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归人》翔翔于飞

2、偶遇

　　这些年许沁工作在外，奔波忙碌，很少回家，这回突然独自回来，倒让父母诧异。

　　父亲倒没说什么，给许沁另外安排了舒适的房间。母亲则趁着吃饭时盘问许沁的情况。

　　许沁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应付地回答。

　　“怎么回来了？又不是逢年过节的。”

　　许沁说：“公司年假轮休，轮到我了。”

　　母亲脸色稍霁，又问：“那小杨呢？他没陪你回来？”

　　许沁慢条斯理地吃菜，“他工作忙。”

　　母亲拉了脸，“工作忙工作忙，前些年工作忙说得过去，现在你们一个个都混出个人样了，还忙？”她放下饭碗，正色说：“总得结婚吧？你看看你表姐，嫁得好，生二胎了，现在住省城里，亲戚朋友一提，面上多有光。”

　　她意味深长地睨着许沁。

　　许沁咬牙，硬生生把一块难嚼的肉咽下去。

　　母亲还在絮絮叨叨：“当初你和小杨都要去上海工作，说起来给我们家长了多少脸面啊。可是现在呢？左邻右舍的，都抱孙子了，一出去大家都聊乖孙——而我是见人就躲，生怕别人知道我女儿还没嫁。”

　　许沁高考时，考了个全市文科状元，这事让母亲扬眉吐气了好多年，逢人就夸耀。

　　后来许沁进入上海某电台工作，几经打拼，成为某电视栏目导演，还是个领导，比起小城那些年轻人，光鲜了些。母亲更是自豪，见人就说。

　　可几年过去，母亲这些放在嘴边的荣耀，成为了陈迹，再换不来左邻右舍的欣羡。

　　身边的人都儿孙满堂，其乐融融的优势瞬间把母亲比了下去，这样的落差，让她对许沁更加不满。

　　“这么拖下去不是办法，”母亲语重心长地对许沁说：“就算不急着结婚，也先把房子买了。让小杨那边出首付的钱，装修费什么的，我和你爸想办法。”

　　许沁蹙眉，不为所动，她似乎一个字没听进去。

　　“还有，早点结婚生子，趁着我现在还能活动，还能帮你带孩子，过几年等我和你爸都老了，你就后悔吧。”

　　许沁心不在焉地吃过午饭，就去庭院里晒太阳。

　　天蓝，山青，阳光充足。

　　她躺在藤椅上，光从树叶罅隙里落下，参差斑驳。她眯了眯眼，看见二楼有人推开了窗户。

　　她坐直身，与窗边的人无声对视一眼。

　　正是那位宋先生——宋弈。

　　他问：“有咖啡吗？”

　　许沁站直身，仰头看着他。光有些刺眼，她一双眼睛眯着。

　　“有，你要哪一种？”

　　宋弈说：“黑咖啡。”

　　许沁为难了，一时没说话。客栈里虽然有咖啡卖，却也不是什么名贵讲究的，不是速溶的，就是奶香榛果味的。

　　宋弈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冷不丁说：“没有就算了。”

　　“有，你稍等。”许沁一转身，宽松休闲的衣摆拉出一道晕着光的花来。

　　有时候工作压力强，需要喝咖啡提神。她买了罐黑咖啡备着，也带回来了。

　　刚走到楼道，就碰见前台的小姑娘小娟。

　　小娟一把拉住许沁，“沁姐沁姐，宋先生要咖啡吗？我去送吧！”

　　她雀跃不已，有些花痴。

　　许沁不经嗤笑，宋弈这样的男人，的确吸引女人的。他来小城大半个月，因为长得帅，举止气度不凡，已经扬名好几条街。

　　许沁把黑咖啡递给小娟，说：“去吧。”

　　小娟兴奋得很，捧着许沁给的咖啡殷勤地去了。

　　现在并不是旅游旺季，小城山温水暖的，从容又宁静。

　　下午时，有客人退了房，客栈里只剩下宋弈一个人。

　　客栈的生意本就不忙碌，平日里由父亲照顾客人伙食，人一清闲下来，他腰痛的毛病就犯了。

　　次日的早餐自然是没人做的。客栈里只有宋弈一个客人，许沁就到外面去买客栈需要提供的早餐。

　　了解了宋弈的口味，许沁拐了几条街，去了一家西式餐厅，买了粥和几斤水果。

　　清晨，江上的雾气还没散，水雾中泛着粼粼金光。没有尾气，没有雾霾，房舍山水，清晰得触手可及。

　　许沁怀念临江老街坊的一家早点，回客栈时，绕了路去买。江边有不少晨跑、散步的人，或信步而走，或悠闲慢跑，步履沉缓从容，像沉静的江水。

　　许沁提着早餐，忽然见有人慢跑了过来。

　　与其他人的悠缓不同，那人跑步的样子矫健有力。他穿着件薄外套，亚麻质地，显得身躯流畅匀称，七分休闲裤，露出结实的小腿和脚踝。这身打扮分明简单，却与众不同。

　　他跑到许沁身前停下。

　　“宋先生，”许沁向他问好，又给他看手里的早餐，“你要回去了吗？不然早餐凉了。”

　　宋弈伸手把早餐拎了过去，淡笑：“特意出来给我买的？”

　　“是，”许沁继续往前走，“一起回去吧？”

　　“好，”宋弈转身，与她并肩而行。

　　路过那家老街坊早餐店，许沁对宋弈说：“你等我一会儿。”

　　许沁进店买东西，排了会儿队才买到早餐，出来时，见宋弈身边多了个女人。

　　那女人很年轻，打扮得细致漂亮，正噙着甜美的微笑，与宋弈说话，声音很甜，也十分柔和亲切。

　　许沁走过去，轻哼一声：“宋先生，你如果被骗了被坑了，或者遇到仙人跳了，我会为你报警的。”

　　女人脸色一变，转头诧异地看向许沁。

　　许沁乜了她一眼，说：“找个智商低点儿的骗吧，别被这男人的外表迷惑了。”

　　女人局促尴尬，讪讪地走了。

　　宋弈似笑非笑，深深地看了许沁一眼。

　　许沁目不斜视地往前走，说：“聊骚也要看对象。”她一本正经，接着说：“越是漂亮的女人，越有可能是骗子。”

　　宋弈靠近她，“你也是骗子？”

　　许沁淡淡地横了他一眼，“这里是游客多，有些人专门骗脸生的外地游客。刚才那个女的，想骗你去什么小龙溪钓鱼，只怕是钓你这个人吧？”

　　宋弈说：“我来这里半个多月，还没去过小龙溪。”

　　许沁说：“离这里不远，拐过去就是。”

　　那些骗子就骗外地人，说是带你去哪哪哪儿观光，其实趁机把你骗上车带去荒无人烟的地方。

　　轻则骗钱，重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