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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讨伐 ...

  •   周怀筠随着岳不群一行人向镇子的北头走去,远远便看到有红蓝粉白黑五支队伍候在那儿,周怀筠一直萦绕心头的疑惑才有了解释。毕竟六七十人想要去讨伐魔教无异于以卵击石,想来是队伍人数太多,一起用餐实在不现实,故而暂且分开,约定了时间在这儿集合。
      待各派将清点人数,整顿行李的指示吩咐下去后,岳夫人才抽空叮嘱周怀筠,“我们此行是前往平定州讨伐魔教,路途遥远,行程紧凑,其中艰辛,你可有做好心理准备?”
      周怀筠是断然不会让岳夫人起一丝一毫将自己留下的心思的,再者,流离漂泊了数年,周怀筠有自信自己能够跟得上队伍。
      “师娘,弟子可以的。”
      “嗯,甚好,但千万不要勉强自己,有不舒服的话一定要和师娘讲,知道吗?”
      “是,弟子知道了。”
      岳夫人慈爱的抚了抚周怀筠的头,又指了身旁一人对周怀筠说:“这是你赵师叔,一路上我怕是不能时时顾护到你,便拜托他来照顾你,你需得紧跟在你赵师叔身边,不要乱跑。”
      “多谢师娘,”周怀筠学着之前岳不群的样子,蹩脚的拱手行了一礼,又转向赵师叔道谢行礼,“多谢赵师叔。”
      岳夫人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赵师叔也爽朗的笑着拍了拍周怀筠的肩,“既是入了我华山,便是一家人,何须如此客气。”
      周怀筠估摸着是自己行礼的样子太过滑稽,闹了个大笑话,一下从脖子红到了脸,低低“嗯”了一声,不再说话。
      等到各派收拾妥当,北上平定州时,周怀筠才意识到自己低估了习武之人的步速,高估了自己的体力。当初一路漂泊,走走停停,除了需要担心生计,实在算得上悠闲,这些人却是从镇子出发后便再没停下休息过,看日头已经走了有一个时辰了,依然如脚下生风般不曾停歇。
      这支队伍一行有七、八百人,便是华山一派念着周怀筠年纪小,肯放慢脚程,其它门派的人也未必肯迁就。周怀筠咬着牙一路小跑,已经是到了极限了,现如今双腿已然不听使唤,全凭着意志支撑着。但是意志力再强,人终究不是铁打的,身体再也经不起这般折腾,扑倒在了地上。
      赵师叔到底是男子,不够细心,虽然放慢了速度,带着周怀筠吊在队伍的尾巴上,却不曾注意过周怀筠的状态,直到听到一声倒地的闷响才警觉的向后看去。只见周怀筠趴伏在地上,脸色惨白,满头是汗。赵师叔跨步到周怀筠面前,将之扶起,看到周怀筠脸上泥沙混着汗水的样子,实在狼狈得很,便用袖子擦试干净,又拍了拍周怀筠的脸想将她唤醒,却被手下冰凉的触感惊到。赵师叔连忙摸了摸周怀筠的额头,又探了探鼻息,已是微弱的很了。
      赵师叔懊恼的捶了下自己的脑袋,站起身想去禀告岳不群,请求休息会儿让小家伙儿喘口气。举目一望,队伍早已走远,竟无一人注意到自己和周怀筠掉队了。
      华山派原本是行在队伍中间,此番为了周怀筠已是在岳夫人的请求下换到了末尾,岳不群对这个硬塞来的徒弟更是不满,岳夫人也因不想触怒岳不群而一直没有来队尾看望周怀筠。赵师叔想了想,觉着队伍停下休息的可能并不大,如今,只有先赶路,待到扎营整顿时再向岳夫人禀明情况了。
      赵师叔歉意的看了眼昏迷不醒的周怀筠,将手附在其后心处,考虑到周怀筠不曾习武,只输了些许内力让周怀筠好过些,便将她背在身上,又缀在队伍末尾处。
      周怀筠只觉得浑身暖洋洋的,睡了一个好觉。迷瞪瞪的睁开眼,却看到岳夫人蹲在身旁,一手拿着药瓶,一手正要掀开自己的衣服,当下惊醒,一把按住自己的衣服,往后挪了几寸。无奈自己背靠着一颗大树,实在退不了多少。
      岳夫人安抚的笑了笑,“别怕,师娘是要给你上药。”
      “师,师娘,弟子自己,自己来……”
      “你这孩子,对着师娘有什么好害羞的,还结巴上了。”岳夫人无奈的看着一脸坚持的周怀筠,只能妥协,“那好吧,你自己来。这药膏刚抹上去会有些火辣辣的,但是效果很好,早晚各抹一次,知道吗?”
      “弟子知道了,谢谢师娘。”周怀筠松了口气,恭敬的双手接过药瓶。
      上药一事既已交代完毕,岳夫人便转脸严肃的教训起周怀筠来。
      “早先和你交代的事情你通通当作耳旁风,身体不舒服了为什么不说?似你这般逞强,透支体力一个不好连命都得交代了!”
      周怀筠偷偷抬眼觑着岳夫人脸色,显是真动了怒,便低垂眉眼,装了可怜巴巴的样子,“弟子怕拖累大家,成了累赘,师父师娘便不要弟子了......”
      岳夫人看着周怀筠隐隐发红的眼圈,终究是个心软的人,放缓了语气道:“师娘既然答应了将你收入华山,便不会反悔。别看你师父现在好像不喜欢你,他这个人啊,脾气就是这样,过一阵子就好了,你别放在心上。”
      周怀筠乖巧的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想起自己昏倒前是跟在赵师叔身边的,又询问道:“师娘,赵师叔呢?”
      “你赵师叔啊,”岳夫人像是想起什么头痛的事情,无奈的摇了摇头,“他因为没有照顾好你,愧疚的很。拖着我悔过了半个时辰,又说要给你好好补补身子,去林子里打猎去了。”
      周怀筠想象着赵师叔蜜蜂般围着师娘“嗡嗡嗡”的忏悔,将师娘扰的不胜其烦的样子,不由咧着嘴笑了,“真是给师叔和师娘添麻烦了。”
      “望你是真心知晓,不再逞强才好。这几日你就不要赶路了,好好休息,我会让你赵师叔和另一个师叔轮流背着你。”
      周怀筠清楚自己现下确实不适合赶路,否则真成了累赘,没得讨人嫌,便应了岳夫人。
      岳夫人尚有许多事情要安排交代下去,不能久留,嘱咐一个弟子在周怀筠身边生了一个火堆,备了些枯树枝后,又匆匆离去。
      周怀筠便靠坐在大树边上,看着众人忙忙碌碌地搭帐篷,生火堆,直到夜色降临才收拾妥当,坐下休息,吃着手里的干粮。
      周怀筠也有些饿了,可这次投靠华山派,从计划到实施实在是太仓促了,周怀筠连一件衣服都没来得及收拾,更别说盘缠和口粮。这一天下来,赶路已是筋疲力尽,除了赵师叔也不曾认识别人,周怀筠实在不好向他人开口讨粮,便曲起膝盖,尽量蜷起身子来缓解饥饿感。
      过了会儿,周怀筠看到面前的地面上突然投下了一片阴影,接着半块大饼伸到自己眼前,“喏,吃吧。”
      周怀筠抬头看去,来人身着华山派的服饰,正用挑剔的目光来回打量自己。
      周怀筠被这目光打量的有些不舒服,并未接过那半张饼,只是询问道,“请问您是……”
      “我姓周,算是你师叔。”来人似是打量够了,终于收回目光,不耐烦的将大饼塞到周怀筠怀里,“叫你吃你就吃,瘦的跟鸡崽似的,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真不知道师妹怎么会将你收入华山。”说着一屁股坐在周怀筠身边,恶狠狠的咬了口自己手中剩下的半块饼。
      周怀筠虽然很不服气,但也不会跟自己的肚子过不去,说了句“多谢周师叔”也不再多言,默默吃起手中的烧饼。
      待手中的烧饼吃完,才看到赵师叔颇为狼狈的提着一只半大的野山鸡回来。
      赵师叔将山鸡丢到周师叔怀里,“老周,帮忙烤一下。”说完,便四仰八叉的倒在地上,半晌不愿动弹。
      周怀筠朝赵师叔看过去,头上还沾着几片碎叶,身上的衣服也被划出十几道细小的口子,还挂着些带刺的蒺藜,裤子和鞋子渗着水,想必是抓到鸡后又去寻了水源将鸡处理了一下。
      周怀筠心下微暖,用树枝将火挑旺了些,又将赵师叔身上的碎叶和蒺藜清理掉。
      周师叔就没那么好脾气了,抬脚踹了下赵师叔的腿,“一回来就使唤我,真当我是仆从不成!”
      周怀筠连忙接过周师叔手里的山鸡,“周师叔,我来吧。”
      “你?”周师叔抬眼看着周怀筠,并不说话,眼里的怀疑却已在实打实的表达嫌弃之意。
      “我曾和山里的一位老猎户学过一些。”这话不是作假,周怀筠两年前赶路,图着进山能抄近路,却在山中迷了方向,被山里一位老猎户好心收留,周怀筠馋上了老猎户的手艺,便借着感激之名,给老猎户打了半个月下手,学了不少东西。
      周师叔听了,想起自己不善烧烤,便迟疑着将山鸡递给周怀筠,看了眼累瘫在地的赵师叔,又心疼的补充了一句,“别烤糊了,否则饶不了你。”
      周怀筠实在闹不清周师叔这心疼的语气因何而来,即便烤糊了赵师叔抓的鸡,也该赵师叔心疼,关周师叔什么事?想不清也懒得纠结在这上面,周怀筠处理了下山鸡身上没拔净的毛,选了几根结实的树枝砍掉分支,扎好两个木架,将鸡串好,架着翻烤起来。
      赵师叔是闻着香味爬起来的,而周师叔早就死死盯着木棍上金黄喷香的烤鸡转不动眼。
      “好了。”周怀筠将木棍取下,又凉了会儿,等到不那么烫手时才扯下一个鸡腿递给周师叔。
      周师叔迫不及待的伸手去接,却被一边的赵师叔狠狠拍了一下手,“姓赵的你干嘛!”
      赵师叔被周师叔瞪的有些心虚,但还是硬气的伸着脖子说:“这是给周师侄补身子的,没你的份!”然而硬气不过三秒,就缩着脖子离周师叔远了些。
      眼看周师叔伸手就要去揍赵师叔,周怀筠连忙将鸡腿塞到周师叔手里,又将另一个鸡腿递给了赵师叔,“今天多亏有赵师叔一路照顾我,也很感激周师叔的烧饼,周怀无以为报,只能借花献佛,用赵师叔猎的山鸡来感谢两位师叔,希望师叔们不要嫌弃。”
      周师叔挑衅的看了眼赵师叔,大口咬下一块鸡肉,嘴里鼓鼓囊囊的,“算你小子识相,今晚好好休息,明天我和你赵师叔轮流背你赶路……嗯,好小子,看着瘦瘦小小没什么用,倒是一手烤鸡的好手艺。”
      周怀筠因为岳夫人提前打了招呼,隐隐猜到周师叔是来照顾自己的,倒也不怎么惊讶,反而是一旁的赵师叔吓得张大了嘴,“你”了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周师叔不高兴了,好不容易降下去的火气又蹭蹭往上窜,几口啃光了鸡腿上的肉,将骨头往赵师叔脸上狠狠一丢,站起身来,钻进一旁的帐篷里去了。
      赵师叔愣愣的擦了擦脸上的油,心不在焉的吃着手上的鸡腿。
      周怀筠精准的直觉告诉自己,这两个人,嗯,有猫腻。
      接下来的十来天倒算得上和谐。岳夫人给的药疗效显著,周怀筠肚子和腰上的瘀青两天便已消散,也不枉周怀筠早起晚睡,躲在帐篷后偷偷上药。瘀伤一好,周怀筠说什么也不愿让赵周俩位师叔背着了,坚持自己下地走路,俩位师叔无奈,只好妥协,只每次在周怀筠差不多力竭时强硬的将周怀筠背在背上。
      周师叔自吃了周怀筠的烤鸡,再也不愿碰那些干粮,便拖着赵师叔每日里轮流打猎,捕些兔子、鸡之类的野味,有一次运气好竟然捉了只乳猪回来,小日子简直不要太滋润,连带着周怀筠脸上也长了些肉。
      一路上,三人谈天说地,倒也不无聊。周怀筠知晓了赵师叔名叫赵清,周师叔名叫周谦,师娘则叫宁中则,其它四派分别是北岳恒山,南岳衡山,东岳泰山,中岳嵩山。魔教原也不叫魔教,而是日月神教,因教中之人行事诡异,多造杀孽,故被江湖中人称为魔教。
      周怀筠并不关心魔教,只是兴奋的问赵清,“这么说,我们华山派是在陕西?”
      “正是,此次我们五岳剑派不远千里,聚在一起,就是为了前往平定州讨伐魔教。”
      这可真是意外之喜!华山位处陕西,那么此番讨伐魔教事了,自己是不是就可以去找阿爹阿娘了!
      周怀筠正暗自高兴,队伍已来到了一座村庄,然入目所及,俱是尸首,整个村庄死气沉沉的。众人巡视了一圈村子,没有一个喘气儿的。
      岳不群率先开口:“跟前几个村子一样,都死了。”
      “各位,切莫触摸尸体,当心有毒。”莫大出声提醒,几个想要查看尸体的弟子吓的抖了一抖,快速收回了手。
      “好狠毒的魔教,好残忍的手段!”天门道人恨恨的咬了咬牙。
      定逸、定静两位师太只是合掌默念着佛号。
      “各位师兄弟,自进入平定州以来,过了三村四镇,所到之处,无一活口,足见魔教荼毒之害,为祸之深哪!也全靠我们武林正派的精诚合作,妖魔气数已尽。诸位,此番我们进攻黑木崖,必要血洗黑木崖,将妖魔一举歼灭,为死难者讨回公道!”
      众人听了,俱是点头赞同左冷禅之言。
      宁中则却在众人激愤之际上前几步,“左师兄,依我所见,这些村民好像是死于瘟疫,而非......”
      左冷禅拉下脸来,“岳夫人,你这话什么意思,是嫌我左某人不辨是非呢,还是对妖邪心存同情,要为妖邪开脱?那黑木崖上的魔头们都是丧心病狂之徒,他们滥杀成性,我五岳剑派不远千里,志在除魔必胜,不可意图侥幸,更不能有人毁了我五岳剑派的威名!”话音刚落,已是拔剑狠狠斩断了一旁茶棚的柱子,茶棚倒地激起一片尘土。
      岳不群见势不好,连忙上前请罪,“左师兄,请息怒。这次围剿黑木崖,我华山派决一死战,与魔教势不两立,又怎么会有同情开脱之理呢?我家师妹,她一时口不择言,多有得罪之处,岳不群这厢赔礼,还望左师兄海量汪涵。”
      左冷禅轻哼一声,又瞥了宁中则一眼,离开了,四派门人也纷纷跟上,只余华山派还站在原地。
      “我们走吧。”
      “我又没有说错话,你为何要向他道歉?”宁中则对岳不群这一番言行很是不服气。
      “师妹,你也不看看现在的情况,我们要以大局为重嘛。”
      “大局?这跟大局有何关系?倘若瘟疫都可以栽赃成魔教杀人,那我们正派中人,跟魔教又有何区别?师兄,你在我心目中,是最君子的君子,你告诉我,这所谓的顾全大局,就是不分是非,颠倒黑白吗?”
      周怀筠在队伍里看完了事情的全过程,听到宁中则说岳不群是“最君子的君子”,忍不住掩面叹息。一路走来,周怀筠一直有在观察这些人,其他人如天门道人,定闲师太等都和自己初时的判断所差不多,唯有这岳不群,言行不符,分明是“最伪君子的伪君子”,本想着自己真是看走了眼,没想到宁中则与岳不群做了那么久夫妻,居然还没看透。而今回想,当初若不是定闲师太出面制止了冯龙,自己恐怕性命难保。当下也懒得再去听岳不群如何哄骗宁中则,只躲到赵师叔身后盘腿坐下,抓紧时间休息,一会儿还有好多路要赶呢。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讨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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