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稻草人的爱》伴英

5、大海和天空

　　第五章

　　几天过去了，小女孩没有再来过，稻草人孤零零的等着小女孩。孩子们的欢笑声每天都会传进稻草人的耳朵里，可是他觉得十分厌倦，他厌倦那些吵闹的孩子。

　　今天的阳光很好，可是和我有什么关系呢？稻草人心想。
　　他只能望着那片河流，河流的尽头是什么？是建筑群？还是一片花海？又或者是海？
　　他记得自己还是小白杨的时候，听过一只候鸟讲述大海的故事。
　　候鸟站在小白杨的枝丫上，得意的问道：“你们知道大海吗？”
　　小白杨和那块地里的动植物从未听过大海，更别说见过了。
　　候鸟望着天空说：“大海的颜色就是天空的蓝色。”
　　小白杨也望着天空，问道：“大海为什么要和天空一样蓝？”

　　“因为大海喜欢天空。”候鸟又说：“大海和天空一样辽阔，大海里也有一个天空。”
　　小白杨又问道：“大海里也有一个天空，那原来的天空呢？”
　　候鸟笑他傻，“不是说了大海喜欢天空吗？大海虽然喜欢天空，却不能和天空在一起，所以她把天空的倒影装进心里。”
　　小白杨又傻傻的问道：“那天空喜欢大海吗？”
　　候鸟说：“当然喜欢了，不然他怎么会把自己的思念寄在云朵里，投影在大海的心底。”
　　“那他们为什么不能在一起？”
　　候鸟一动不动的，仿佛在思考怎么回答。
　　小白杨又问了一遍：“他们为什么不能在一起呢？”
　　候鸟忽然灵光一闪，说道：“你看到那片河流了吗？”
　　“嗯。”
　　“要是你喜欢河流，河流也喜欢你，你们能在一起吗？”
　　小白杨摇摇头。他根本不能移动半步，河流也不能路过他身旁。
　　“对呀，就是这个道理。”
　　“大海一定很美吧！天空都这么美。”小白杨说道。
　　候鸟道：“美极了！我们每年都从海上飞过，看见白色的云朵在海里飘浮，遥远的海平面是一条湛蓝的长线。太阳在那条长线上起落，有时给天空和大海染上同一片红色，像是拜天地的新娘新郎。”

　　小白杨想象着大海的样子，想象着由蓝色变成红色的奇妙感觉。他望着头顶蔚蓝的天空飘浮的云朵，他多想问问白云里是太阳装着对大海的思念吗？

　　稻草人望着天空，天空很少有湛蓝的样子了。自从建筑群起，天空久久被尘埃笼罩着，特别是在冬天，他连河旁的桃树看起来都是那么模糊。

　　夏日的阳光刺在稻草人的身体上，他感觉身体像火在燃烧。他的那件红色衣服已经褪色了，破烂的在渐渐成熟的稻谷里飞扬。
　　稻草人没有帽子，没有扇子，也不能到阴凉的地方避暑。他还是呆呆地望着那片载梦的河流，被迫微笑着，幻想自由。
　　自由真的是一场无法实现的梦吗？他大声呐喊：“河流呀，我的脚下也曾有过你的足迹，可是现在你为什么不经过这里？河流呀，你为什么不远不近，为什么不像以前那般清澈了？河流呀，此刻我是爱着你的，你快过来拥抱我吧！河流呀，请把我带走吧！”
　　余音在密集的建筑里迷了路，传出奇怪的杂音。河流并没有因此停步，也没有回答稻草人。他依旧如以前那样，不曾理会任何言语，只是静静的流着，偶尔传出几声“咕噜～咕噜”的饥饿声。

　　稻草人虽然失望了，但他早已经猜到河流不会主动带走任何东西。他落寞的等待，等待那个说过守护他的人。
　　“小女孩真的会守护我吗？可我连她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小女孩最近都没有来过，她是把我忘了吗？”稻草人又想了想：“一定是的，我了解人类，她一定是遗忘了我。”

　　稻草人心中委屈起来。他想起小女孩不顾一切的拥抱，想起小女孩刺痛伤疤的眼泪，想起小女孩的酒窝……想起小女孩忘记自己，再也不会来了。他更觉得孤独寂寞，也很委屈。
　　他的双眼胀痛，流不出眼泪。他悲伤难过，只能微笑。
　　他那残缺身体里的心在荒凉、在悲伤。他努力的摇晃自己，他想跳出这里。
　　这一切都是徒劳，他依旧在原地。
　　“河水为什么不腐烂我的脚底？泥土为什么要抓住我的脚踝？大雨为什么要沦陷我的双腿？狂风为什么不吹断我的脊椎？人类呵，为什么要把我束缚在一片稻田！”
　　他又想起那天他对小女孩说自己不孤独。他懊悔不已，“小女孩一定把那句话当真了。”

　　稻草人垂着头，眼底的稻谷有些已经发黄，这是他唯一的守护。他却一点儿也不欢喜，他说：“你们成熟了，就该走了。我站在这里，连唯一的守护也没有了。”

　　黑夜来临，天空中布满星辰，倒映在眼前的河流里。水蚊子轻轻拨动河面，余纹静悄悄散开，在星河中恍若一梦。蛐蛐调好了音色，开始拨动琴弦。宁静的夏夜吹来了风儿，传来一阵稻香……

　　稻草人望着天空中的星星，“八颗，九颗，十颗……”这是他今晚第二十一次数星星。以往的他数过一次就会睡去，可现在他睡不着，他心里还在想着小女孩。
　　他以往的孤独，至少心中不孤独，因为没有什么牵绊他。而现在，心中有了牵绊，那种人心惶惶的孤独感，压抑沉闷，无可救药。

　　“小女孩不会忘记我的，她曾那样不顾一切的拥抱我。”稻草人念叨着，“她明天一定会来的。我要告诉他天上有多少颗星星，告诉她我是多么想她，多么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