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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华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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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云说口哨是你们之间的联络方式?”
“嗯。”上官云想必已经将情况事无巨细的汇报了,周怀筠也没什么好否认的。
“那你怎么不来见我?”那人脸上露出一丝不悦来。
周怀筠回想起几日前被扼住咽喉的憋闷不适感,只能先铺垫个合理的借口,“我怕是五岳剑派为了引出内应设下的陷阱。”瞧着那人稍有缓和的面色,才又委婉的表达自己的想法,“况且,我们之间的交易已经结束了。”我们之间的联系也到此为止了。
“呵,那可未必,还有些后续事宜没有洽谈好。”
“你既已重创五岳剑派,我也将祸源引到嵩山派身上,答应你的事情都已做到,我不认为还有什么后续事宜要洽谈。”
“你当初向我借人时,可是说要将人毫发无伤的还给我,怎么,这就忘了?”虽是责问的语气,那人眼里却飞快闪过一丝狡黠的笑意。
怎么可能会忘,周怀筠现在都觉得整一条右臂都泛着麻麻的疼,手臂上的刀伤虽然没有伤及筋骨,但到底是入了肉流了血的,现在这人竟是来向自己兴师问罪?好的很。
“教主大人不提醒,我倒还真忘了,”怒火如有实质,恐怕这人身上已经被周怀筠瞪出好几个血窟窿来,“你的手下贪功冒进,不听指令,擅自对左冷禅出手,惊醒了各派掌门,若不是我冒险示警,你折的,可就不止五人了,难道上官云没和你说明么!我虽没能履行约定,但归根结底原因在你,你欠我的可也不少!”
“是了,上官云约束不严,我已经惩治过他了。”那人忽而转了笑脸,“你助我重创五岳,又救我下属,如你所言,我欠你良多。本教主赏罚分明,不如,你就来我黑木崖,你立下如此大功,破格提升为堂主也并非难事。”
周怀筠万万没想到这人变脸如翻书,前一刻还指责自己折了他的人手,违背了约定,下一瞬却在……挖墙脚?周怀筠一脸惊诧茫然,有些没反应过来。
“你不会武功没关系,岳不群能教你的,我也可以,我的武功还比他高。”那人一脸骄傲自得,又循循然以利诱之,“你来我神教当堂主,有人供你驱使,也不愁荣华富贵,若是差事办得好,升任长老、左右使者,甚至是副教主也并非全无可能。”
说不心动……那是不可能的。发往陕西的犯人多是配往卫所充军,周怀筠既然不远千里从京城前往陕西,当然不会仅仅满足于只见爹娘一面,必定是要竭尽所能救出爹娘,这也是为什么周怀筠想投靠华山习武。如果加入魔教,有足够多的下属调配,营救成功的几率绝对能够大大提升。只是,父亲为人正直,若是知道自己加入魔教……
那人见周怀筠脸上显出犹豫之色,以为周怀筠对自己的话心存顾虑,“我东方不败言出必行,你不必担心我说假话哄骗于你。”
“为什么?”周怀筠想不通。
“因为你很有趣。”
“……”这个理由也并不是不能接受,只要对自己救出爹娘有利,即便阿爹不满自己加入魔教,那也是之后的事了……
周怀筠语气已然松动,东方不败也不会吝啬于留点时间给她做决定。周怀筠兀自站那思考利弊,东方不败便等在一旁上下打量周怀筠。
片刻后,周怀筠刚准备开口答复,却见东方不败突然走近,微弯下腰,凑到自己面前,两人鼻尖不过半寸,温热的鼻息洒在自己脸上,带来一股淡淡的清香。周怀筠本能的便要抬手一巴掌扇去,奈何穴道被点,只好闭上眼不去看对方。视觉的封闭使得其它感官更为灵敏,周怀筠只觉得东方不败的气息渐渐从正脸移至耳侧,随后便听到一声轻笑。周怀筠只觉得羞愤交加,红色一直从脖颈蔓延到脸上。
一直站在周怀筠身后默默当背景的无名师叔看着眼前暧昧的一幕,本还纳闷着教主莫非看上了这半大小子,所以才不遗余力的想把人挖到黑木崖来,却在看到东方不败伸手去碰周怀筠背上的剑时,身子不由自主的一抖,连忙出声制止,“教主,不要……”
东方不败不解的看了一眼那位紧张的师叔,还是“呛啷”一声抽出了手中的剑,仔细端详一番,随即不屑道,“我还当是什么神兵利器,叫你这么紧张,不过一把凡铁罢了。”又侧身对上已经睁开双眼的周怀筠,“我看你身上背着双剑,是喜欢剑么?我神教收有武当派的太极剑,你一定会感兴趣的。”
一旁的师叔痛苦的双手捂脸,不忍再看。
“还给我。”周怀筠盯着东方不败手中的剑,声音泛着冷。
“一把大街上随处可见的剑而已。”东方不败把玩着那把剑,不明白周怀筠为何突然就不高兴了,“如何,随我回黑木崖么?”
“不去。”周怀筠的脸色已经隐隐发黑了。
“你刚才分明就要答应了!”眼看要到手的人突然就翻脸了,东方不败有些气急败坏。
“你何曾听到我答应你了。解开穴道,我要回去了。”
“只要你能说服我,我便放你走。”
这就有些耍无赖了。
“华山派于我有恩。”
东方不败冷哼一声,显然是不信的,“你可已经恩将仇报过了。”
“我若不同你合作,焉知你在五岳剑派回程路上不会杀害更多的华山弟子,又何谈恩将仇报?”
“呵,你倒是牙尖嘴利。那便算你此举已是报了恩,你与华山派就此两清,为何不随我上黑木崖?”
“……”周怀筠一时无言。其实无论归属何门何派,是正是邪,周怀筠全不在乎,只是看到那把剑,周怀筠才恍然记起周谦、赵清两位师叔为自己拖累而丢了性命。便是华山派的收留之恩已报,可周谦、赵清两位师叔的恩情,自己是再难报答了。想起路途中赵清师叔说到围剿魔教时的慷慨模样,若自己转投魔教,恐怕一辈子都心中难安,还会连累之前回护自己的宁中则。不过,看样子,这个理由说服不了东方不败,不如说,若东方不败当真打定主意要让自己转投黑木崖,无论什么理由只要一概驳回,周怀筠也毫无办法。
思索片刻,周怀筠索性双眼一闭,视死如归道:“华山派于我有收留之恩,赵周两位师叔于我有救命之恩,师娘于我有回护之恩,即便你不信,我也不愿做那忘恩负义的小人,转投魔教的事你休要再提,是生是死悉听尊便就是!”
“你!”东方不败在日月神教积威甚久,许久未曾碰到这般一再忤逆自己的人,当下气的便要一掌拍下,却被一旁的华山“弟子”壮着胆子出声拦住。
“教主,不少华山弟子看着属下将他带走,若是只有属下一人回去,怕是不妥……”
“……”为了一个冥顽不灵的臭小子而拿一个耗时耗力精心栽培的探子去冒险,实在是不划算,东方不败到底克制住了自己的怒气,再看对方一副宁死不屈的样子,自己继续纠缠不休也有失颜面,最终,东方不败还是不情不愿的解了周怀筠的穴道,将剑递还给她,看着她渐渐走远。
“她为什么突然就反悔了?”东方不败询问一旁的华山“弟子”。
那名弟子本还期望周怀筠将自己一起带走,奈何周怀筠压根没想起还有自己这个“师叔”,只好苦哈哈的留下来听候东方不败的吩咐。这会儿听见东方不败的问题,连忙回答,“那两柄剑,是一路照顾周怀的华山弟子的遗物。”
东方不败恍然大悟,随即恼怒道,“你刚才怎么不说?”
“属下刚才……”那名弟子敏锐的察觉到周身的温度直往下降,立即改口,“属下的错。”
“罢了,与你无干,你走吧。”东方不败也意识到是自己手欠误事,不好太过迁怒,摆手示意那弟子退下。
“是。”那名弟子如逢大赦,三两下没了踪影。
周怀筠回到营地后又过了两刻钟左右,才看见之前那位师叔提着五条鱼,搂着一手野菜回来。那师叔对着周怀筠友好的笑了下,便自去忙了。
晚饭的时候周怀筠毫不意外的分到了一碗鱼汤,连带着身边照顾自己的师叔也跟着沾了光。
“哎,师侄,我之前也没见着你和于师兄很熟啊,怎么他突然这么照顾你?”
“可能,是觉得我比较有趣吧。”
“哈哈哈……哈哈……哈……”一直认为周怀筠属于沉默寡言那类人的师叔觉得师侄难得风趣一回,自己得给个面子鼓励一下,可是见周怀筠默不作声的盯着自己看,笑声不由越来越小,到最后变得有些干巴巴的。
“师叔作何发笑?”
“师侄你……不是在开玩笑么?”然而周怀筠严肃正经的表情告诉师叔——她是认真的,这就有些尴尬了,“对不起。”师叔迅速道歉,捧起碗遮住脸默默开始喝汤,决定今晚暂时不说话了。
一路上,那位于师叔不着痕迹的帮了周怀筠不少忙,加之他的好人缘,连带着其他师叔也对周怀筠颇为照顾。周怀筠知晓他一定是受命于东方不败,又想着自己右臂白白受的两处伤还没向东方不败讨要补偿,也就心安理得的将于师叔的殷勤讨好照单全收了。
又过了十日,一行人终于返回华山。华山派弟子早先已接到飞鸽传信,特意守候在山脚迎接,为首的是一个十五岁少年,手里还牵着个八岁的小女孩儿。那小女孩儿远远地看见岳不群一行人,便兴奋地甩开少年的手,跑到岳不群身前伸手要抱。“爹,娘,你们总算回来了,珊儿可想你们啦。”
岳不群抱起那小女孩儿,宠溺的捏了捏脸,“珊儿一个人在华山,有没有不乖啊?”
“珊儿才没有不乖,”女孩儿不开心的撅起嘴巴,“珊儿可听话了,不信你问问大师哥。”
那少年此刻也已走到近前,恭敬的行了个礼,“徒儿恭迎师父,师娘回山。”
“嗯,冲儿,门派内可还安好?”
“回禀师父,师父、师娘外出期间,门派内并无大事发生,一切安好。”
岳不群闻言,轻刮了下女孩儿的鼻子,夸奖道,“呵呵,看来我们珊儿果然没有趁着爹娘不在,在山上调皮捣蛋。”女孩儿不吃这套,轻哼一声撇过头去,却惊讶的发现回来的师叔人数比出发时少了许多,“呀,爹,怎么还有好多师叔没有回来啊?”
气氛骤然沉重下来,安静的有些骇人。宁中则强挂上一丝笑容,接过女孩儿,又招手示意周怀筠走上前来,“来,珊儿,给你介绍一下,这是你二师兄,叫周怀。”接着向周怀筠介绍道,“这是你小师妹,名叫岳灵珊。”又指着那少年,“那是你师父的大弟子,令狐冲,你以后要叫大师兄的。”
周怀筠了然的点了点头,分别与令狐冲、岳灵珊见礼,“大师兄好,小师妹好。”
令狐冲回了一礼,“二师弟好。”
岳灵珊在宁中则怀里看愣了眼,等到周怀筠与令狐冲互相行礼后才挣扎着从宁中则怀里下来,“好漂亮的师兄呀。”说着便对着周怀筠伸出双手。
周怀筠有些尴尬的看着岳灵珊,又求助的看向宁中则,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岳灵珊这是……要抱?
宁中则宽慰的笑了下,“珊儿很喜欢你呢,抱一下无妨的。”
其实抱一下倒也没什么,只是周怀筠担心自己抱不动岳灵珊。周怀筠觉着,女孩子大多都是不喜欢别人说自己重的,倘若自己抱不起岳灵珊,自己难堪倒也不算什么,就怕惹了岳灵珊不高兴。
岳灵珊毕竟是岳不群的女儿,周怀筠还是不想刚见面就给岳灵珊留下个坏印象。周怀筠小心的伸出手,却在将要触碰到岳灵珊的时候又畏缩的收回,为难的说:“我这一路只有这一套衣服,身上实在是有些脏,还是不要抱小师妹了吧……”
宁中则刚想说不妨事,岳灵珊却已扯了周怀筠往山上跑,“不怕呀,珊儿带你去沐浴就可以干干净净香喷喷的啦!”
“哎,珊儿,珊儿!这孩子真是的。冲儿,你们才收到书信不久,想必你二师弟的房间、衣物等都还没置办妥当,你且追上去安排下,别让珊儿惹事,知道吗?”
“是,师娘。”
——
周怀筠正舒服的泡在浴桶里,听见房门口传来三声叩门声。
“二师弟,我可以进来吗?”
“请进。”虽然有屏风隔挡,周怀筠还是转了个身背对着屏风。
“真是抱歉,因为昨日才接到书信,实在准备不及,只好委屈二师弟先在我房间沐浴了,衣服也暂且先穿我之前的,可以么?”
“可以的,有劳大师兄了。”
“不客气,”令狐冲轻笑一声,透着些无奈,“不过若是可以的话,还是要麻烦二师弟洗快些了,小师妹吵着要带你逛华山,就赖在房间门口,说什么都不肯走。”
这小姑奶奶……周怀筠有些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我知道了,大师兄。”
“那我就不打扰你了,有事随时可以来找我。”
“多谢。”
令狐冲退出房间后,周怀筠想着门口还坐着个大小姐,也没心思再泡澡了,稍稍擦干头发束好,又穿上令狐冲的旧衣服,便踏出房门。
坐在台阶上的岳灵珊听到开门声,眼睛都瞬间亮了几分,一蹦三尺的跳到周怀筠跟前就伸手要抱。周怀筠认命的抱起岳灵珊,好在岳灵珊并不是很重,周怀筠所想的尴尬场面并没有发生。倒是岳灵珊凑到周怀筠脖颈旁深吸了口气,“师兄师兄,师兄身上好香啊!”
周怀筠面色发窘,稍稍离岳灵珊远了些,又轻拍了下她的背转移注意力,“师妹不是说要带我逛逛华山么?”
“对啦,再没有人比珊儿还熟悉华山啦!”岳灵珊骄傲的拍了拍胸口,“二师兄,我们先去看演武场吧,那是大家平时晨练的地方,往那个方向走。”
周怀筠顺着岳灵珊指的方向走了一段路,好在岳灵珊也自觉,许是看着周怀筠和令狐冲相比实在瘦弱了些,没让周怀筠抱多久就自己下来走路了。饶是如此,等到宁中则派人来寻周怀筠和岳灵珊用晚膳时,周怀筠也已被岳灵珊折腾的筋疲力尽了。不是周怀筠弱不禁风,实在是岳灵珊太不靠谱。一开始岳灵珊当真是一本正经的介绍华山,待到了后山,就彻底原形毕露,摘野果,抓小鱼,掏鸟窝是一个都没拉下,全让周怀筠做了。
所幸用膳时,令狐冲告诉周怀筠房间已经收拾妥当,询问到房间位置后,周怀筠快速吃过晚饭,趁着岳灵珊还和岳不群、宁中则在一起的空档,逃回了自己房间,精疲力竭的倒头昏睡过去,自此,也算正式在华山落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