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妻不易》九千税

34、第三十四章

　　曲涟拿笔的手都在发抖，写出来的字比平时还不如，曲涟两个字写得和鸡爪子扒出来一样。她忐忑地抬头去看陆衍的神情，对方明显陷入了沉默。

　　“都说了不好看了……”曲涟小声嘀咕，手指搓着笔杆子。她活了二十多年，从来写的都是签字笔，钢笔都很少碰，更不要说毛笔，哪里能和这些还没断奶就开始练毛笔字的人比。恶补了半年，写的字依旧没形没骨。

　　“本座有些后悔了。”陆衍说。

　　后悔什么？当然是收了曲涟这样除了会弹古筝其他地方一无是处的傻徒弟。

　　曲涟委屈又难过，还自责，埋着头，快要哭了。

　　“你连拿毛笔的手势都是错的，家里夫子不管你的么？”陆衍叹气。

　　“姐妹多，管不过来。”曲涟的声音越来越小，指甲都快把笔杆抠出一个缝来。

　　“即使不管，你自己不知道学？”陆衍突然绕到她身后，伸手握住她的手，让她放松，“别抠了，这支笔很贵。”

　　他纠正她握笔的姿势，抓着她的手，在方才那个歪歪斜斜的曲涟旁边，落笔，带着她写了工工整整的楷体“曲涟”。

　　陆衍为了方便教导，另一只手很自然地撑在了桌沿，这样很像从背后抱住了她。

　　一些被曲奕囚禁时发生的不好回忆瞬间涌上曲涟的脑海，让她浑身僵硬，目光都变冷了。

　　陆衍察觉到她的不对劲，“你怎么了？”

　　他知道这个姿势太过亲密，只道这小孩儿不过十岁，男女大防之类没必要计较那么多，原以为小孩儿会害羞，会躲避，却没想到她居然会是这样的反应。

　　曲涟猛地松开笔，从他掌心中抽回自己的手，在他双臂中快要缩成一团，脸都要埋到桌子下面去了，微不可闻的声音传上来，语无伦次，“我，徒儿没事……有些不舒服，师父见谅。”

　　恰好子仪在外叩门，“大人，午膳已备好，请大人移步云梦斋用膳。”

　　曲涟猴子般从陆衍的胳膊底下窜出去，扔下一句，“师父徒儿先去摆膳！”逃似的跑了。

　　陆衍看她迅速消失的背影，又看纸上对比异常明显的四个字，放下笔，站直身体，默默想了一会儿，屈指在桌面上敲了三声。

　　几息后，外间闪出一道黑衣人形，跪地道，“大人有何吩咐。”

　　“查一查曲涟的事，和她走得近的人，也都查一遍。”

　　“是。”

　　黑衣人没走，陆衍不说退下，就是还有别的吩咐。

　　他等了半天，才听到陆衍问，“宸，妤，玥，姈，哪个字好听些？”

　　黑衣人惊悚了，这是主子第一次问他这种问题！

　　他憋了半天，回答，“都……挺好听的。”

　　陆衍有些烦躁，手指又敲了敲桌子，陷入沉思前下了恩赦令，“退下吧。”

　　“是。”黑衣人一头雾水，带着满腔莫名其妙离开。

　　陆衍到云梦斋时，曲涟已经恢复正常了，正和子仪坐在廊下，手里转着一朵白菊，两个小不点儿凑一起聊着天。

　　“师父每天就吃那些？”曲涟一脸的不可思议。

　　“对啊，大人不喜辛辣。”

　　那也不至于全是白水烫菜叶子吧！

　　这句话曲涟没说出来，怕遭到子仪和子嘉的围殴。她只是嘟囔，“清淡也有很多种，师父这是放弃了人生一大乐趣啊。可怜……”

　　站在转角偷听的陆衍略有些吃惊，他这是第一次听人说自己可怜，还是这么一小孩儿。

　　曲涟把菊花花瓣扯下两三片，递到子仪面前，“这个也是可以做菜的，不知道吧？有道菜你肯定没听过，叫白菊鳝鱼，所需食材上等且精细，制作时长久工序复杂，不巧是我的拿手好菜，改日有空，做给你们吃。若你和子嘉都觉得味道可口，我再做了孝敬师父他老人家。”

　　陆衍抓住重点，再次陷入沉思：师父他老人家……他已经这么老了吗？

　　子仪只听菜名儿就要掉口水了，黏着曲涟直转，“你现在就去做呗，缺什么，我马上让厨子去准备，可好，可好？”

　　曲涟撸起袖子露出伤痕累累的手臂，“子仪等我这些伤好了再做可好？不然影响发挥，做出的口味不好，就可惜了。”

　　子仪惊呼，“你这是自己抽的吗？”

　　曲涟一口气差点没提的上来。“我没事儿自己抽自己做什么？”

　　子仪的脸皱成包子，“你这么可爱，谁会忍心打你啊？”

　　哎呦这小团子还挺会说话的。

　　曲涟托着下巴，一脸深沉，“可能就是因为太可爱所以才被揍吧。”

　　子仪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陆衍从转角出来，子仪敏锐，立马发现了，过去迎接，将人带进屋，平时伺候布菜的活现在也全交给曲涟了。

　　曲涟不知他喜欢先吃什么后吃什么，方才和子仪聊天的时候不知道自己还要负责这个，也没问陆衍的习惯，只胡乱夹了一气，堆在陆衍的盘子里。反正在她看来，那些白的黄的绿的都没往里加调味料的蔬菜，吃起来都一个味儿，没必要区分先后。

　　陆衍也不介意，拿起银箸开吃，让曲涟也坐下吃。

　　曲涟一脸艰难地嚼菜叶帮子，再一脸艰难地吞下去。

　　好想吃肉……

　　水煮肉片，炒肉片，干煸肉丝，鱼香肉丝，宫保鸡丁，可乐鸡翅，酱牛肉，芹菜牛肉丝，烤鸭……

　　这些一样都没有啊！

　　好想吃肉！

　　“本座方才为你卜了一卦。”陆衍慢吞吞的信口胡说，“你命里缺火，水克火，所以你的名字中，涟字十分不好。”

　　“嗯。”曲涟放下筷子，认真听他说话。

　　“本座想到一个字，煜，你觉得如何？”陆衍偏头向曲涟，脸上带了些笑意。

　　煜，意为照耀，明亮，自然是好的。被这个笑容迷得七荤八素的颜狗曲涟傻乎乎点头。

　　“那你以后叫曲煜，若不喜欢，沿用曲涟，本座没有意见。”

　　曲涟赶紧摇头，“徒儿没有不喜，谢师父赐名！”

　　陆衍满意点头，拿起筷子继续用膳，不再多说。

　　从美色中把神智重新拼凑起来的曲涟，默念两遍新得的名字：曲煜，曲煜……

　　真心绕口。

　　唉，美色误人，古人诚不欺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