系着，一双眼睛由夜色染成，清澈而深邃。“欧律诺墨。”安提福斯轻声念着这个名字，这少女，分明是七日前他所认定不能失去的。
　　少女看到安提福斯，脸上出现惊慌的神情，“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梦中？”
　　安提福斯看到少女惊慌的样子，赶忙安抚她，“我的名字是安提福斯，我无意惊扰你，我在睡眠后无意来到这里。”
　　少女听到安提福斯诚恳的话语，心中的恐惧渐渐消散，好看向安提福斯，那少年有着福玻斯和阿耳忒弥斯之间的相貌，较福玻斯温和，较阿耳忒弥斯英气，惊人的美丽！
　　那少年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少女的心“砰砰”地跳着，她绽开一亮丽过鲜花的笑容，用她那清脆若银铃飘动的声音说：“我是希波达弥亚，雅典娜女神的祭司。既然幻梦之神将你带来这里，我将招待你，我的朋友。”
　　就这样，在阿耳戈斯离去之后，安提福斯有了一个新的朋友，虽然只能每隔几日与她在梦中相逢，安提福斯仍然很高兴，他与希波达弥亚一起玩耍。希波达弥亚的生活枯燥，安提福斯年轻没有经验，他们相互诉说心事，渐渐地彼此依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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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样的时光过了一年。
　　一夜。
　　希波达弥亚对安提福斯说：“我的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我知道阿特洛波斯的长剪刀将在今夜剪下，女神已经给了我谕示，我将前往哈得斯神的领域等待转生。”
　　“不！”安提福斯被希波达弥亚的话吓到了，他抓住希波达弥亚的衣服，面对面地不否认着他听到的消息，“这不可能，你是这么的健康，你的脸色那么红润，你的手脚那么有力，你怎么可能会前往冥土呢？”
　　希波达弥亚微笑着拥抱了安提福斯，亲吻着他，“这是梦境啊，安提福斯，在这里，我甚至是我希望的十五岁的样子。可在梦境之外，我的身体已经败坏，十八年的孤独早已将我挖空。”
　　希波达弥亚推开她怀抱中的安提福斯，要求着他的祝福。
　　“祝福我吧，安提福斯，我终于可以离开那冰冷的神庙，放下我沉重的职责了。所以，祝福我吧，我的朋友。”希波达弥亚的身形越来越淡，这平常是从梦中醒来的征兆，但这一次，是她死亡的前奏。
　　“不！”安提福斯尖叫着，他向希波达弥亚半透明的身体扑去，“我不要失去你！”他扑空了，摔在地上。
　　周围的景物消失不见，天也一下子全黑下来，希波达弥亚死了，她的梦也不存在了，但安提福斯并没有醒，他处在一片黑暗中，他处在自己的悲伤之中，他无意识地大喊：“回来，希波达弥亚，我不要失去你……回来，我不能再次失去你……回来，希波达弥亚……回来……欧律诺墨……回来……”
　　光芒自他脚下出现，安提福斯再次身处于丛林中，这里是……
　　这里是安提福斯和希波达弥亚梦中的丛林，他正处于第一次进入梦境时的位置。
　　安提福斯飞快地向丛林深处跑去，他甚至没有来得及擦去脸上的泪水，丛林的杂草割伤了他的小腿，树枝划伤了他的手臂，他全然没有感觉，只想尽快到达丛林深处看见希波达弥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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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希波达弥亚站在丛林中茫然四顾，前往冥土的道路已经出现在她的脚下，当她踏上死亡道路之时，突然脚下的景象急速变化，之后，她发现自己依然身处在那梦境中的丛林。
　　“希波达弥亚！”听到有人呼唤自己的名字，希波达弥亚寻声看去，安提福斯极其狼狈地跑了过来，他脸上洋溢着无比喜悦的神情。他直冲过来，紧紧地抱住希波达弥亚，不停地说：“太好了，你没有死！太好了你没有死……”
　　希波达弥亚回抱住安提福斯，她从未想过可以跨越死亡的国度再次见到安提福斯，这个在梦中有着少年的身姿，实际年龄仅有十一岁的男孩。她感觉到安提福斯在自己的怀里颤抖，她也感觉到自己在安提福斯的怀里颤抖。
　　刚刚，只有一瞬的时间，当她的周围漆黑一片，只有通往冥界的道路发着灰白的光停留在脚下，当她迈出那一步的时候，她曾感到心的位置又疼又冷。再次见到安提福斯，她才发现自己喜欢着安提福斯，这一年的梦境，就是她企盼着的甜美的爱情。
　　许久之后，安提福斯和希波达弥亚平静下来，他们放开彼此，手牵着手，肩并着肩的坐在树下。希波达弥亚说：“我应该是死了的，我已经踏上了前往冥土的道路，但却不知为什么，又回到了这里！”
　　“那一定是因为我不要你死。”安提福斯迅速接口，以一种明朗的语气，有意地要驱散希波达弥亚的轻愁，“而且，你也不想死吧？”安提福斯看着希波达弥亚的眼睛问她，“你也不想离开我吧？”
　　希波达弥亚轻轻地点了点头，展现出一个笑容，“是的，我也不想离开你，安提福斯。你不用为我担心，我很高兴能够回来，能够再次见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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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快亮的时候，希波达弥亚在梦境中疲惫地睡去，安提福斯从梦境中离开，清醒过来。
　　当天夜里，安提福斯再次见到了希波达弥亚，他非常高兴，以前可是要相隔几天才能见到希波达弥亚的。但希波达弥亚的神情很哀伤，安提福斯看到她时就觉察到了她的哀伤。
　　“你怎么了？希波达弥亚，为什么你的神情这样的悲哀？”安提福斯轻声询问，轻拥着希波达弥亚，希波达弥亚将脸埋到他的怀中，回答他：“我没有醒过来。”她的声音中蕴含着泪水，“我睡去，醒来，还在这里。我的身体没有醒过来。它已经死了！我是一个亡灵了！”希波达弥亚在安提福斯的怀中哭诉着，“我只是一个只能生活在梦中的亡灵了！”
　　“希波达弥亚……”安提福斯轻轻地拍着她的肩头，想要安慰她，可他年轻的生命中并没有处理这种事的经验，“对不起，希波达弥亚，如果不是我叫你回来，你就可以踏上转生之路了。”
　　“不，不要道歉，安提福斯。”希波达弥亚哭泣着，她抬起了满是泪水的面容，“我并不后悔回来和你在一起，我只是一时无法接受而已，我只是无法这样清醒地接受我已经死了这件事情。”
　　希波达弥亚再次低下头，“你不要动，也不要说话，让我平静一下。”她再次将自己的脸埋到安提福斯的怀中，安提福斯搂着她，努力将自己关心的心意传达给她。
　　感觉到拥抱着自己的安提福斯传过来的温暖，希波达弥亚的情绪渐渐平静下来。雅典娜女神早已谕示她她的生命走到了尽头，她也早就做好了踏进冥土的准备，但当情况发生变化，她意识到自己已经死亡，但却身在梦境中的时候，她既惊慌又恐惧，而正当她惊慌恐惧的时候，安提福斯来到了梦境，来到了她身边，把他的关心传达给她，她真的好高兴安提福斯陪在她身边，分担她的惊慌和恐惧，她真的不后悔没有前往冥土，她好庆幸自己回到安提福斯这里。
　　从这一天起，希波达弥亚居住在梦境中，每日与安提福斯相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