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Chapter 29（2） ...
-
史昂是最后一个离开教皇殿大厅的，临走前，希绪弗斯拜托他前往竞技场，转告萨沙自己还有些事，让她先不要等了。
少年报以微笑，颔首道：“放心吧。”
片刻后，偌大的教皇殿只剩下了希绪弗斯和赛奇。赛奇打开座椅旁放置的木匣，从中取出一只黑色的鸽子，递给台下的希绪弗斯。棕发青年环住鸽翼，小心接过。
“凌晨当值的侍卫发现了它。它还记得自己以前的笼子在哪里，缩在角落里不肯出来。”
鸽子十分乖巧，没有挣扎，只转动着小小的脑袋，从喉咙里发出细微的咕噜声。希绪弗斯注意到，它银色的足环上刻着一个小小的Δ。
“Δ？Δελφο ……这是德尔菲的信鸽？”希绪弗斯一顿，问道。
赛奇点头。
“德尔菲的女巫们还活着？！”
“我已经派传令人前去调查了，不过现下还没有消息传回来。”
距离阿斯普洛斯报告德尔菲女巫们失踪的消息已经过去了近一月的时间，突然收到来自德尔菲的讯息，着实令人在意。
“会不会是信鸽没人喂养，所以误飞到圣域……”话未说完，意识到什么的希绪弗斯顿住了。
——不。
他记得德尔菲的信鸽一直存放在山脚下的小镇，由专人喂养并看守，理应是无法自行飞逃的。
——信件在半路上被截走了？
——或者，打从一开始，它就没有携带任何信件？
如果是后者，那么有可能是时间仓促，送信人来不及书写，譬如送信人正在被谁追杀……
当然，还有另一种可能是送信人并不需要传递某个特别消息，仅仅想表达这个讯息来自“德尔菲”，以引起圣域的注意——信鸽本身已足以代表德尔菲。
可无论是哪一种，在当时的情况下，放飞的信鸽应该是越多越好。
见希绪弗斯抬起头，赛奇沉声说道，“想必你也意识到了——我怀疑飞来圣域的信鸽并不仅这一只。所以我希望你去圣域外围查看一下，看看能否发现信鸽的尸体。”
“您的意思是，现在或许还有人在圣域外围拦截德尔菲的信鸽？”
“没错。依我的直觉，德尔菲巫女的突然失踪恐怕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也许这个人才是女巫失踪的关联者，而非阿斯普洛斯……至少，你我都希望这件事与阿斯普洛斯无关。”三重冠的阴影下，希绪弗斯无法看到赛奇的表情，只能听到他充满忧虑的声音。老人顿了顿，补上一句，“既然你已经放弃了教皇之位，调查巫女失踪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是，希绪弗斯明白了。”
离开教皇殿，希绪弗斯便径直前往圣域外围的圣林。可环绕圣域探查了一圈，他没有发现任何信鸽的踪迹，也没有遇到什么可疑的人。
棕发青年有些低落地叹了口气。
——莫非已经逃跑了？还是说他和教皇大人想错了？
一想到这关乎阿斯普洛斯，他又重打起精神，抛去心中那些杂乱的想法，更加专注地观察四周的情况。
突然，他发现五步远的地方，有一处地面有些古怪。布满灰色石砾的地面由外至内被刨开，向内塌陷的洞口极大，几乎能容下一个人。
希绪弗斯蹲下身，伸出手触碰龟裂的地面，松软的泥土立刻向下坍塌，滚落到深处。再仔细一看，洞口还还残留着一些并不显眼的黑色凝块。
他拾起湿润的泥土，在指尖摩挲，被揉碎的干躁沙砾从指缝滚落，隐隐渗出红色的液体，像是尚未完全凝固的血液。另外，这残留的小宇宙，难道是——
——冥斗士！
希绪弗斯蓦地抬头，注意到前方是通往竞技场的方向，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
槎桠树影随微风轻轻摇曳，在大理石台阶上游移不定，仿佛时光的流逝也在此刻逐渐放慢了脚步，踌躇不前。少年稚气未脱的脸庞逆着光，一双深红的眼瞳真挚地看着她。
“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萨沙看着陌生的少年，怯生生地问道。
“果然是……”少年释然道，他大大方方地向女孩伸出手，“我是天马啊！”
“天马？”萨沙重复着。
——这是希绪弗斯提到过的名字……
“我和你、亚伦，都是在一家孤儿院里长大的。不过，真没想到被人领养的你会出现在圣域里。”见女孩仍是一副迷茫的神色，少年接着说道，“那时候太小，所以记得不清楚了？”
萨沙犹豫了一下，诚实地点点头，她最终选择抓住少年伸出的手。
少年握住她的手，抬起手腕，将手腕上与他有些格格不入的粉色花环展示给萨沙，“看，这还是你以前做的花环。”
看到和自己手腕上一模一样的花环，萨沙张大嘴巴，有些恍惚地念道，“天马，真的是你？还有亚伦……哥哥……”
她的脑海中闪过一些捉摸不住的模糊画面，随后浮现的，却是昨夜希绪弗斯的话语。
“……真是让人怀念啊。”女孩轻轻抚上花环，“我从来没有忘记过，鲁莽的天马和温柔的亚伦哥哥……”
心脏在胸腔里猛烈地跳动着，她不知道自己此刻的声音听起来是否坚定，“来到这里后一直希望有机会……再见到你们。”
“对了，你从孤儿院被领走后，怎么会来到这里？亚伦如果知道的话，一定会大吃一惊的。”
萨沙歪头，似乎想要避开这个话题，反而问道：“天马呢？你是为了成为圣斗士而来到这里的吧？”
“没错，我答应过亚伦一定要成为圣斗士才会回去。”少年信心满满地说道，他转向萨沙，“不过，萨沙你为什么会出现在圣域？”
他上下打量萨沙，见她一身纯白的亚麻长裙，“看你的样子，也不像是要成为圣斗士啊。”
女孩有些犹豫，她轻轻说道：“我是……”
话还没说完，身后猝然传来一声巨响，天马一把抓住女孩的手，“快躲开，萨沙！”
没等女孩做出反应，少年已将她护到身后，抱着她一跃逃开。
地面在身后坼裂不止，裂纹朝周围争速扩散，一时间烟尘四起，从碎裂的石板下窜出数十条紫色的钢索，如同蛇身般向他们迅猛袭来，穷追不舍。少年奋力躲避，萨沙眼前闪过紫色兽瞳的残影，回过神来时，身边的天马已被钢索紧紧勒住脖颈！
“天马！”
少年推开女孩，他的身体被巨大的力量朝后拉去，双脚腾空。
萨沙摔倒在地上，眼睁睁地看着少年被紫色的钢索抛向空中，猛然收紧的钢索让他呕出一口鲜血！
地面发出断裂的轰鸣，浓郁的烟尘弥漫，久久不能散去。身披紫色盔甲的身影从灰尘中浮现，矮小的男人匍匐在碎裂的地面上，如同蚯蚓般弓蜷着扭曲的身子，狞笑着从地底爬出，用尖锐的嗓音说道：“真是群活泼的小猫，让人高兴啊。”
“难道出来一次，居然让我来抓什么逃跑的小动物，真扫兴。”他背后蜷曲的钢索突然松开，“啪”的一声，落下什么东西。
萨沙定睛一看，发现那是一只血肉模糊的黑鸽，顿觉胃里一阵抽搐。
“既然好不容易潜入了圣域，当然要取下雅典娜的首级才能回去——不过，没想到居然让我遇到一件不错的玩具。”
少年被他的话语激怒了，一手抓住缠绕着脖颈的虫索，朝男人挥拳而去。可谁知那些长着眼睛的虫索仿佛有生命一般，天马只觉得脚下一空，便被虫索带离地面，后背重重地撞击在廊柱上。虫索一圈又一圈地缠绕上来，将他牢牢缚住、并不断勒紧。强压之下，他的肋骨发出咯咯的响声，少年几欲窒息。
“本大爷是地伏星莱米，兴趣是听女人和孩子的惨叫。”他狰狞地说道，转头看向身后的女孩。
“住手！不准对萨沙出手！”天马怒吼道。
“嘻嘻，再叫也是没有用的。”莱米笑道，“就凭你的力量，绝对逃不出本大爷的虫索。”
“接下来——”他转身，一步一步朝着沉默的萨沙走去，“小姑娘，你会发出怎样的哭声呢？”
萨沙冷冷地注视着向自己走来的冥斗士，握紧拳头，只觉内心的愤怒正在不断堆积。就在这时，天马竟然挣脱了虫索，青蓝色的小宇宙瞬间膨胀，裹挟着锐气，再度向莱米挥拳而来！
她眼前一亮，少年的小宇宙卷动着她的头发，一时间竟有些失神。
——天马……
那是一直奔跑在她前方的背影，明明也是一副瘦小的身体，却总是蕴藏着巨大的，无限温暖的力量。
天马威力巨大的拳头没能击中莱米，地面被凿出一个凹陷的大坑，遍布蛛网般的裂纹。少年刚站稳，钢虫又再度缠绕上他的身体，将他的手脚牢牢束缚住。紫色的闪电沿着虫索袭来，来不及挣脱的少年全然无法避开、正面遭受，发出痛苦的惨叫。
“啧，臭小鬼，居然要用到本大爷的必杀技。”莱米抓住天马的头发，将他的头抬起来，再重重地砸向地面，一脚接一脚地踩在少年的背上。
“住手！”
女孩清亮的声音传来，金色的光芒笼罩着她的身体，她一字一顿地说道：“请你住手。”
“我绝不允许你伤害天马——”
“哈哈，等等啊，我立刻就会来杀你的。”男人背对着她狞笑道，待他转过头来时，脸色一变。
——等等、这个感觉是……小、小宇宙？她的小宇宙怎么会这么巨大？
洁白的裙袂飘扬，女孩精致的脸庞被金色的光芒照亮，明亮的绿眸也被镀上一层金色的光辉。她沉默却决然地注视着莱米，毫无惧色，不断膨胀的小宇宙正压倒性地袭来，威严而不可侵犯。
“嘿嘿……原来如此，你就是……”莱米爆发出尖利笑声，语气不知是因为激动，还是莫名的恐惧而颤抖，“嘿嘿，也省得我花功夫去寻找了。”
“只要杀了你，我就能名声大噪了。”他恶狠狠地说道，“虫绳锁阵！”
眼见萨沙将被绳索攻击，她没有丝毫退却，千钧一发之际，闪烁的星辰猛然撕裂空间，将眼前的景象覆盖，金色光芒在莱米身后一闪而过，男人身上的甲胄瞬间碎裂。他的惨叫声在刹那间被倾轧而来的小宇宙吞没，光芒散尽之时，男人重重地倒在地上，身体顷刻散作齑粉。
金属的碰响声随后传来，身披黄金圣衣的英挺少年挥开洁白的披风，迎着阳光向萨沙走来。他屈膝跪地，恭敬地说道：“白羊座的史昂，请恕我来迟了——雅典娜大人。”
听到史昂的称呼，萨沙看向倒在地上、伤痕累累的天马，对上他惊异的目光，有些不忍心地转开了眼眸。
“您没事吧？”
萨沙摇了摇头。
“就把他交给我吧，我会带他去治疗伤口的，请您放心。”注意到女孩的目光停留在少年身上，史昂说道。他小心翼翼地将黑发少年从地上扶起来，“至于大人您，在查明冥斗士为何会出现在圣域之前，为了您的安全，请您尽快回到女神殿。”
“可我和希绪弗斯约好了……”
“他拜托我转告您，他被教皇大人留下了，让您先不必等他了。”
“……我知道了。”
女孩深吸一口气，准备转身离开，身后突然传来天马的喊声：“萨沙！”
萨沙一顿。
——那是一次又一次在她耳边回响的喊声，出乎意料的，竟是来自眼前这个陌生的少年。那熟悉的语调仿佛穿透了流逝的时间，重重地敲打在她的心脏上，她没来由觉得眼眶一热。就像身处阿释密达的幻境时一样，那股不受控制的力量正从心脏源源不断地涌出来。
“等我……等着我！”
“我一定会成为圣斗士、一定会保护你的！”
没有听完少年的话语，萨沙快步跑开了。
她跑得很快，仿佛身后有野兽在追赶。温热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儿，她拼命地咬紧牙关，才没让泪水被颠簸出来。
跑得太急，没注意到地面突起的石块，她不小心崴了脚，栽倒在地上，膝盖硌到粗糙的石砾，顷刻蹭出斑斑血痕。可女孩顾不上膝盖火辣辣的疼痛，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再度用尽全身力气奔跑起来。
终于，她看到阶下那个熟悉的金色身影。
“希绪弗斯！！”
棕发青年一怔，循着声音抬头，只见女孩趴在高处的墙垣上，朝下望着他。无花果树茂盛的枝叶影影绰绰，倾斜的晨光从她身后倾泄而下，光的阴影罩住了她的面庞，白裙笼上一层轻柔的薄光。
见萨沙平安无事，希绪弗斯似乎松了一口气，“小心，别跑得太快……”
只见女孩从台阶上飞快地跑下来，涨红了脸，气喘吁吁，一双绿色的眼眸闪烁着。他止住话语，蹲下身子，萨沙扑进他怀里，抱了他满怀。
作者有话说
第101章 Chapter 29（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