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妻不易》九千税

33、第三十三章

　　第二天曲涟从简陋的床铺上爬起来，腰酸背痛。昨晚择床了，翻来覆去烙了大半夜煎饼，到下半夜才睡着，床板有点硬，无论是以前的世界还是穿过来都算得上衣食优渥的她没睡习惯。

　　“唔……”曲涟捏了捏酸痛的肩膀，“还好没睡落枕。”

　　她起床穿衣，屋外有人敲门，“曲姑娘，热水放在门口了，早膳一刻钟后有人送来，若有其他吩咐，只消在院子里叫一声即可。”

　　这样的主仆怪异相处方式也是她必须得习惯的，她扬声回答，“好的，多谢，有劳了。”

　　早膳是一碗八宝粥，四小碟开胃小菜，一个袖珍的白面馒头，一笼小汤包，外加一碟杏仁酥饼。

　　曲涟没睡好，不怎么有胃口，却又担心今天会熟悉这偌大宅院之类，要走很远的路，所需体力大，勉强把馒头和一半包子塞下肚，漱了口，伐檀和伐善就过来了。

　　伐檀颇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之前不知你身量几许，府中按照十岁女孩儿的身材做了两套衣裳，没想到大了。伐善给你量了尺寸，会重做了送来，这两日，你就先将就着穿，还望不要见怪。”

　　这家伙学大人说话的时候一板一眼，明明一张脸嫩得掐出水，偏要做出老成的模样，曲涟总要很用力才忍住不笑出声，只能一边咳一边点头，“好，都听伐檀哥哥的。”

　　伐檀又说，“伐善是负责衣食住行中衣这一部分，以后若是缺衣裳，只管找他就是。”

　　曲涟看着小小年纪的伐善拿着绳子，过来说了一句，“还请让我量一下姑娘的身量尺寸”，之后熟练而快速地量了肩宽腰围和身高，其他部分……套上道袍的曲涟前平后更平，根本没有啥啥曲线啥啥围。

　　“衣裳不会由伐善哥哥来做吧？”

　　伐善笑，“当然不是，我也就只负责记下数据，送到府中裁缝处。”

　　曲涟点点头，也不知这几个小童是陆衍亲手训出来还是天资过人，原比同龄人要能干，还分工明确，做事仅仅有条。

　　量完尺寸，伐檀道，“今天是第一天，你不熟悉国师府，一会儿我会带你把常去的地方转一遍，然后领你去大人的书房。以后我就不每日过来了，你若找我有事，在院子里说一声，会有人传话给我，我再过来。要找其他人，方式也是一样的。在府里不要拘谨，随意些就好，大家都是很好相处的。”

　　曲涟一一记下，整了整衣衫头发，怀揣小本儿和炭笔，跟着伐檀出门。

　　此去依次路过明月楼，陆衍会客用；燃香亭，陆衍喝茶听琴用；清芷水榭，陆衍宴请贵客用；陶然居，陆衍钓鱼用；云梦斋，陆衍吃饭用，最后是书房。

　　曲涟发现，国师府虽大，陆衍常用的地方并不多，加上这里面有没有女主人，公子小姐之类更是没有，仆人们又神龙见首不见尾，藏在不知什么地方，如此显得那些建筑美则美矣，却十分萧索冷清。

　　伐檀站在书房门外，双手笼在袖子里，转身来对曲涟说，“若无传召，大人鲜少让我们进书房，我就只带你到这里，你自己进去吧。”

　　曲涟弯腰朝他行了个礼，“多谢两位哥哥。”

　　她去拍门，手还没落到门扇上，里面已经传出声音，“进。”

　　曲涟顿了顿，推门而入。屋里和陆衍卧房的风格差不多，一切从奢，巨大的檀木底座的青铜香炉中燃着熏香，淡淡的烟雾袅袅上升，给巨大的书房增添一种极好闻的味道。她站在门口嫩生生叫了一声，“师父。”

　　陆衍头也不抬，“过来研墨。”

　　他今天没穿那种袖子大大的，衣袂长长的紫色衣裳，估计是要写东西，穿成那样不方便。此刻束着袖口，扎着腰带的衣裳上，领口，袖口，腰带上都绣了繁复晦涩罗纹，看起来又神秘又华贵。而且他还把头发全部竖起来了，戴了顶玉冠，套着玉珠子的緌带随着他写字的动作轻轻晃动。

　　曲涟看的有点呆。

　　陆衍移笔蘸墨，发现砚台里没墨水了，皱眉往旁边一看，正要出言斥责，结果没看到人，四下一找，发现那小孩儿还站在对面捧着心看着他发呆。

　　陆衍简直不知该气该笑。

　　“若是没睡醒，就回去睡清醒了再来。本座这里不要连研墨二字都听不懂的傻子。”

　　颜狗曲涟终于回过神，忙不迭跑过去，撸起袖子开始帮忙。陆衍把毛笔放回笔山，原本站着的他坐了下来，等着她磨好墨再继续写。这期间他把曲涟上下打量了一遍。

　　他很快就发现了不顺眼的地方，“谁给你穿的这么丑的衣裳？”

　　曲涟看了看自己，还是那件灰扑扑蓝不拉叽的道袍，“府上哥哥们带来的，徒儿就这么穿了。师父，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昨晚不也穿的这件，怎么现在才抱怨？曲涟腹诽。

　　“直接叫他们名字即可，你是本座收的弟子，不是侍童。”陆衍对曲涟对伐檀他们的称呼也不满。

　　“好的，师父。”

　　陆衍重新拿起笔，专注写着他的东西，刚才关于衣服的好看与否没了下文。

　　曲涟放下墨碇，左右看了看，没有给她用的小桌子，书本纸笔也没有。陆衍是老师她是学生，总得教她点东西才对，可是什么都没有，怎么教学呢？难道是因为手上有急事，忘记了要吩咐那些侍童哥哥们提前准备？

　　她站在书桌旁，桌子很大，研墨的时候她还能够得着，此刻想要看陆衍在写些什么就得踮起脚来才能看清了。她双手撑在桌面上，伸长脖子凑过去看了一会儿，十分好看的行书。至于内容，咬文嚼字的，曲涟只看懂了大概意思：十一月初七这天是黄道吉日，适宜举办大型活动，是祭天的吉时。

　　原来陆衍在写一封请示祭天的奏折。

　　祭天……祭天？

　　曲涟差点忘了这种封建迷信活动历来是国师的职责了，如果她能一直顺利地当陆衍的好徒弟，然后顺利地成为下一任国师，是不是意味着这以后也是她要负责的事情？

　　真希望流程不是太复杂……

　　曲涟的脖子伸了一会儿就酸了，她站的也累，再次左右张望，大书桌上除了笔墨纸砚，没有书本，这间屋子里没有书架，也没一摞一摞的砖头一样的名家巨著。

　　她看陆衍，对方根本没在注意她，于是跑到其他相连的房间里，找到放书的地方，在一堆玄学易学占卜学的书里找到一本游记，揣在怀里颠颠跑回来，顺道自作主张跑到外间拖了一张凳子过来，在书桌旁坐下，也不打扰陆衍，自己看书。

　　陆衍抽空瞥她一眼，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曲涟从书页上抬起头，问，“师父，您为什么选中我当您的徒弟？”

　　陆衍还是那个回答，“因为你笨。”

　　曲涟撇嘴，“那现在为什么又嫌弃我？”

　　陆衍的声音又低沉又缓慢，简直像在强调，“因为你比本座想的还要笨。”

　　曲涟胸口被扎了一刀，低下头，“哦……”

　　过一会儿她又抬起头，“师父，您从几岁开始被前任国师收做徒弟的？”

　　“八岁。”

　　“那您从几岁开始学念书写字的？”

　　“两岁。”

　　曲涟笑得眉眼弯弯，嘴角勾着，能看见门牙，“师父，您写的字真好看。”

　　陆衍闻言，果真审视一番自己的字：这小孩儿虽然笨，眼光还不错。

　　他写的东西已经收尾，放到一边晾干墨迹，抽了一张宣纸摆在曲涟面前，挑了一支纤细轻质紫豪，递给她，“写几个字来看看。”

　　曲涟怔住，“呃……徒儿写字，不大好看……”

　　“写。”陆衍式命令口吻又出来了。

　　“写，写什么？”

　　“你的名字。”

　　明儿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