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太锋芒》水墨荧光

6、第 6 章

　　“你也不知？”剑尖虽是偏了，但平戮仍没打算就这么轻易放过，剑身冷冷架在水颙脖颈旁，说出口的话似是浸了股冰天雪地里的寒风。

　　水颙像是被这股寒风给冻住了，直凛凛地站在原地，不敢动弹。

　　“说话”

　　原本水颙就快要支撑不住，正前方这人的再次开口，恍若一座不可抗力的大山重重压在他的身上，水颙直直地跪倒在地。

　　“嗯？”

　　水颙吓得顿首，牙齿打着颤地说道：“昨晚，昨晚只有小的和于杨两人在场，并未见到他人，还望大将军明察。”

　　看着面前之人被自己的三言两句就吓破了胆，平戮很是失望，收了剑，心情低落地命人带他们回去。

　　被人搀扶着出了帐外，士兵们一松手，水颙便脚软地斜斜着向地面摔去。幸而于杨眼疾手快，迅速托起水颙，让他倚靠在自己身上。

　　水颙仍是神思恍惚。

　　于杨心里愧疚，伸出手准备背起水颙，但又很快收了回去。考虑到此处是军营重地，素来崇尚强者，周围亦有往来的士兵，若是此事被人传了出去，怕是会让水颙招来不必要的闲眼。

　　几番思量过后，于杨只得扶着水颙继续往外走去。

　　再次被搀扶着虚虚走了几步，迎面吹来的阵阵冷风像是一记记耳光狠狠地扇在水颙的脸上，使得他瞬间清醒许多。

　　水颙哆嗦着摇了摇头，却一不小心牵扯到伤口，疼得“嘶”了一声。

　　于杨紧了紧手，眉头蹙起，移开视线，不忍再看。

　　水颙感知到胳膊处传来的力道，知道自己让于杨担忧了，便佯装无事地从于杨身上起来，咧着嘴强笑着说道：“可算让我亲眼见到大将军了，没想到大将军居然这么高大，恐怕有七尺高！”说完还不忘举手比划。

　　于杨定睛看着水颙，不说话。

　　见此，水颙干干地嘿嘿一笑，摸着脑袋，低着头说：“刚才我是不是很丢人？”声音听起来郁郁的。

　　于杨摇摇头，真诚地说道：“你做得很棒。”

　　水颙听罢，抬头看向于杨，脸上有丝丝喜色闪现，但很快又转瞬即逝，闷闷地说道：“你是在安慰我。”

　　于杨还要再说时，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传来，便住了口。

　　接着，一名亲兵跑了过来，递过一个素白小瓷瓶，对着水颙说道：“这是大将军赏赐给你的，擦一次便可止血消痕。”说罢，便一刻不肯多留地转身离开。

　　水颙呆呆地拿着瓷瓶，忽而又激动起来，望向于杨，兴奋道：“没想到大将军居然会这么关心我，还特地赏赐伤药给我，我真是，真是，太，太，太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说到最后神色黯然。之后又很快振作起来，双手恭敬地捧着瓷瓶，凝眸端详，眼角隐隐有水珠闪现。

　　于杨抿唇，过了会儿，见水颙没有别的动作，便催促道：“快擦擦吧。”

　　水颙回过神，又紧紧握着瓷瓶，似是犹豫地舍不得用，于杨一把夺过，替水颙抹了些擦上。

　　完毕后，水颙宝贝似的把瓷瓶揣进怀里。

　　回去的路上，于杨看着身旁默默不语的水颙，便扯了扯他的衣角，说：“方才那话我并不是在安慰你。”待水颙转过头，两人四目相对，于杨神色矜肃：“在那样危险的情况下你能回答的毫无破绽，我自叹不如，你做得真的很棒。”

　　水颙顿时羞红了脸：“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现在回想当时的情景，他仍是心有余悸，不免朝前重重走了几步，慢慢放松下来。

　　这种脚踏实地的感觉，真好！

　　待于杨走近，水颙低低说道：“阿杨，不瞒你说，那时真是要吓死我了，当时我真的以为大将军会把我给杀了。”毕竟对于他人而言，自己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渺小到如蝼蚁般，在这乱世中随时都有可能会被人给捏死。

　　于杨轻叹了一口气，抬手拍了拍水颙的肩膀。

　　须臾，空中传来一声鹰唳。两人一同抬起头，仰望着在苍苍茫茫的天空中盘旋着的雄鹰。它的每一次展翅，都不容忽视，每一次发声，都震彻寰宇。

　　水颙似被撼动，原本黯淡的眼眸，顷刻间明亮起来，灼灼地像是有团火焰。半晌，扭头看向于杨，启唇开口，郑重说道：“阿杨，拜托了。”

　　于杨点头，心领神会。

　　日子不紧不慢地又过了几天，于杨这才彻底放下心来，开始认真教导水颙习武。

　　水颙也愈发努力，每每咬牙坚持。

　　立冬过后，白昼愈发短了，天也愈发的冷了，寒风刮得人脸颊生疼。

　　每天晚上水颙都会偷偷练武到深夜，直到疲惫袭来，这才爬到于杨专门为他做的矮榻上休息。每每如此，使得早晨醒得会比往常迟了些，但好在大家也都如此，他们这个营也没那么多管束，只要每天的任务完成了便可。

　　这天，天边才刚刚有些亮的痕迹，于杨便抱着一大堆要洗的衣物，带上棒槌走至河边。离岸边近的河水已然结了一层不薄的冰，于杨用棒槌戳碎了一块，原本平静的河面这才泛起丝丝涟漪。

　　拿起衣服，于杨蹲下，正待要沾水之时，忽听身后有人走近，步伐缓慢，但行走的每一步仿若一块秤砣直直砸在青石板上，掷地非常。

　　于杨回头仰视，却看见一位此时根本不应出现在这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