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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17章 ...

  •   穆把神父克罗固定在墙上,老人家一把年纪了体力超乎想象,流那么多血居然没昏过去,还能喘息的呻吟。作恶多端的手,不知毁了多少稚嫩孩童,从身体到心灵,最后终于被降魔杵刺穿,无力的悬挂在圣子画像一侧。

      “没有我,你救不出那些孩子。他们会傻下去,这样痴痴呆呆,仅剩动物本能的度过一生…”

      话真多…穆严重怀疑,仅凭一根三棱刺,无法将他束缚在原地。于是蹲下身子,蘸取随身携带的净水,在金刚杵的位置画了几重咒轮。

      “有你才坏事呢,别浪费口舌了,想想哪里请你的律师吧。”

      手指划动处,首尾相接,一道禁锢咒文完成。教士伤口迅速凝固,不再有血液流出,束缚力却增强了,如同焊了块钢筋上去。克罗缓过一口气,疼痛稍减,短时间内不再有生命危险。

      “警察不会来的,来了也没用。年轻人,教会掌控人类历史千年之久,有神的眷顾,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对抗什么。”

      “以前或许没用,现在不同,世道在改变,你没有听到市民的呼声吗?他们真心拥护警司长,渴望自由平等,我看你才是不明白状况的那个吧。”

      穆不指望克罗句人话,此人存在的唯一价值,就是活下去,到庭审那天。他翻开孩子的眼皮,检查伤势,背后传来老教士的唠叨,一半威胁一半讨饶。神父仗着新教在三叉市的霸权,无所顾忌,都这样了,像块腌肉一样吊着,还能保持嚣张的态度。

      “哼,双子教堂…我的双子教堂有百年历史。西班牙人登陆美洲大地,带着枪炮,还有十字架…不,这些不算什么,最可怕的是他们。他们隐藏在历史背后,人们看不见的地方,推动时代前进。那些人修造了这个地下室,在此处修行、疗伤、筹备战事。对他们而言,胜利只是时间问题,到功成身退,地面教堂代替铁拳统治,时至今日…”

      穆心念一动,想到了密室门上的标志,空心圆,和平鸽…

      “克罗,你老糊涂了,连乌鸦和鸽子都分不清楚,又怎么明白是与非,善与恶?屠杀印第安人这样的恶行,在你口中当作美名宣扬,颠倒黑白混淆视听。都说属下随主子,在你身后,无论怎样强大后盾,都是邪恶的吧。”

      “什么!你知道了?知道了为何不畏惧!一对乌鸦座圣衣护腕,拥有如此神力,你没感到害怕吗?愚不可及…别以为毁了我,有什么好处。我完了,你也跑不掉,还有你的警长,你们都会被那个伟大的存在击倒,永无翻身之日!”

      “老乌鸦…”

      穆听够了他的疯话,厌烦不已,撕下神父法衣一角,塞住聒噪的嘴。

      “古人说积善成德,而神明自得,你主子作恶过了,就算是神,也有失势的一天。可惜你不懂这个道理,我不指望你明白,对你而言,最好的结局是在监狱里享受,日日夜夜忏悔犯下的罪孽。”

      言至于此,对穆来说,已经足够。他察看孩子,并无严重外伤,某些令人发指的痕迹,不危及性命,便留待警察取证。小孩们生理状况良好,呼吸,脉搏…那么和设想吻合,问题出在魂魄上面。儿童形体未充,受到不良干扰很容易掉魂,这又是灵能量的出口。

      克罗塞住了嘴,呜呜叫,穆知道他想说什么,并不为此忧虑。寻访灵魂,用不着帮忙,mi教自有方法。他在孩子们眉心画咒,净水涂抹眼皮,然后屈膝盘腿,席地而坐。咔嚓…咔嚓…秒针走了不到十下,仿佛入睡,他睫羽低垂,定住不动。

      神父执掌教务几十载,见过各式各样神棍,宗教代表。这些人,吹牛多,务实少,随意进出灵魂世界的屈指可数,好吧,其实一个也没有。穆年纪轻轻,漂亮自不待言,居然精通这项绝技,教士光秃秃的前额流下一滴汗珠。

      他不在了,□□留在这里,灵魂出窍,我傻愣着干嘛?

      克罗决定乘此机会摆脱穆的控制,他左手还有力量,刚碰到金刚杵,一阵剧烈疼痛,高压电流过的指头。教士大叫着甩开手,凑到嘴前吹了又吹。原来穆在墙上布了结界,普通人根本无法挣脱,是以放心入定,无视这个恶人存在。

      双子教堂地下能量,强大异常,四通八达,难怪当年征服者选择这里,作为进攻土著居民的据点。穆封闭五感,游离于六到七感之间,清楚的看到灵能量在身边织成网状,朝着一个方向涌动。孩子们失踪的魂魄,也许在那个地方…

      沿着能量流,他果然发现几个孩子。孩童怯懦,躲在回流处,能量不那么湍急的区域。奇怪…除了唱诗班的孩子,还有很多小动物,土拨鼠、蚊蝇、麻雀,甚至死人的灵魂从四面八方,向着一个中心汇集。粗看不怎么样,仔细观察,浩浩汤汤,颇有些恐怖。

      这种情况很不正常,在古墓,祭祀坑,战场遗址,甚至殡仪馆,也不曾遇到。穆去过上述地点,镇魂超度,不止一次。灵魂齐整整,仿佛被涡流吸走,还是第一次见。能量网的尽头,有什么东西,令人不安。

      他驻足观望,决定继续往下,一探究竟。

      “卡洛斯?醒一醒,好孩子,你还记得我吗?”

      穆没有忘记使命,他把孩子们拉到一起,捧起其中一个,他认识的,念诵咒语。

      “卡洛斯!卡洛斯,醒一醒…”

      贫民窟的孩子看见小师父,眨着一双漆黑的眼,露出久违笑靥。穆模样和蔼,语气轻柔,没有小孩会拒绝他。小师父驱邪看病,在穷人社区流传,对卡洛斯来说,是一个亲切可靠的人物。

      “小师父,我们在捉迷藏,你找到其他人了吗?”

      “是啊,我找到他们了,你帮帮忙,带他们回家好吗?离开教堂,别再回来,这里不安全。”

      “可以吗?没有得到允许,神父会惩罚我们的。”他根本不明白发生的一切,可是大人知道。想到唱诗班的遭遇,穆心里一阵酸楚,握住男孩单薄的肩头。

      “别担心,我留在这里,陪神父做游戏,同他解释。你们什么都别管,直接回去,懂不懂?”

      孩子点了点头,其实并不太懂。

      “记住了,卡洛斯。我来的路上,沿途做记号,你们几个能看见的。地上白色的线,跟着那条线走,就能离开地下室。”

      “我知道了。”他答的勉强,缺乏底气。

      穆了解这种恐惧,一个人披星戴月,翻山越岭的出逃。因为经历过,所以明了,这个年龄就冒险而言,为时尚早。

      “卡洛斯,你是个男子汉,虽然小一点。男子汉照顾朋友,走黑屋,不值得畏惧。我忙完手上的事,晚些去你家看看奶奶,告诉她你可勇敢了。”

      “是吗?”孩子来了精神,“我什么都做不好,尽惹神父生气,能像你一样勇敢吗?”

      “当然,你可以做到。”

      在克罗认识中,今天真是撞鬼了,不过给一个崽子放了血,引来天大的麻烦。原本小孩放在密室里,浑浑噩噩。不加理睬,他们就会变成傻子容易操控。哪知穆插手进来,唱诗班的一个接一个苏醒。卡洛斯带头,给他们揉腿鼓劲,手牵着手走了。经过自己身边,看了一眼,无视教士拼力挣扎,瞪眼睛甩头发的肢体信号,似乎从来没有怕过他。

      神父想大叫,扯住崽子的腿,拖回原地。手机录音尚可搪塞抵赖,这么多会说话的嘴,清清楚楚跑回去,到处嚼舌根,还了得?他又想,穆没有跟着,小东西走不出迷宫,回头再收拾他们,稍微安心一点。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右手扎尖刺的位置,依旧不能触碰。穆料定他没有断臂的勇气,事实如此,克罗真就像个牲口一样拴在了墙角。出去的孩子,没有一个回头,难道认识路?老教士斜了穆一眼,第一次感到恐怖,他究竟是什么人啊!

      灵能量往下游,愈见汹涌,网兜收敛成涡旋,向着一个中心而去。穆送走孩子,继续往中心地带移动,灵魂前行,能量的尽头,会是什么呢?以过去的经验,无法可想…

      西海岸的恶斗还在持续,不断升级,有失控的趋势。小宇宙碰撞,尘土飞扬,道路尽毁,堆满了石块,辨不出本来的地貌特征。天使内心有了疑惑,步步后退,那个男人的姿势,招数,一举一动,实在太像了,令他心惊肉跳。“轰”一声巨响,两把武器架在一起,同时折断。

      对撒加来说,不过是段钢筋,坏了就坏了。天使也把半截光刃丢掉,落到地上,化成一缕青烟。兵刃打斗不分胜负,那就拳脚上继续。两手空空的打架方式看上去原始,却最为实用,尤其运用小宇宙的战斗。几回合下来,撒加从对手身上感受到什么。

      “天上下来的臭小子,什么都学我,可是行不通的。”

      天使沉着应对,不骄不躁。

      “从前有一个人,说过同样的话。我有一个疑问,你究竟是谁?他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犹豫不妨碍天使判断,减少的攻击,把防御部分做到水泄不通,使对面黑暗小宇宙无隙可乘。

      “你是蜗牛吗?”撒加厌倦了只守不攻,打木桩的游戏。提升大宇宙到最大,双手交叉…

      那个动作…

      “你…你是…”

      天使太了解这一招的疯狂,如果是他,不全力回击,一定会被打成碎片。守日人与守夜人,没有和解的立场,生死搏斗容不得分心。于是做了同样的动作,也是双手交叉,最大限度小宇宙爆发。

      “混蛋!”

      堪称恐怖的爆炸,把剩下一丁点路基连根拔除,海水争先恐后,涌入巨大的陷坑。由于粒子爆发,恶劣天气等因素,飞机无法接近。加之卫星信号干扰,此间战况传不出去,不为外界所察知。对普通人来说,知道了也没用,徒增惶恐。

      两个男人一前一后,从废墟中探出头,挣扎着爬出来,谁也不肯落后。一摸一样的招式,他俩多少感受到什么,至少一点,再这样打下去,一切都会毁灭,包括两人的肉身。撒加踩到海水,海蛇,不死生物,从各处爬出。天使挥拳打掉几个,越聚越多,把他缠住。

      与此同时,天边落下一丛雪白的羽毛。女武神听到动静,踏着云彩,从至高天飞下来。她们的首领,一眼便看到撒加,黑色旋风的中心,指挥姐妹们将他包围。

      “别,不要对那个人出手!”

      女武神不解,奥丁麾下第一勇士,为何要替洛基的爪牙求情。瓦拉哈尔共事多年的情分,使她们尊重天使之愿,没有立刻进攻,而是静静等待,一个合理的说法。

      “他是个凡人,被洛基之子缠上了,我会应付的,你们去清理海滩。”

      海滩上大量黑暗生物涌现,女武神见天使踌躇在握,接受了这个安排,将矛头转向不死怪物,留出两个人单独决斗的空间。

      “由你处理最好,请快一点解决,不要惊动阿斯加德。”

      天使倒是想快,但那个人,一定是他,错不了!在这个世界上,他不能出手的只有两个,眼前这一个,显然是其中之一。

      “你不是在藏南吗?怎会到了这里,加入邪神的阵营啊!我认识的那个男人,不会对任何势力屈服,为什么投靠洛基?为什么!”

      问题太幼稚,撒加不想回答,血红瞳孔上呈现出整个世界的末日,自然而然残酷外露。“你懂什么?生活在天上的人,连思维能力也退化了吧。洛基是什么我不在乎,只是恰好,有相同的愿望而已。”

      绝招没有效果,他打算试试别的技能,譬如,精神控制?小宇宙烧燃到一半,天使做好了防守准备,严正以待,对方忽然不动了。站立的身躯不断颤抖,红眼瞪视虚空,似乎发生了可怕的事情。

      “你怎么了?”

      天使放下遮挡的手,不明就里。撒加忽然捂住头,深深埋下去,纠缠的眉间,仇苦万状,小宇宙颠簸动荡,难以预测的阵性爆发。

      “危险!”

      女武神拉了天使一把,躲过无差别轰炸。她说的没错,撒加彻底失控,比之前恐怖多了,像一个起火的弹药库。

      “我没事。”他拂开女武神的手,“叫你的姐妹们小心闪避,这个人,我不能不管。”然后不顾眼前危险,尽可能避开爆破,朝撒加靠过去。

      “撒加,你这个家伙!”他终于说出那个名字,“就不能消停吗?摊上算我倒霉,谁叫你是哥哥?”

      能量流引导灵魂,从方向上看,往三叉市西面去了。穆顺势而下,目睹了这场规模浩大的迁徙,漩涡中心引力,非常人可以想象。他一步一步接近,深重的阴霾,排山倒海袭来。绝望、忧愁、焦躁,负面情绪侵入他的心,在亡灵队伍中不寒而栗。

      前路似乎到达尽头,一团黑色暗流,不明涌动。穆放大了胆子凑上去,没几步,遭遇排斥力,撞上一道无形的墙。那是什么?好像是蛇,比蛇粗壮,巨蟒的形状…为了看得更清楚,他念诵咒语,模糊不清的影像,在眼前变得清晰。

      “撒加?”他差点叫出声。

      巨蟒缠住一个男人,盘踞在他身上丝丝吐信,那人低着头,陷入了沉思。庞大的痛苦将他包围,在四周恣意环绕,困惑男子的灵魂不得解脱。

      亡灵进了巨蟒的嘴,每多一个,催动引力加强一分。穆活着,无法进入漩涡中心。而撒加恍然若失,对周遭的一切毫无知觉,任眼眶红得血一样鲜艳。

      那是他吗?穆看了又看,确定无误。是他,忧郁容貌,不会记错的轮廓。他开始伤心了,教士欺诈成性,关于警长,说的竟是真话。

      “撒加你怎么了,听见我说话吗?快过来呀,那条蟒蛇是邪神化身,赶紧摆脱它!”

      撒加眼皮动了一下,有所听闻。阴沉的脸,转过不大的角度,恰好能看到穆在屏障之外,焦急的呼唤。他看到是他,沮丧更深,飞扬的发尖垂下来,遮住大半个脸,不肯作出回应。

      克罗没有胡说,撒加变“坏”了,吞噬灵魂,成为黑洞的中心。这样下去,他的人格一点点消磨殆尽,会变成毁灭机器。为什么,为什么这样?穆后悔自己大意,同在一个屋檐下生活,没看出他的苦恼,他的沉重,他的伤痛。

      他告诫自己冷静,镇定,不要慌乱。撒加还在,只要他活着,一定有办法挽救。

      “撒加,你挺住,千万不要放弃自己啊!”他不确定这些话,能否传进撒加耳朵。情急之下,一团乱麻,作为一个mi教行者,好一会才想到还有法术,这条解决途径。

      他双手放到屏障上,默念破除邪魔的咒文,好几次尝试,屏障纹丝不动。巨蟒从黑暗中注视他,红色警戒的目光,带着嘲讽意味。好像宣布,“他属于我了,你这点法力,无济于事。”穆着急,换了几种咒语和手势,仍然无法突破,喊破了喉咙,撒加根本不抬头看他。

      怎么办?他隔着屏障喘气,感受到由里至外散发出来的阴暗。可惜破魔效力最强的金刚杵,在克罗身上,没有带下来。穆停下来思索,琢磨屏障构造,渐渐领悟到什么。也许不是蟒蛇太强,不想被他干涉,自我隔绝的人,正是警司长自己,一颗不堪重负的心。

      “为什么,为什么不答应我?”

      穆扑到屏障上,尝试他记得的所有咒文,没有一种法术能开启撒加的心。“你要把我隔在外面吗?”很久很久以前,似乎也是这样,发生了不好的事。他只字不提,恨不得所有人都走,没有一个看到,远远的避开。

      “撒加,你错了,你不能像过去一样避开我,你不能的。”

      一个字,一声叹息,甚至一个语气助词的答复都没有,撒加一动不动,形同死寂。穆忽然想到办法,不是走阴吗?走深一点,绕开七感,进入阿赖耶识。用生命之初,也是最后的感知,走进那个人心里。

      “活着的人,不能在阿赖耶识待太久,那是一种濒死体验。超过时间,生理机能衰退,你就回不去了。”这是沙加留下的忠告。穆别无选择,就算不成功,就算回不去,为了撒加,他必须冒险。

      人们需要警司长,而我,需要你。

      想到警司长,啊,真是个有趣的男人。大套理论,夸夸其谈,同时拥有一双坚实有力的臂膀,保护市民。穆记得唱片机的老歌,相伴于窗前看霓虹彩灯…不,这些也罢,他的双眼幽蓝深邃,深不见底的情义与惆怅,一见难忘。

      他是一个好人,世界上最好的人,只累了…

      穆阖上眼帘,沉入意识更深层,危险重重的区域。身畔景色骤变,眼睛再度睁开之时,巨蟒不复存在,只剩一个环状衔尾蛇符号,燃烧着熊熊烈焰,将撒加困在其中。憎恨,懊丧,报复,负能量交织的怒焰,炙烤他的灵魂,多么痛苦的体验。

      “撒加?”他轻唤他的名字,仍然得不到回应。

      “你过去也是这样,把我排斥在外,什么也不说,一个人面对黑暗,知道多糟糕吗?”

      他亦步亦趋,靠近衔尾蛇圆环,消逝的每一秒,比金子还要珍贵。“我对你的痛楚,感同身受。如果不相信,我可以证明给你看。”

      咒语也好,经文也好,一切法术都是心的变现,撒加不懂这些,穆想到了更有用的语言。他们曾经看过一本书,从很久很久以前。一个人在山腰宫殿,另一个在山的顶端。透过窗户,仰望同一个月亮。书上写着,一个风雪交加的夜晚,他的灵魂,敲响窗棂。

      “请不要把我关在外面,撒加(希斯科列夫),让我进来…”

      穆大胆跨进衔尾蛇喷火的圈子,对烧到身上的火苗浑然不觉。

      “你一个人迷惘、徘徊,背负罪恶,被黑暗吞噬了,全因我没有信任,陪在你身边。命运既然安排重新来过,我不会再做后悔的选择。哪里都没有关系,让我进来吧,和你在一起。你不是说过,再也不离开吗?”

      在阿赖耶识的境界,众生平等,耶梦加得阻止不了穆,那是人类临终,最后的感知。他如愿以偿,踩着烈焰,触碰思念的人,抱住他的身躯。

      “太好了,这次我没有失去你。”他忘掉生平所学,在撒加耳边喁喁细语,说着鼓励、安慰他的话。渐渐感受不到火焰灼热,留在人间的躯体,露出欣慰的笑容,一度一度冷下去。

      “撒加,时间不够了,我还有很多话,没有对你说。”

      穆叹了口气,抚摸那总是纠结,挺拔浓密的眉毛。眉毛动了一下,接着是眼皮颤抖,深蓝色变幻莫测的眼眸,转到穆的方向。

      “我做了一个噩梦,梦到一条很大的蛇。我还梦到黑色的东西,做了不应该的事。”

      耶梦加得的蛊惑消失了,连同怒焰。它煽动仇恨、毁灭、憎恶,敌不过胸中涌动的柔情。撒加头发由黑转蓝,眼眶血丝消退,恢复到警司长一本正经的模样。亡灵四散离开,不再被漩涡吸引,霎时间重获自由。

      “是啊,这才是你的本来面目。你只是迷失了,做了一个梦。”

      穆抱着他,激动万分,许多话梗在喉咙,不知从何说起。逐渐丧失的知觉,提醒他死亡在即。没关系,撒加回来了。看上去凶巴巴,很严谨,内心温柔的警司长,终于回来了。

      如若被邪神驱使,毁了曾今珍视的东西,有一天,他恢复意识,一定会伤心失落。市民们也会惋惜,多好的长官。他比自己重要,不能这样没了。

      “穆?”

      听到撒加的声音,穆心里又是甜蜜又是酸涩。长这么大,走遍世界,第一次有这种感觉。我大概恋爱了吧?他问自己,自己也不甚清楚。可不顾一切,要和撒加在一起的心情是真实的。如果这就是爱,它的感觉无比美妙,漂浮在云间。只可惜过去,压抑太久,想要承认,为时已晚。

      “撒加…我对你…”

      他想把此刻的心情告诉那个人,一些紧张,一些犹豫,怀里揣着小羊。如果得不到回应,多尴尬?大概会失落吧。刚说了一半,冥界吸力拽住穆,拉他进入死亡国度。他的身影在撒加面前消失,什么都没有留下。

      人类游历阿赖耶识,时间稍长,假死成为真正的死亡。和广袤宇宙相比,人的一生,就像清晨花蕊上的露水,太阳出来,露水消失,如此脆弱,如此渺小。可怜刚刚萌芽,破土而出的爱情…

      撒加在海滩上恢复了神志,明明在穆怀里,怎么眼睛睁开,是某个自称倒霉的天使?难道刚才发生的斗殴,是真的,不是一场噩梦?

      天使一身破破烂烂,布满创口和烧焦的痕迹,一看就是刚挨过饱打。好在他皮粗肉糙不以为意,看见撒加正常了,手舞足蹈的高兴。黑洞不再,龙卷风彻底消失,天空放晴,缀着数朵云彩,一轮明月,投影在战斗形成的水坑。

      谁曾想,一个年轻的生命,在双子教堂地下室,停止了呼吸?

      撒加瞅着天使,越看越不顺眼,特别想揍他。不知为什么,完全没理由,就是想。他扯住那人,拉到面前,“穆在哪里?我刚才看到他了,你小子耍什么花样?”

      “没有啊?”天使摊摊手,和撒加差不多的腔调,“这里就我们俩,你发了一会疯,我怎么叫都不顶用,哪有什么穆啊?”言下之意,神经病没痊愈,不要放弃治疗。

      撒加一把甩掉他,往海水涌入的地方跑过去,被天使拉住,“你干嘛,市区在背后,那边是太平洋!”

      “走开,我不要你管!我看见穆了,是真的。他明明抱着我,有话对我说,怎么不见了呢?穆!穆!”

      天使觉察到什么,松开手,撒加用力过猛跌入大海,喝了几口咸水。一只乌鸦飞到两人身边,嘴里叼着手机,正是撒加送给穆,用来联系的那部。手机主人,已经不在,剩下两个身材形态,什么都相似的傻瓜,面面相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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