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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 ...

  •   小半天之后,陈扬明白了他们这几个“外援”的意义。
      说白了,就是“牧羊犬”。

      撒了欢儿满山跑的小崽子们是羊,他们得绷紧了脑袋里的每一根弦,把自己当成一个雷达,时刻关注着被学业压抑到变形的他们,除了嗅觉不灵,其他功能无限接近于犬类。

      熬到所有羊崽回圈,陈扬觉得老胳膊老腿行将就木,临出门时候从刘明手里顺了罐北市本地自产的啤酒,自己去宾馆门外的小土坡上看星星去了。

      静夜里,只有不明品种的小虫隐约的吵闹声。

      在将近十年的时间里,陈扬没有认真抬头看过星星月亮,这些和浪漫情怀挂钩的东西总好像跟她处在平行空间里,没办法有丁点交集。

      她灌了一大口清冽的啤酒,略苦的口感让她皱起眉,回想年少时光,少年们总把抽烟喝酒当成长大成人的标志,争先恐后地尝试一把。可等真到了需要烟酒浇愁的年纪,才发现这些虚无缥缈的感觉其实解决不了任何实际的问题。

      远远的一个瘦高的黑影走过来,借着蒙了层厚土的路灯,看清了是顾嘉城。

      他手里拎着一包薯片,看样子也是搜刮来的。

      陈扬招招手,招呼他在旁边坐下。
      借着一口并没上头的酒气,她眯起眼打量夜色里的顾嘉城。
      好看的人总让人看了想犯罪。

      顾嘉城把薯片拆开,用一瓶可乐换了她手里的啤酒罐。
      “怎么样,偶尔来山里换换气,是不是还挺惬意?”

      陈扬磕着“发胖二人组”,迎着不凉的夜风,说:“这时候应有一盆小龙虾。”
      顾嘉城哧地一笑,“掐指一算,少说也要有一吨小龙虾死于你手了,你就不能放过它们一天?”

      陈扬嘿嘿两声,话音转了个弯,“顾嘉城,你为什么要进一中当老师?”
      顾嘉城转头看着她,“除了一中,没有在陈婆小龙虾外送范围内合适的就职企业。”
      这倒的确是句大实话。

      “咳——”
      陈扬被可乐呛得差点光荣,顾嘉城在一边大力拍着她的背,笑道:“够夸张的,真把我当洪水猛兽了?”

      陈扬咳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好半天,才揉着眼睛看他,“求你了顾老师,说句人话行不行?”

      顾嘉城收回手,喝着那一罐快没气的啤酒,默了片刻才说:“你好像一直就不怎么相信我。”

      陈扬:“……”他这一副受气小媳妇的样子是打从哪儿来的?

      咂摸半天,还是咬咬牙把难听话甩出来,“我俩不合适,破镜也难重圆。”

      顾嘉城却笑了,露出一边的酒窝,让人找回点青葱岁月的影子,“这么说吧,你认为破了的,在这儿我还是完整一块。”

      陈扬忽然不想跟他争了,反正最后结果也不会比几年前更糟。
      她说:“诶,顾嘉城,你知道缪沁打算追你吗?”

      这回轮到顾嘉城呛了啤酒,咳得死去活来。陈扬在边上高兴得像个一百来斤的傻子,干脆一骨碌倒在了毛茸茸的绿草上。

      缪沁把她说干就干的实践精神贯彻得十分彻底,从第二天一大早就对顾嘉城展开攻势,以要达到连体婴的形式和顾嘉城形影不离。

      陈扬缀在爬山的队伍后面,一个人溜溜达达,时不时监督下偷摸想离队自由恋爱的小青年。

      冷不丁地,陈扬接收到一道很不友善的目光,转头打量过去,是顾嘉城同志的干儿子——徐飞扬。

      飞扬同学一甩干爽的寸头——虽没甩动直愣愣的头发丝,却甩出了几分气势。
      他两手插着校服裤子口袋,晃到陈扬旁边,“喂,你对老顾到底几个意思?”

      陈扬扫他一眼,小子,管的还挺宽。

      “你们成年人就是矫情,”徐飞扬把陈扬推到里侧,自己沿着临山边的石阶走,“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明明喜欢偏装不喜欢,这种最没劲了。又不是演电视剧,还非整琼瑶奶奶那套,不嫌累。”

      陈扬道:“你理论知识倒挺丰富,实践的如何?”

      徐飞扬眉峰一挑,“我还能像你们似的没出息,早搞定了呗。”
      说着,骄傲的目光往前一指,陈扬看过去,入目一道靓丽的背影——清瘦高挑,扎起的马尾又直顺又黑亮。
      陈扬点点头,“眼光不错。”

      “七班那临时来的老师总粘着老顾,你怎么不管管?”徐飞扬抓了把头发,眉头皱成一团,“你这种把爱人拱手让出的行为不是高尚,是缺心眼。”

      陈扬失笑,“小子,尊师重道听说过没?跟长辈说话怎么没大没小的,找抽吧你。”

      “反正我看那女的不顺眼,做作。”徐少年十分耿直,“都什么年代了,还装柔弱让老顾背她那破包,没劲。”

      “她不是做作,她小时候就身体弱。高考前,她桌斗里塞着好几大瓶安利的维生素片、蛋白粉,”陈扬说,“她那时候整个人白得像失血过多,刘大眼都担心她要晕在高考考场里。”

      徐飞扬一瞪眼,“啊?还有这种奇葩?”

      陈扬也没顾忌,给了他脑袋一巴掌,“说谁奇葩呢?欠揍。”

      徐飞扬捂着后脑勺,委屈巴巴,“那也不成啊,你因为别人弱就把老顾让出去,让老顾情何以堪。”

      陈扬手指抠着额角,问:“我怎么听你这话里话外,把我说的像个负心汉?”

      “可不么,”徐飞扬一撇嘴,“我妈把我托给老顾前都跟我讲了,说老顾大老远回北市来就为了找以前的女朋友。你不知道,他读书那会儿可苦了,成天累得狗一样……不对,狗都没他累。我妈说就是靠着钱包里一张破照片撑下来的——是你吧?扎俩辫子,巨傻。不过那照片只有一半,另一半不知道哪去了……诶,不是,大姐头你怎么哭了?”

      “我干眼症,迎风流泪,你个文盲,”陈扬没事人一样把眼泪一擦,瞥着他,“怪了啊,你母亲大人怎么什么都跟你个小屁孩说?”

      徐飞扬“呵”一声,“她有颗不死的少女心呗。”

      徐飞扬是个典型的话唠,开了开关就关不上,一五一十把人物关系理得十分透彻。

      徐飞扬和顾嘉城的“父子缘”要追溯到两人母亲的关系。当年,在顾嘉城的母亲还是妇产科大夫的时候,接诊了一位年仅21岁的高危产妇,就是徐飞扬的母亲。
      经过争分夺秒的手术,徐飞扬的母亲顺利产下了这枚话唠,两家也从此互相走动起来。逢年过节,徐飞扬的母亲就要上门去感谢一番,慢慢处成了亲友关系。后来徐飞扬父母感情破裂,他母亲远嫁重洋后,就把徐飞扬托付给顾嘉城代为看管。

      就这样,顾嘉城有了个“干儿子”。

      陈扬长长地“哦——”了一声后,问了个知乎体问题:“请问有位年轻的母亲是种什么感受?”

      徐飞扬满脸吃苍蝇的表情,“我费了半天唾沫,你老人家就想问这个?”

      陈扬:“嘿嘿,对。”

      徐飞扬同学在陈扬同志面前败下阵来,咬牙切齿道:“回头老顾被人抢走,有你哭的时候。”

      陈扬哼哼哈哈地笑,没闹明白这小子如此真情实感地替她和顾嘉城着急,到底是搭错了哪根筋?

      不过这个疑惑并没持续太久,因为当事人很快给出了答案,徐飞扬说:“以前总看电视剧里有这么狗血的情节,没想到三次元里还真给我碰上了一出。你们俩要不在一起,不符合故事的走向啊。”

      理由好稀奇啊。

      陈扬脑子里一时浆糊起来。
      她这些年压根没空考虑爱情这种奢侈的东西,大周嘲笑她是“爱无能”,她简直无力反驳。但方娜说是她因为心里住了一个不可能的人,那个房间太小,有人住了别人就很难再挤进去。不过这个说法着实太过文艺,陈扬当时搓着手臂上的鸡皮疙瘩,说什么也接受不了这个解释。

      她觉得就是“爱无能”。

      直到顾嘉城毫无预兆地出现在她面前,那个惨遭封闭的功能似乎又重新打开了。
      好在理智一息尚存,及时挡在了心里那道暗搓搓打开的大门前,把门外的微光挡了个严严实实。

      当年之所以会分开,不是因为不爱了,而是矛盾尖锐到没办法走下去了。
      那时候面临的问题,到了时隔几年的现在,就不用面对了吗?

      陈扬还记得有一个人对她说过——扬扬,你和嘉城都是好孩子。可你认真想想,你们俩合适吗?他现在为了想照顾你,要放弃那么好的出国深造的机会。你呢,为了顾及他也过得很辛苦。等十年、二十年以后,你们谁能保证不埋怨对方?不能,对不对。爱一个人,是要让他幸福的,如果他变得不幸了,为什么不试着放手?

      那也许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陈扬从混沌里清醒过来。她还记得病房里说不上来的药水味,记得窗外秃了顶的梧桐树,记得打给顾嘉城的那通电话,也记得偷偷掉眼泪,憋到胸腔快要爆炸是什么滋味。
      那条路,她不想再走一遍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没大纲,写到现在发现可能奔着狗血扯淡去了
    更新不定时,看文的宝宝可以等完结
    不会太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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