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之蜜糖 彼之砒霜》墨落人间

3、第 3 章

　　夜色沉暗得有些压抑。
　　暗夜中，牢狱大门的轮廓显得肃穆冰冷。在大牢幽暗通道的最深处，隐隐传来人的话语声，但因着来源处深远而听不清楚内容。那细微的声响，亦是能被狱中囚犯的梦中呢喃和锁链碰撞声轻易掩盖下去。
　　大牢深处的隔室寻常甚少为人动用，此时，平日紧闭的厚重的隔室大门开着一条小缝，里面的光从缝中倾泻出来。与之一同泻出的，是几声人语。
　　“李镶是么。”声音清冷，带着些磁性。隔室内，一个清瘦人影一袭素裳，半侧着身子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被铁链紧绑着的囚人，缓缓踱步，眼神淡漠。
　　那地上趴伏着的被唤作李镶的人虽是囚徒打扮，可是皮肤细腻，面色红润，头发脸庞干净清爽，看着很是精神，除却穿着，倒一点也不似囚犯。李镶蹙眉仰头傲然道：“正是这县里三甲富人家之一李家的独子小爷我。既然知道，怎么大半夜扰人清梦，还不快将这冷冰冰的铁链子松了。”
　　严小周慢慢踱步，似在思衬。他拖长语调说：“李家独子……”尾音带着气声，“你就这么没了李槐升可是要难受上一阵子了。”
　　原本趴伏着的李镶听罢极力挺起上半身，梗起脖子，瞪严小周道：“你什么意思？你算什么人物，胆敢直呼我爹名姓！”铁链铮铮作响。
　　只见话音刚落，本是步态优雅缓缓而行的严小周转身快走几步，抬脚踩至李镶头上，发力将其摁到地上。“你……！”李镶挣扎。严小周踩着李镶的脖子不动，垂眼淡然看着，口中嗓音却是轻柔：“你这几日是被照顾得太好了。在狱中就该按狱中的规矩来，死前都不体会一番囚人的滋味，岂不是可惜了来天牢走一遭么？”
　　李镶：“呵，我死不了。我爹不会让我死！”
　　严小周像是听到什么有趣的事一般，将眼睛眯一眯，轻笑一声。他松开了脚，蹲下身来，身体前倾，手指抚上李镶侧脸，柔声道：“原本你是死不了，可如今，这案子我接下了。”一双眼眸盛几分笑意。
　　李镶听罢暗道，此事和原定的不一样，怎么自己未曾提前知道呢。他仍是有分颐指气使的意味开口，却已含些迟疑：“怎么，你要……”
　　未等李镶说完，严小周就打断：“我便送你个人情，把你这些日子牢里落下的，都补回来吧。”
　　李镶听后威胁：“你若是敢用私刑，被人知道了你可好活不得！哪怕你自己不怕死，我爹也不会让你的家眷亲属过得舒坦！”
　　严小周语调越发悠闲：“借口谎言好不好捏造你比我更清楚。谁知道“意外”什么时候发生呢？知道这事情的人不会多想，敢多想的不清楚来龙去脉；那清楚事情又有证据的，便已是将死之人了。”严小周打量李镶的眼神，倒真像在看一个死人。
　　李镶犹豫片刻，有些慌了。他动了动唇，又说：“你我无冤无仇，放我这次，我们李家少不了你好处。高官厚禄、田宅美人……”
　　严小周又打断：“可惜我最恨的便是你这种小有权势的断袖之人。那些算个什么东西，你道入得了我眼么？”严小周眼中笑意更甚。他凑近了些，慢悠悠地说：“你强迫那公子的时候，便不想他受的是什么折辱？你知道他有多恨么？”嗓音飘忽浮游着，柔却幽冷，辨不清远近，带着丝丝凉意宛若地狱的索命鬼。
　　李镶已感到有些惧怕了。他颤了颤，不知如何是好，撑着面子色厉内荏地大喊：“哼，小爷我才不管这些。你不能杀我！瞧你这口气，怕也和那小白脸一样是个屈居人身下的出不了头吧！呵，你要是……”
　　严小周听后反手“啪”便是一掌，打得李镶偏过头去，愣住了。铁索随着这动作哗哗地响着。严小周出手后，宛若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本是带着冷意看着李镶的眸子极快地瞥了一眼自己的手，随后很快移开视线。李镶愣了一会，也意识到什么似的突然高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
　　“竟是给小爷我猜着了！”
　　给抓到牢里的人辱骂狱卒刑吏的次数是数不胜数，若不是被戳到了痛处，寻常官吏又怎会有如此过激的反应。
　　李镶看着严小周愈发冷的眸子，像是得了什么肯定一般，无所顾忌地大肆讽刺：“你这小白脸，长了一副妖媚皮相，可不天生该被当成女人么？你受折辱是吗？你恨是吗？长着一副女人身子倒在小爷我面前装得道貌岸然，我道是什么人物，原来不过一个兔儿爷，不如放开小爷让小爷我好好疼你！”说罢又是大笑起来。
　　严小周眼中越发冷了，却是也嗤笑出声。他将手移至李镶下颚，狠着劲将李镶的下颚擎住，微微扬着下巴将李镶上下打量：“到底是锦衣玉食的富家公子，这皮相倒是养得不错。”李镶道：“你也长得甚合我心意。”严小周听后清声笑一声，慢条斯理地幽声接着说：“这好皮相毁了可惜，不如做件人皮台布，盖在被你逼死的那公子墓前的祭台上吧。你身子也不胖，剥皮的时候倒是容易许多。到时候将你的身子洗干净些，拿把好刀，从脊背处划道口子下来。这细嫩的皮肤配上鲜血的颜色定是好看得很。”在感受到手中的头颅轻颤了一下后，严小周像是愈发满意了。他接着说：“放一放血，再拿刀把这皮肤一点点掀开。你这薄薄一层皮煞是好看，割破了可惜，我会叫执刀的人小心些，慢慢地、一寸一寸地......反复割才好。”严小周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李镶的神色，见他眼中惧意渐浓，便有意停一停，让其慢慢酝着。安静了片刻，便能听到铁链碰撞的细微声响。想是李镶身躯已经在抖了吧。严小周又用带了愉悦意味的声音说：“平日里剥完人皮的时候，虽辨不清那血人的脸面，只是他的口舌还尚完好。我倒有一件事情不甚清楚，”严小周凑近李镶的耳朵，幽声道：“不知道我若是问他还活不活着，他能不能答得出来呢。”
　　李镶面露恐惧，“啊”地大叫一声，挣脱了严小周捏着他下巴的手，瘫到一旁，身子止不住地颤着。与此同时，隔室门外传来抽气声，同时是一声脆响，像瓷具摔碎的声音。
　　严小周瞬间直起身子推门出去，厉声道：“谁！”
　　门边上的人影被这厉声呵斥吓得哆嗦了一下，膝盖一软，跪到地上，膝盖磕着冰冷的地板发出一声闷响。
　　严小周垂眸冷眼看着跪在地上的人——顾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