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浅不必情深》芍药樱桃

6、姥姥的心事

　　偌大的屋子只剩下两个人，清冷可想而知。一个星期前，这里还处处洋溢着欢声笑语。张桂美环视四周，目光所及之处都是女儿的身影。她老了，经不起思念的折磨，短短几天，竟如一个世纪般漫长。她的身体，已明显大不如以前，可她对那已经不再关心，以前每日必做的锻炼也不复再做。她是中医专家，有无数种延年益寿的保健方法，可她已经懒得去研究、去实施了。死，在此时对她来说倒是一种解脱，她很想追女儿到黄泉路上，问问她为什么用这种方式离开。生病了，咱治；治不好，咱也得治。就算心里有千万苦楚，也不能这样仓促的离开，一句话都不曾留下。她还想问问女儿，走的时候，想没想过家里还有一个八十多岁的老母亲需要赡养。可是，纵使那个念头在心里转了成百上千次，她依然没有办法撒手就走。她放心不下孙女，亲人骤逝的哀伤她跟陶陶共同经历过，那不能提起无法言喻的痛她不能让孙女再承受一次。她是生无可恋，可现在要是走了，她可怜的陶陶该怎么办？她的小双，她的小双以后谁来疼？
　　虽然陶陶一直告诉她小双很好，只需小小住院几天就可回家。可她早就从别人的闲言碎语里听到了事实真相，也悄悄去医院看过那孩子。泪流干了，心也操碎了，她还能怎么办
　　陶陶想瞒着她，就让她瞒着吧。等到她两眼一闭，就什么心也不用操了。
　　门铃响起，她慌忙收拾心思，把门打开：“明涛，美丽，你们来了。”门外，是她的得意门生。
　　“老师-----”许明涛看着老师，几天间她仿佛老了几十岁，再也不是印象里那个精神矍铄的老人。
　　“陶陶呢？”夏美丽问道，一只手稳稳扶住老人。这个时候，陶姜不是应该在家陪着吗，怎么放心让老人自己在家呢？夏美丽心中有些不悦，她不是会掩饰情绪的人，说着话，面上便带了些出来
　　“我让她出去买点菜，中午在这吃吧，我要说的就是她的事。”张桂美轻轻叹口气，默默回到藤椅里坐下，这张藤椅，以前女儿天天坐，如今突然空了，联想到那个坐它的人永远永远不会再回来时，她的心会像被无数根针扎一般疼痛，唯有坐到这里，才感觉心不那么难受，才感觉女儿似乎还在身边。
　　许明涛不知说什么才能安慰老人的心，他有些难过，虽然知道一位耄耋老人在经历如此大的打击会撒手离去也说不定，可他对老师交代遗言般的说话口气仍无法释怀。看一眼妻子，发现她眉头紧皱，显然粗心如她也觉察到了。“唉！”他在心里长叹一口气，默默坐下，这种时候，任何语言都显得苍白无力。

　　“身边有合适的年轻人吗？给陶陶介绍个对象吧！我老了，不知道哪天就一命归天，总不能让她无依无靠。”张桂美眼睛飘向窗外，开门见山地说。“老师------您瞎说什么。”夏美丽明知老人说的事实，可听她自己若无其事地说出来，仍是难过地想哭。
　　“这---这个时候，陶陶会不会----”许明涛有些为难，他是带了不少学生，也都还优秀，年龄也相仿。可陶姜母亲刚去世，他现在说给她介绍男朋友，虽然那孩子脾气好，也保不准就不会生气呀？
　　“条件不错的男孩倒是有，明涛有两个学生就很优秀，只是陶陶那里----”夏美丽也有顾虑。哼哼，要是我刚死，儿子就要娶媳妇，我一定会从坟墓里爬出来的。夏美丽在心里嘀咕。
　　“她那里我来说，你先把你学生的情况给我介绍一下吧！”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她只是怕自己撑不了几天，想给孩子找个依靠，等她听天命那一天，也好让孩子有个怀抱哭不是。
　　看老师这样执着，许明涛在心里把几个学生比较了一下，总是不满意。学生是优秀，可跟陶姜一比，又总觉得差的不是一点两点。陶姜那孩子是他看着长大的，无论人品、学识还是相貌都是百里挑一，要给她随随便便找个人嫁了，真是舍不得。思索再三，考虑再三，他终于开口：“老师，你看许彻怎么样？”
　　“许彻？”张桂美没想到他会把自己的儿子介绍给陶姜，她疑惑地看一眼夏美丽，对方也有些出乎意料，但随即就满脸赞许。
　　夏美丽猛烈地点着头。嘿嘿，有个天才少女版的女孩做儿媳妇，以后说不定还会有一个天才儿童版的小孙子，该是人生中一件多么圆满的事。况且，跟这个女孩一起，还不用担心婆媳关系。现在的年轻媳妇，将婆婆欺压到底的比比皆是，当然，当然，那种事在她夏美丽这里是绝对不会发生的，话说，她不欺压人就不错了。
　　“许彻比陶陶小两岁吧？”张桂美更希望给陶姜找个大一点对象。
　　“想来想去，哪个学生都配不上陶陶。你想啊，陶陶二十五岁读完博士，是优秀妇产科专家，我那些学生，二十六岁还在读研究生，怎么都差一大截呀！许彻也许学习不好，却是商业奇才，这些年，在房地产、金融领域混得有模有样，连我这个当爸的都不得不佩服。他们两个是各有所长。只是陶陶性格安静，许彻说不清是什么怪脾气，不知道两个人能不能相处好。”许明涛不敢随随便便给老师拉个人来，想来想去，只有自己的儿子，虽然脾气怪点，好歹知根知底，况且长得英俊帅气，跟陶姜恰好是一对。想想陶姜要是嫁给自己儿子，不仅亲上加亲，有那样的儿媳妇，自己走出去都觉得很有光彩。那个女孩，在医疗界可是个传奇。他禁不住越想越满意，仿佛婚礼在即。
　　看着许明涛两眼放光，张桂美也觉得把陶姜交给他放心。老子这么优秀，儿子想必也差不到哪去。况且，这个老子一往情深、疼爱老婆可是朋友圈里出了名的。想了又想，她点点头，说道：“很多年没见到那孩子了，不知道长得像谁？”话又说回来，就面前这二位，那孩子像了他们其中哪一个都差不了，就怕隔代随，许明涛他爸她当年见过，那印象深刻的几十年都没忘记，整个一中国版人猿泰山啊！
　　夏美丽知道老师的心思，她微笑着说：“谁也不像，那孩子取了我们两人的优点，长得还是不错，个子也高，有一米八多。”
　　“那可真不矮。就这么定下吧，什么时候让她俩见个面？”陶陶要是成了家，她就可以放心地走了。
　　“择日不如撞日，我看就今天吧？我一会儿让许彻过来一趟，老师也看看，老师你说呢？”夏美丽憧憬着儿子结婚的那一天，兴奋地说着。
　　“行，如果定下来，就让他们结婚吧。陶陶你们也是看着她长大的，至于许彻，他是你们的儿子，我也没什么好担心的。”怕她俩不明白，她又接着说：“陶陶不是有孝在身嘛，现在不结，恐怕就得等三年了。”
　　“结，结，只要陶陶愿意，就结。”夏美丽说着，心里想：“许彻那个家伙，这次要是敢不答应，我就是绑也要把他绑上结婚礼堂。”打定了注意，她就给许彻打起电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