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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敏贵妃的愿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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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云舒没想过昭王会被恰好贬去了辽东,上辈子的无数事实证明皇上对这个兄弟的提防之心可以让他眼都不眨地灭人九族,更何况皇上现在提起李云睿,也不知是福是祸。
李云睿匆匆奉诏入宫,见到了李云舒。
“哥!”李云舒激动地迎了前去,李云睿没有忘记礼数,恭恭敬敬行了叩拜之礼,“臣辽东定安郡守李云睿,拜见端嫔娘娘。”
李云舒扶起了他,“你的伤怎么样了?”她仔仔细细地看着眼前的兄长,长身玉立,气色却不如以前好了。她近乎贪婪地注视着哥哥,希望能将他的样子留下更深点,外官三年一进京,下次兄妹再见便要三年之后了。
李云睿安抚地笑笑,“没事,有你和皇上赐下来的药,早就好彻底了。”
“那就好那就好,”李云舒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差一点,兄妹就可能阴阳相隔,李云舒至今想起此事还在后怕。
李云睿也细细观察着妹妹,见她周身器物无不精致,面色气度也是优渥,便知妹妹的日子过得至少并不艰苦。可这后宫之中,又岂有安稳悠闲之日,尊位背后是无数血泪相争而来。思至此,他又透出痛惜之色,轻声道:“不如卢家莫愁啊。”
李云舒明白哥哥一直后悔让她入宫,这种后悔是浸在了他骨子里的对皇宫的厌恶。“哥哥放心,我在宫中很好,皇上对我有几分疼爱,皇后娘娘和贵妃娘娘也都是和善之人,不要担心我。”
李云睿勉强让自己不透露出忧心,笑了,“那就好,你要好好保护自己,尽量别参与进什么阴私去,只要你能好好的,我与父亲便无所求了。”他压低了声音,“待父亲与我升官入朝,不怕你的封位不进,目前你定要以保全自身为重啊。”
李云舒知晓却做不到,“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岂是我说保全便能保全。”更何况,天子若是要让你去做那个宠妃,你再怕再忧,也只能硬着头皮往上顶。
李云睿终是没再说这事,李云舒却是找他有事的,“昭王封在了定安,哥哥可知晓?”
“自然,之前昭王还来找过我。”
李云舒着急了,“你离那昭王远些!”她压下声音,“皇上与昭王有隙,你千万小心些,之前被他连累得还不够吗?”
没想到李云睿却笑了,“这不是天下皆知之事吗。”
李云舒只得转皇上的话:“皇上昨日找我,让你看着昭王。”
“我知道了。”李云睿不知想起了什么,冷了三分。
李云舒相信哥哥有分寸,便不再提此事,她想到另一件事,“哥哥,外族可换了新可汗吗?”
李云睿神色凝重起来,“换了,新上来的是一个部落主女儿生的,叫阿骨打,听说手段狠辣,上位后杀了所有兄弟和侄子,地位稳固。”
李云舒心想终究还是他,上一世这个崇敬先祖给自己取名阿骨打的新可汗,入侵辽东,造下了无数血海深仇,一想到他的那些罪绩,李云舒就恨得牙痒痒,“他刚上位,肯定会打咱们辽东来立威,咱们准备了吗?”
李云睿是辽东布政使的嫡长子,自然是知道这些机密,“当然,董大人从老可汗死便开始着手,不过他们现在人口还没恢复过来,应该造不成大事。”
李云舒却知道他们低估了外族也低估了完颜阿骨打,有些焦急,“哥哥,外族地域辽阔,我们无法准确估测他们的人口,可别轻易下定论,樊城之战已经过去十年了,十年还不够他们生孩子吗?你千万跟董大人说说,一切以最坏打算来准备。”
李云睿想了一下,战事永远不是小事,何况还有辽东几十万百姓,“我会跟董大人再说的,你放心。”
李云舒见李云睿上心便放心了,她相信李云睿的能力,换了个轻松的话题,“哥哥,我那未来的嫂子可定下何日过门了?”
李云睿挑眉,“谁让你问的?”
“自然是我自己好奇我家嫂子了。”李云睿已经二十三了,之前因母丧和赶考一直没来得及定下婚事,等过了二十才定下大儒张信之的嫡次女,正要大婚却又赶上张夫人病逝,李家体谅张小姐为母守孝,李云睿便又等了三年,今年张小姐才算出了孝,于情于理,这两家都是要速速成婚的。
李云睿露出温柔的神色,还有几分不好意思,“父亲为我们定的是二月初十,等我从这边回去便成婚。”
李云舒打趣他道:“哥哥这一脸羞怯,真是把嫂子放在了心尖尖上,怎么,近乡情怯?”
“有家的地方就是乡,你嫂子自然也是我的乡了。”
“哈哈哈,哥哥,那妹妹就在这里先祝你和嫂子百年好合,举案齐眉,白头偕老了。”
“借你吉言。”
淑宸皇贵妃一事后,太后“养病”不出,皇后小产静养,嘉妃被罚日日跪抄佛经为淑宸皇贵妃祈福,皇上令敏贵妃代凤印执掌后宫,刚开始敏贵妃还让各宫妃嫔前来参拜,几日后便停了请安,只是留七日一起去皇后宫外请一次安的规矩,满宫皆称赞敏贵妃的宽仁守礼。
毕竟,没了皇后和皇贵妃,这宫中谁是无冕之后便一清二楚了。
“这以往皇上总是夸庄妃体贴稳重,嘉妃国色天香,和贵嫔温柔解语,又对那端嫔宠爱有加,这到了遇上事的时候,亲疏之别立时便分出来了。之前皇贵妃被冲撞那次,还有这次,皇上都是直接令贵妃娘娘掌宫断事,可不见平日里那些风口浪尖上的人物。”几个小宫女聚在一起嚼舌头。
“就是就是,这说到底了,皇上真正信的是谁才重要啊。”
“哈哈哈,可怜庄妃了,亲姐妹这待遇差别的啊,我听说啊,这次出事的时候庄妃连宫门都不敢迈出去,就怕惹祸上身啊。”
“这皇贵妃去了谁不怕,太医院整整少了三分之一,暴室里天天往外一车一车地运死人。”小宫女心有余悸地拍胸脯,声音都弱了下去,“我听说啊,太后宫里的宫人都没了,连袖云袖雨两位姑姑都没了。”
另一个宫女听到的是不一样的消息,“我怎么听说袖云姑姑还在呢,那袖雨姑姑肯定是没了,听说皇上恨她害死皇贵妃,让人把她活活烙死了!”
几个宫人都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一个宫人颇有些不屑:“袖雨当日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一个劲儿阻拦,耽误了皇贵妃娘娘,怎么可能不死?就算有太后撑腰也是个宫人,还真把自己当成多厉害的人物了,心比天高的东西。”
“就像那庄妃一样。”几人调笑起来。
“掌嘴!”
几个宫人浑身一抖,转过身去,才看见拐角后是庄妃的大宫女白璧,她满面怒容,想是听到了之前谈论庄妃的酸话儿。几人连忙跪下自己掌起嘴来,清脆的巴掌声连成一片。
白璧恨恨地瞪了她们一眼,恨不能让这群贱婢消失,但却不敢坏了主子的隐忍大计,啐了一口大步离开了。
白璧离开了,宫人却不敢停下来,只是巴掌声也慢了下来,也没有那么清脆响亮了,却仍是不敢停。
“好了,都停吧。”从刚才便隐在一旁的朱嫣缓缓踱了出来,她从这几个宫人谈论敏贵妃起便听着了,刚刚白璧没有看见她,她却是将白璧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了。
几人千恩万谢地停了下来,随着朱嫣的手势散了,其中一人在离去后小心翼翼跑了回来,对朱嫣道:“娘娘,奴婢今日做了娘娘吩咐之事,那奴婢的事……”
小晴将袖中的银两塞进了那人手中,“你不是御花园的守花宫女吗?还不回你的御花园去?”
那宫人自是千恩万谢,速速离开了。
朱嫣一边与敏贵妃手谈一边将刚刚所见讲与敏贵妃,“树欲静而风不止。”
敏贵妃思考着下了一子,“你是怕玥雨与我生了嫌隙吗?”
朱嫣盯着棋盘,“不患寡而患不均,只要这个差别还在,人心难测。”
敏贵妃平日里浑不吝,心里却跟明镜似的,“我与她同为姐妹,一为贵妃一为妃,心里不平衡也是正常。但玥雨能认清一个事实,这宫中,再无人可比同家姐妹更能互为后盾了。”
朱嫣心中长叹,面上平静,“正是如此。”敏贵妃对庄妃有一种骨子里的信任,无论她怎么旁敲侧击甚至直言,都动摇不了。
“启禀娘娘,端嫔娘娘与温贵人携熙和公主前来拜见。”
“正殿等候。”敏贵妃对朱嫣道:“我的孩子到了,一起去看看吗?”
朱嫣自是明白,“嫔妾之幸。”
李云舒是被敏贵妃要求着带着温贵人前来请安的,她实在不知道敏贵妃想要干什么,思来想去也只能是荣安了。
敏贵妃果然对荣安十分怜爱,将她抱在怀中哄她开心,还拿出了一个暖玉为边的拨浪鼓,引得荣安不住去看,咯咯笑个不停。敏贵妃也十分开心,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仿佛一个真正的母亲逗自己的孩子一般。温贵人在下首坐着,腰后是敏贵妃特意令人给她备上的垫子,让她坐得舒服些,她如今五个月身孕已出现腰腹了。敏贵妃若是想让人觉得如沐春风,旁人便挑不出一丝错来。
敏贵妃对自己越周到,李云舒与温贵人就越心忧,因为这说明她们有她想要的。
朱嫣坐在最下首,抬眼看着温贵人的腰腹,笑着。
“本宫是真心喜欢这些孩子,看着他们,就觉得看见了希望与血脉传承。”敏贵妃看着温贵人,意有所指。
温贵人低着头,拘谨道:“娘娘心慈。”
敏贵妃将荣安还给了书然,也不客套了,“本宫对熙和公主并无别的意思,这是皇上赐你的恩典,别人抢不走,你也不用担心。”
温贵人道不敢,敏贵妃有些不喜她这畏缩的模样,直言道:“你知道的,按照宫规,只有一宫主位正三品以上的妃嫔才能抚养皇子公主,熙和公主是皇恩特例,你腹中之子却不是。他会被皇上赐给一个主位,而本宫希望是我。”
敏贵妃一直都想有一个孩子能够承欢膝下,也算是打发这宫中的漫长时光。她家世显赫,所以皇上尊她敬她给她权力位分。但皇上并不喜爱她,这点皇上与她都知道,所以她很难有一个自己的孩子。而这宫中,她可以去抚养很多人的孩子,但她不敢。她怕皇上会觉得她的父亲有异心,怕她的孩子以后也参与到宫中风波里,所以她要找一个即使被她抚养也没法继承大统的孩子,宠着他护着他让他能一世荣华。王临真的孩子,就是她一直在等待的。宫女之子,即使为长子,又岂能为皇室正统。
温贵人愣住了,宫规她自是知道的,她也知道自己留不住这个孩子的。荣安已经是天赐的善意,她不可能拥有太多的。温贵人忍着内心的酸涩,“嫔妾知道,所以嫔妾也希望这孩子能找到一位好母亲。”
“本宫就是一位好母亲。”敏贵妃之意再直白不过了,她加重了砝码,“若是本宫抚养了你的孩子,那我们便是更近一层的关系了。我董玥初别的不敢保证,但绝不会让我身边的人过得不好。”
敏贵妃承诺的是温贵人最想要的日子,可温贵人心中再明白,口中却还是没有松口,一言不发坐在椅子上,一时间堂中极静。
李云舒看着敏贵妃的神情,出来打圆场,“娘娘慈母之心,满宫皆知,温贵人平日里也总与嫔妾说起娘娘的好。可娘娘您简在帝心不知吾等的处境,温贵人虽是孩子的生母,可这孩子的养母是直接由皇上指定的,温贵人又怎敢对圣意置喙。”她拍了个马屁,将祸水东引,“温贵人心中自是希望孩子有一个像娘娘这样的好母亲来抚养的。”
敏贵妃也笑了,看着李云舒道:“怪不得皇上对端嫔宠爱有加,果然是朵解语花。”
李云舒心中一惊,前日与皇上之事让敏贵妃知道了。
朱嫣也说了几句缓和的语句,却帮着敏贵妃将这事情敲定了下来,变成温贵人愿将孩子交于敏贵妃抚养了。
温贵人应是,敏贵妃下了上位,走到温贵人身边,拉起她的双手,有些心疼,“怎的如此消瘦?”她令人将数盒珍惜补品送至景仁宫,又嘱咐温贵人好好养身子,提点了一句,“最近少出门,这宫里希望你不好的人,可还有呢。”
李云舒与温贵人对视一眼,皆是凝重。
二人退下了,敏贵妃也不再装起气势来,笑着随意躺在了榻上,“如何?我刚刚演的独掌大权的奸妃可还好?”
朱嫣坐在榻尾,让敏贵妃的脚放在自己腿上,“好的不得了,真是厉害了。”
二人相笑间,之前被敏贵妃派去巡视六宫宫人的心腹也回来了,却带回来一个令人吃惊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