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归人》翔翔于飞

5、试探

　　宋弈陪许沁去交水电气费，两人信步穿过小城阡陌的街道。

　　交费时，排了会儿队，竟遇到高中同学，对方抱着刚出生的女儿。

　　“许沁，还没结婚啊？”同学问。

　　许沁淡笑，点头，逗同学的女儿，用手指捏婴儿的脸蛋儿。

　　两人说话间，同学拿眼睛去瞟站在一旁的宋弈，一脸的好奇和兴味。

　　“对了，”同学和她交换了电话号码，说：“过几天我们要举办同学会，你也来吧，大家难得回来，以后想要聚一聚都难了。”

　　与同学分别，许沁和宋弈沿着临江的街道回客栈。

　　阳光照着江水青山，并不炎热。宋弈走在迎光的方向，身影很动人。

　　他问许沁，“你从小就生活在这个小城？”

　　许沁点头，“嗯。”

　　熟悉的环境让人舒适，她自然而然地和宋弈说话。

　　“难怪，你看起来很灵。”宋弈轻笑。

　　许沁低头数着脚步，青石铺就的街道上，杨柳的树影斑驳阑珊。

　　“你来这里多久了？”许沁低声问。

　　宋弈蹙眉，思索着说：“快一个月了吧？”

　　许沁侧首看着他，问：“一直住客栈吗？”

　　宋弈答：“是的。”

　　“喜欢这里吗？”许沁随口一问。

　　宋弈舒展了眉头，说：“喜欢。我喜欢这里的山水，还有这里的生活方式。没有城市的喧嚣，没有太多纷扰繁杂，也没有太多无奈烦恼。这里的人，都按照他们想要的方式生活着，而不是追名逐利、贪恋物质、汲汲营营。”

　　许沁宁静的心被拨动了似的，轻颤着。

　　她问：“你不觉得，这样的生活方式太过庸碌无为？”

　　宋弈沉默了，没有回应。

　　她心头稍稍暗沉，却并不意外。或许早就猜测到，他不是一个简单的男人。

　　他的气度、言谈、眉宇行止之间的沉稳，不是一朝一夕能修养成的。

　　那是一种有别于普通人的精贵。

　　这样的男人，怎么可能会甘心停留在这样一个地方？

　　她还是有些不甘心，淡淡地说：“来这里这么久了？是打算长住吗？”

　　不等他回答，她继续说：“如果要长住，其实住客栈不划算，还不如租一套房。”

　　他一直住酒店，是从一开始，就没打算长留，而是准备随时离开，毫无牵挂。

　　宋弈脚步忽而一顿。他听出了她话中的试探，哪怕她说得再云淡风轻，也逃不过他的敏锐。

　　他问：“你希望我留下来吗？”

　　许沁一怔，“我只是……”

　　宋弈低头，凝睇着她，说：“这里你比较熟，不如你帮我看看房子？”

　　许沁心里有些乱，欲言又止。她又说：“其实住客栈比较方便，至少有人为你收拾屋子、洗衣服什么的……”

　　宋弈俯身，有意无意地凑到她耳畔，轻声说：“不是还有你吗？”

　　许沁后退一步，被他遮住的一大片阳光照射下来，很耀眼。

　　如果他愿意留下来，那又如何？

　　许沁终究没有再追究，她慢慢地继续往回走，身影有些落寞。

　　宋弈跟上去，突然有电话打了进来。他只好先接听电话。

　　这是一通时间很长的电话，他口中说的那些词汇太过专业，太过生涩，许沁听得半知半解，到后来，干脆没去听了。

　　回到客栈之后，宋弈上了楼，吩咐了在他出房门前，不许任何人打扰，便关上了门。

　　许沁趴在窗户上，盯着他的窗户看了会儿，拿出手机搜索“宋弈”，结果搜出来的，全是女明星“宋轶”的消息。

　　之后几天，她和宋弈没有太多交集，他将自己关在房里，甚至一整个晚上，他房里的灯，都是亮的。两人各忙各的，之前的那些悸动与暧昧，像寒冬里的温水，慢慢冷却了。

　　高中同学群里，正在撺掇着一场同学聚会。

　　这一天下午，许沁出门前，她向小娟交代了些客栈的事务。

　　小娟问：“沁姐，你要去哪儿？今晚回来吗？”

　　许沁告诉了她聚会的地址，说：“聚会结束我就回来。”

　　小娟点头，“好吧，你快些回来，这几天客人有些多，我怕我应付不过来。”

　　聚会的地点就在小城一家酒店，由纪律委员高健行安排，十几个人，包了一个雅间。

　　老同学见面，都是十分兴奋、亲切。感情好的，恨不得抱在一起倾诉衷肠；以前有恩怨的，都一笑泯恩仇，甚至恨不得喝酒拜把子。当年的青葱少年们，都变成了青年，女同学们都感叹着，时光不再了，晃眼都快奔三了，老了。

　　许沁被两个女同学夹在中间，两个女同学都结了婚，孩子都两三岁了，年轻的妈妈聚到一起，三言两语的都离不开孩子，许沁被夹在中间，有些无所适从。

　　也不知怎么的，话题就转到了许沁身上。

　　女同学甲说：“阿沁，我听说你大学时谈了个男朋友，怎么样？要结婚了吧？”

　　女同学乙说：“快结吧，等孩子大了，扔给老公带，我们姐们儿出去旅游！”

　　在座的人都稍稍安静下来，看着许沁。

　　许沁在高中时，成绩好，也算得上是班里的人物。那时有几个男同学想要追求她，都碍于学校打击早恋十分严格，没有追求成。况且许沁这个人，生性比较冷淡，要追求她的人，大多望而却步。

　　多年过去，那些青涩的心思，都淡了。爱慕过许沁的男同学，虽和许沁没有结果，但是对许沁的感情还是有些好奇的。

　　许沁放下酒杯，若无其事地说：“没有，我现在没有男朋友。”

　　一瞬安静，众人面色各异。

　　高健行起身招呼服务员上菜，把这安静的气氛囫囵了过去。众人接着谈笑，觥筹交错。

　　一场欢娱的筵席结束，已经快到晚上九点。

　　天完全黑了，阴沉沉的下起了雨。街道上空无一人，偶尔有车辆驶过，溅起水花。

　　同学陆陆续续离开了，有老公来接的，有合伙一起打车的……许沁见一辆出租停在门口，正打算叫车，突然有人叫住了她——

　　“阿沁！”

　　许沁回头，见高健行从酒店出来，他手里还拿着车钥匙。

　　“我送你，”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