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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纠结你走与不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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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孟殊华吃着长华斋的甜食,觉得确实好吃的打紧,难怪它人气旺。
而温良,他又开始喝药了。孟殊华心疼他,每次等他喝完药就会往他嘴里迅速的塞进一块蜜饯。他说:“等我们成了亲,你再走好不好?”
他们坐在塌上,温良突然揽过他躺下:“那我就不走了。”
“不行!”孟殊华严厉道,不轻不重的打了他一下,“你不走,我就赶你走。”
“哪有刚成亲就走的道理?”
孟殊华吸吸鼻子:“那就成亲的第二天走。”
温良的指尖游走在他的后颈,那里热热的,温良能感受到里面脉搏的跳动,鲜活的血液流淌。
能活着,真好。
“孟殊华。”
“嗯?”
“如果我死了。”
“……”
“你会一直记得我吗。”
“不会,”孟殊华反手抱住他的腰,赌气道,“我会陪你一起。”
温良笑着:“所以说你傻不是没理由的。”
孟殊华又打他,道:“你会活的很久,比任何人都要久。”
“那我不成老妖怪了,”温良低眼,下巴在他圆润的头顶上一磕,“做人不能贪心,我想,能和你一样久就好。”
屋子中央的火炉就快燃尽,他们谁也没有动,静静的依偎着彼此。时间仿佛岁月那么长,两人的温度加在一起充足到可以度过眼前这个冷酷的冬日。
婚服在孟殊华和叶琅的连环炮轰下于这个月的月底紧赶慢赶的完工了。不得不说,红裳铺老板娘的手艺方圆十里之内无人能替。
是他选的玄纁的底色,纁比赤色要浅,比朱色要亮,像红色的海棠花,不张扬却难忘。周边的玄色压制住它强大的气场,连理枝样的纹饰用纁丝勾勒,与之抗衡的同时交相辉映,美不胜收。
孟殊华把手放在细腻的衣裳上,这是他的婚服,那纁色似要灼伤他的眼睛刺出一滴血来。几日后他将举行人生中最重要最开心的一个仪式,他与温良一起,承诺对方不离不弃,望能永结同心,白头到老。
白头……到老……
他喃喃,这四个字简单易懂,四岁孩童都晓得,如今却又难以琢磨。总有先后的,总有先后的……孟殊华想,但愿他是先的那一个。
脑子一痛,那个声音倏地迸发。
“你……要不要吃点什么。”
一声剑吟,温良轻笑道:“你还真是爱惜师弟……那妖怪跑了你不去追,反过来问我要吃什么。是你脑子坏掉了还是愿意破罐子破摔?”
那个声音道:“它跑了我们估计要等下回,现在这么晚了我怕你饿……”
温良打断道:“现在才来关心,是不是有点太晚了?”
“……是吗,那……”
曾凡的声音响起,道:“师兄,他走了。”
那个声音失落道:“……噢,那就我们自己吃吧。”
又来了!
孟殊华的五指嵌进发丝,混淆的记忆碎片在他脑内横冲直撞。他一个不稳,撞倒了塌前的烛架。烛架上的蜡烛落地熄灭,屋内的光亮顷刻间少了一块微微的发着暗。他跌坐在地上,痴痴的望着自茶几上蜿蜒垂落下的婚服衣摆。
迷茫的眸色掺进转瞬而逝的清明。
“温,良?”他念出他的名字,细细咀嚼。烂熟于心的发音,唇齿间自然的一张一合,宛如念过上千次上万次。
屋内响起急急的脚步声,孟殊华一个激灵连忙站起。
“怎么了?”温良皱着眉,不解道。
“没站稳,”孟殊华仓促的笑了笑,“不小心撞倒烛架了。”他抓住烛架的架腿,用力扶起。
温良松了口气上前帮他,嘴里责备道:“怎么那么不小心。”
孟殊华讨好似的对他咧嘴一笑:“就,激动了下。”
温良拉着他的手走到河边,无奈道:“这么激动?”
“嗯!”
“开心吗?”
“开心!”
他笑得没心没肺,温良摇了摇头,把他手洗净了,习惯性的扯出衣角想要包住他潮湿湿的双手。
孟殊华一缩,蹙眉道:“你爱干净我是知道的,别糟蹋了你的衣服。”
这句话在温良听来要多荒唐就多荒唐,这不像是现在的孟殊华会说的。现在的孟殊华不知道他有多排斥外人碰他,不知道他是怎么被辗转变卖遭受过怎样的非人待遇才遇到他的。
他爱干净,仿佛有多干净就能驱逐以前那些废物在他身上实施的刑法。那时候的他宁死不屈,抱着死也要拉个垫背的心理被一个又一个的顾主遗弃。现在的孟殊华不知道,但二十二岁的他知道。
“你怎么不走?”孟殊华甩着手上的水渍,回眸对他笑得灿烂。
偏偏是这时候,在他要走的时候。
温良淡笑道:“我就来。”
婚期定在几日后的小雪,他们邀请了叶琅,曾凡,林亭昀和姜容。姜容是孟殊华加上去的,温良知道后当场脸就黑了。孟殊华好言好语道:“她也是常客,对不对。”
温良冷哼一声,孟殊华摸摸他的头发,道:“乖——”
“……”
小雪的前一日夜,孟殊华迟迟睡不着觉。
他出神的看着床梁,月光冷凝成霜,他心烦意乱却又不敢动手动脚。少焉,他轻唤道:“温良?”
温良即刻睁眼,深邃的瞳眸转了过来:“还没睡啊。”他喑哑道。
孟殊华道:“睡不着。”
温良侧过身,勾起一缕他的墨发在指尖:“做梦了?”
孟殊华转头:“我后悔了。”
温良抬眉:“不想娶我了?”
孟殊华眼稍一耷拉:“不想你走。”半年,六个月,好长好长的。
温良不说话,黑夜之中,他目光认真,一笔一划的描摹着孟殊华的五官轮廓。
孟殊华垂下眼帘,道:“答应我,在夜里走,”他道,“白天走,我会受不了的。”
温良何尝不是。他理平他肩头卷起被角,道:“好,我夜里走。”
“在我睡着了的时候。”孟殊华翻身过去。
温良长臂一伸,他的背紧贴着自己:“嗯,在你睡着了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