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的祭品》云卷花落

3、王者执政官·阿革诺耳·家人·神谕

　　纪事146年，十年一次的执政官改选，阿革诺耳当选为王者执政官－－雅典城最高的领袖。
　　因为雅典是献给神的城市，雅典没有王，治理事务的公民选出的执政官处理－－一开始是终身制，自纪事127年改为十年一选，为了更公正和更有精力的人来担任雅典的指导者。
　　纪事148年，阿革诺耳的掌上明珠希波达弥亚成年了。
　　那是一个百灵一样聪慧，云雀一样活泼，鲜花一样娇艳，露珠一样纯洁的女孩，对他的父亲充满了尊敬，对她自己的将来充满了憧憬。
　　年轻的姑娘心中有一个美丽的梦想，连对她最要好的女朋友都没有提起过。为了这个梦想，她用了整整一年的时间工作－－她织绣了一件华美的袍子，一朵一朵艳丽高雅的玫瑰散落在袍子上，那是阿弗洛狄特用来遮掩自己的花朵，是爱与美的女神的象征。是的，这件长袍就是献给阿弗洛狄特的，在希波达弥亚的成人仪式之后，她将沐浴熏香，去阿弗洛狄特的神庙献祭，请求赐予自己甜美的爱情。
　　少女美丽的梦破灭于她的成人仪式，四十多年没有神迹的女神在那一天真身降临，赐予她无上的荣耀－－纯洁的少女被雅典娜女神选中成为神庙的祭司。雅典的公民和奴隶们欢呼着，为了女神的重新庇佑，为了他们的执政官的荣耀，受人尊敬的执政官的女儿被神选中，全城的人都为他们高兴。
　　从那一天开始，希波达弥亚就独自一人生活在神殿。
　　－－－－－－－－－－
　　纪事155年，王者执政官阿革诺耳得到了他的第二个孩子，新生婴儿拥有男子和女子的器官，众神降下的是诅咒，亦或福祉，在雅典城里无先例可循，他只有去请求神谕。
　　神圣的雅典娜神庙前，一只苍鹰直掠而过，爪上抓着一只兔子。
　　王者执政官的车驾停在神庙前，执政官只带了一个侍从走进了神庙。
　　执政官站在女神像脚下的祭坛前，银白色的祭坛中火焰日夜不停地燃烧，空旷的大殿中只有“劈叭”的火声。
　　侍从小心地，将手中抱着的物体－－一个婴孩－－放到祭坛前的供桌上。
　　“众神之父的智慧的女儿，雅典的守护者，请您以您的公正，赐下此子的福祸。”
　　女神的祭司缓缓从帘幕中走出，微微躬身后，用一只华丽的金杯，将美酒倒入祭坛，火光闪烁中，女祭司以夜莺般的声音吟唱着：
　　“公民的引导者，雅典的儿子，你的孩子降生时，一只苍鹰掠过晴空，神谕已然降下，逐出奥林匹斯的神祗，从此磨折在尘世。”
　　女祭司放下手中的金杯，上前一步，声音严肃无比：“王者执政官，奥林匹斯逐出的神祗，雅典城也不容他存在。”
　　血色自执政官的脸上褪去，他深施一礼后，艰难地开口，声音干涩而颤抖：“神的旨意一定会被遵从。”
　　执政官阿革诺耳挥手让侍从退出大殿，瞬间变成了一个绝望的老人，他高大的身躯在宽阔的神殿中摇晃着，好像随时会倒下来，女祭司希波达弥亚看到他这个样子，不由地悲呼一声，“父亲！”抢上几步扶住了老人。
　　“我可怜的父亲，”她的声音充满了悲哀，“这是我的弟弟或妹妹，您势必舍弃亲子之情了。”
　　“这是我付出的代价吗？我的第一个孩子，我的女儿，可怜你一个守在这孤寂的神殿，我的第二个孩子，居然……”执政官痛苦得说不下去。
　　他的女儿安慰着他：“父亲，不要伤心了。送走他，派一个信任的人照料他，女神并没有要求他死啊！把他送出雅典，父亲！只当他去学习了。至于我，”女祭司的神情黯淡下来，“父亲可以随时来看我。”她尽力维持着声音的平稳。在这个空旷的神殿中，希波达弥亚已经独自生活了七年，花朵一般的青春，全部消耗在这冰冷的神像，无情的祭坛中了。
　　王者执政官渐渐地平静下来，告别了神在人间的代言人，离开了他的女儿，回去了市中心的官邸。
　　－－－－－－－－－－
　　一个心腹的家人，忠诚的奴仆，阿耳戈斯，被托付了王者执政官的孩子，许诺十年后恢复他的自由。
　　安提福斯，仅仅被给予了一个名字，家族的记录上没有他的存在，襁褓中的他，并不知道，自己的出身高贵得是一个王子，而自己的将来，只能谋生于荒野。
　　纪事156年，阿革诺耳的王者执政官到达任期，老人交出了执政官的职位，以一个普通公民的身份在雅典娜神庙附近居住下来。
　　另一名受人爱戴的贤者－－欧律玛科斯，接任了王者执政官的职位，开始他的十年治事。
　　纪事160年，阿革诺耳得到了他的第三个孩子，一个健康的男孩，他的长子，被命名为得伊福玻斯，这是阿革诺耳一生最大，也是最后的安慰。
　　纪事165年，阿革诺耳亡故。临死之前赐给一个叫阿耳戈斯的奴隶以自由。
　　－－－－－－－－－－
　　雅典娜神庙的女祭司躲在自己的房间里，逐出所有的奴隶，希波达弥亚披散了头发，大哭不已。
　　“我最慈爱的父亲，你就这样离开了我们，可怜你最幼小的孩子还只有五岁，可怜我的母亲从此没有了依靠，得伊福玻斯啊，可怜你的姐姐不能在你身边安慰你，从此以后再没有父亲来保护你，当你去学习的时候，你的同伴欺负你，那个没有父亲的孩子……
　　“我的弟弟啊，可怜你从此没有了父亲，你在那婴孩时就被舍弃，我们还企盼着有朝一日你从这里路过，我们去看到一位伟大的英雄，人们都说，看啊，那阿革诺耳的儿子，神将他逐出雅典是因为他是别处的王，可再不会有那么一天了，可怜你从不曾见过父亲，我们那受人尊敬的父亲……
　　“我那受人爱戴的父亲，你离去了，你的女儿要依靠谁，再不会有人来这冰冷的神庙探望我，全雅典的人在这里，是为了女神的祭司，只有你，你会来看你的女儿，我要去把我的颜色的衣服全部烧掉，失去了女儿身份的祭司再也穿不到它们……”
　　希波达弥亚昏倒在自己的房间。
　　朦胧中，有人在叫她，“欧律诺墨，欧律诺墨，醒醒，醒醒。”
　　希波达弥亚感到自己揉着眼睛，懒洋洋地说：“干什么啊？那西塞斯，大清早的，让我多睡一会嘛。”
　　“欧律诺墨”？“那西塞斯”？那是谁啊？希波达弥亚睁开眼睛，看到熟悉的景物，是自己的房间，看来是自己悲伤过度昏过去了。
　　“父亲……”哭声持续回荡在房间中。
　　纪事166年，雅典城雅典娜神庙的女祭司希波达弥亚亡故，继任者是阿耳癸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