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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归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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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絮听到敬国公府世子惊讶地瞪圆了眼,待听到礼亲王脸已经木了,最后还扯到帝心不帝心。她恨恨的踩了谢安一脚:“啥时候了,别扯谎了行么,你还正不正经了。”
谢安冤死,他头一次这般正经,句句属实还想着看到小丫头惊喜地表情。他怎么扯谎了,他怎么不正经了。
谢安满肚子的叮嘱给踩没了,气哼哼的坐下揉脚尖,死丫头脚真狠。
南絮瞅着他的表情,她对谢安还算了解。等了一会,看着他的模样有些信了。她飘着眼珠子,缓缓坐下,呢喃:“国公府?亲王府?娘喂,是真的吗?”
她刷地蹦起来,使劲推着谢安,絮叨道:“那我岂不是公府的姑娘啦,你到时候和我住在国公府就是了。你放心,我发达了少不了你的。到时候我们吃香的喝辣的,不用你再想办法挣钱啦。也不用怕高娃来中原追你啦。凭你的美貌到时候给你找一个大户人家,嫁了就是了,保你的荣华富贵,放心,有我给你撑腰呢。”
谢安差点给她推倒,他蹭的站起来,叉腰低头俯视南絮:“什么叫给我找大户人家嫁了,小丫头会说话吗你。”
“可是,我没去过这么高的门户啊,听说那些公府世家里的规矩都有几千条,我要是做不到被赶出来怎么办?”南絮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满屋子转了几圈又抓住谢安的衣襟。
谢安使劲抢过自己衣摆,冲她咆哮:“你就不能有点出息,皇宫都没有那么多规矩。国公府怎么了,你爷爷是亲王,皇上的叔祖,你以后见着皇帝都有可能。谁敢赶你。”从小跟自己长大,怎滴这么丢人。
南絮捧着脸接着道:“要是他们赶我走,我也得弄点银子出来。能去国公府溜达一圈已经是天大的好事了,赶出来就出来吧。”
谢安也不顾及离别之情了,挥舞袖子直接给南絮脑袋上敲了一下:“你是敬国公府嫡长女,嫡长女,你知道这是什么身份吗?只要你不犯涛天大错,没人能奈何你。就连你祖父祖母都不能,因为你外祖还是亲王,亲王你知道代表什么吗?你就不能站直了吗?”
南絮捂着脑袋:“那你还打我,知道我有这般大的靠山你就不能对我好点。” “不能”。谢安喝口茶,斩钉截铁的回答。
“你不怕我仗势欺你啊,这两天你还老让我干活赶路,天天在太阳地下,我都晒的跟个碳似的。”南絮摸脸。
碳倒不至于,但是吃的不好干活多,再加上心情抑郁。丫头倒是瘦了一大圈。猛一看起来,黑瘦黑瘦的。
谢安上下打量她一番,终于心情舒畅点了,他靠在椅背上嘴角一翘点点头:“我这段时间可都是为了你进府做打算,教你装可怜呢,傻妞。其一、你家里还不知道脑补多少你吃苦受累的情景呢,到时候一看你一身皮白肉嫩的,心先散去一半。其二、我这两天装老头装的很辛苦好吗,不能让人知道你在外跟着一个年轻男子流浪这么久,写戏本讨生活。要是由一个德才兼备的老先生养大,穷点也会有人高看你。其三……”
谢安神秘一笑:“一成不变多没意思,扮猪吃老虎才够精彩。当所有人把你当做乡下黑妞的时候,你一步步扫清障碍,逆袭成为敬国府嫡女,我都给你铺好路了。”
南絮想喷他一脸:“你戏本写多了写疯了吗你,我本来就是国府嫡女好吗,逆什么袭。你编的故事什么时候靠谱过。”
“闭嘴吧笨蛋,高宅大院的宅斗是你这等井中之蛙想象出来的吗?”
“你无理取闹。”
“你傻不拉几。”
“你才傻不拉几。”
就在两人闹得鸡飞狗跳的时候,清宁郡主府里,清宁郡主和敬国公世子沈迟坐在榻上,颤抖的打开一封信。
信的主人写得一手苍劲行书,密密麻麻铺满三页纸。
“戾王之乱... ...当时京城家家闭户,偶有富户护卫薄弱,便被叛军破门而入……京城内外,无处可藏……老朽趁叛军刚过,躲入一户人家,此户门房大开尸骨铺地,刚被叛军屠戮不久,从老妪到幼儿无一幸免... ...忽而听到喘哭声,似如幼猫呜咽……一女童被一女尸压在身下……当时以为女童家人尽戮,现想来是那户人家被杀在前,贵府忠仆趁机混入为后,以背为盾,护起一线生机……可悲可叹……老朽不忍,抱起女童寻到一处旧城根... ...悄悄潜出城外”
清宁郡主再也只撑不住,泪水绝堤而下,软软的靠在丈夫怀中,哭的话也说不出。
当年他们遍寻京城,只找到南絮乳母李妈妈的尸身,倒在一户家门前,只可惜整户人家被屠戮尽,而他们遍寻不到自己女儿的身影。沈迟找到林大统领,林大统领又上报圣上,圣上连忙让刚歇息片刻的禁军帮忙,挨户查询。敬国公府顾不得满城风雨,只望找到自家的女儿。
只是,将京城翻了个底,也没找到那三岁女童。没想到,当时就被人带出京城。
这些年,清宁郡主和沈迟一直认定南絮还活着,他们也从没断过对女儿的寻找。他们无数次派人外出,去当地的府衙、当铺和人牙打听。孩子是母亲身上的一块肉,清宁郡主整日的坐不安宁,甚至想要亲自动身去寻找。
沈迟眼中的泪水滚瓜似的落下,他揽着妻子,睁大眼睛泪光朦胧中一字一句看下去。
“老朽近日牙齿松落,双耳时有嗡鸣声,每镜中见到华发如冠,想来时日无多矣……现唯有一愿,南絮能找个良善人家,不求豪富,只愿平安顺遂……想来或许她还有亲戚族人存世……便动身南下,一路打听……从齐鲁到徽州... ...谁知遇到贵府中人... ....”
谢安的信里前因后果说的明白,除了“老朽”和“南下打听”是编的,其他基本都是事实,连南絮耳垂上的一个小痣都清清楚楚。
沈迟又把信从上到下认认真真看了三遍,这才抬起下巴长出一口气。他把眼里的残泪眨回去,抱着妻子,嘴角扯出一个笑容:“此生无憾矣。”
坐在敬国公府的马车上,南絮还没有晃过神来。昨日她听得的自己身世太离奇,理智上信了谢安的话,但是情感上还是有点接受不了。
晚上翻来覆去半夜没睡着,睡后又做了半宿的梦,今天早上是被敲门声惊醒的。她手忙脚乱的穿好衣服打开门一看,门口是两个衣着体面的婆子,见面先笑,说是来自敬国公府。
南絮伸着胳膊僵着脸,不知所措的站了一瞬,转身敲敲隔壁的门,可是门一敲就开。
南絮心中升起不妙的预感,她推开门急冲冲的跨进去,可是门里哪有谢安的身影,只有一封书信孤零零的置在桌几上。
谢安... ...他,竟然逃了。
南絮这才惊觉,谢安憋了一路,早不说她身世的秘密,在临认亲前一天才和盘托出。竟然是打着她猛一听到消息心里慌乱,他趁机跑路的主意。
她顾不得身后跟着的的两个婆子,转身“蹬蹬蹬”向跑下楼去,抓着伙计就问:“你见着我爷爷了吗?就是昨天来的那个老头,他去哪了你知道吗?”。
客栈不是很大,来往住宿的客人伙计都认得。伙计低头看她着急的样子挠挠头,不好意思的憨笑:“天还没亮他就拄着拐杖走了,往哪个方向去了俺倒是没注意。不过你别急啊,你一个人在这,他肯定一会儿就回来了。”
南絮恨得咬牙切齿,忍着的泪水漫出眼眶。她慢慢蹲下身,身体哭的缩成一团,心里忽的恍然无助起来。她从记事起就没离过谢安身边,已经八年了。可是现在,他把自己交到别人手中就自己离开了。
两个婆子看到这种情况,对视一眼赶紧上前来劝。说了半晌的好话,南絮才一步三回头的随她们进了马车。她坐在马车里心里恨恨的想着,谢安你这个老混蛋,你跑吧,天涯海角早晚有一天我会逮住你,你等着我收拾你吧。
坐在马车上,一路上,南絮脑子里乱糟糟的,一边想着一会见到国公府的人,自己说些什么好呢,他们会对自己和善吗?要是不喜欢自己怎么办?又一边心里忍不住担忧,不知谢安拄着拐杖到哪里去了,可是,他一个人孤零零的又能去哪里?
马车穿过街道,到了一处府邸停了下来。南絮听到车外说话声心下一紧,知道到了。
她深吸一口气,理理衣服,这才伸手正要掀帘,门帘外忽然从外拉开,一个仆妇撩开车帘冲她笑着弯腰。南絮看着伸到眼前的比她还要白皙的手,默默的把自己的黑爪子放了上去。
她下车一看,她们到了一个三间朱红兽头大门前,口蹲着两只人高的大石狮子,几个衣着齐整的门房站在那,看他们到了,慌忙低头开门。
南絮又抬头一望,门上高高悬着一个大匾额,上书“敕造敬国府”五个大字,字体苍劲。
她轻轻提起一口气,随众仆抬起脚尖踏进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