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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幕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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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可能——我的意思是,我不是精神科或者脑科的医生,但这件事真的太过荒谬了!”
“很遗憾,但这就是现在的事实。”
麦考夫坐在他家中的壁炉旁边——在他的有生之年,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会邀请亲人以外的人踏进这个地方。但221B 不安全,他的人日夜监视着那儿,即使是他亲口下令关闭监控,也会引起他们的怀疑——他小口啜饮着热茶,醇滑的液体让他紧绷的神经得到了放松。
“你是说,莫里亚蒂没有死,但现在醒来的是他早死的姐姐的人格——而那个人格还是一个能够准确预知未来的先知?”约翰搓揉着手,“这不合常理,你知道的,最简单的问题——如果莫里亚蒂能预知未来,那麽他为什麽会失败?”
“我们目前相信,只有自称为威尔敏娜的人格——他口中的他的姐姐——拥有预言能力,但这个人格自从莫里亚蒂的姐姐死後就没有再出现。直到莫里亚蒂自杀,而他的意识陷入深度昏迷,威尔敏娜的意识才重新浮出水面。”
“但这不能解释他的……她的预知能力”约翰频频转头看着夏洛克,从刚才在病房开始,这个人就一直反常地陷入沉默,“威尔敏娜才是能预知的一个,所以现在算什麽?她的鬼魂其实一直寄居在莫里亚蒂身上?”
“尽管不科学,但这不失为解释之一。”
“你现在还他妈的跟我谈科学——她准确预言了玛丽打电话来告诉我她今天晚上有急事,没办法和我约会的每一句话!同样的词汇丶同样的停顿——同样的来电时间!”
“如果这能让你感觉好过一点的话,她还准确地说出了我的秘书会打电话来告诉我她怀孕的消息的时间——还有我的手下怎样才能把国防部门的鼹鼠抓出来”麦考夫试图挤出笑容,“那麽,夏洛克?你一直没有说话,这都不像你了。”
“我没有什麽要说的——她不是他,这就足够了。”
“夏洛克!”
“你可以对她做任何你想要做的事情,我不会介意——你现在无论如何都不会让她死了,不是吗?她活着的价值比死去更大。而且你不会把她交给任何人,她做了一个明智的选择,你是大英政府里面唯一一个有能力保护她的人,我不知道我们还有什麽好说的……”
“夏洛克,我不是在谈论她的价值,我是在说莫里亚蒂和你……”
“我们之间什麽都没有了——我活着,他死了,这不是你想要看见的吗,兄长?”
夏洛克睁大了眼睛,他大概是想要对麦考夫摆出一个凶狠的眼神,但他的兄长却只为他的表情感到心碎。
“她说我们有一个妹妹,因为太过危险被关在谢林福德——我要见她,或者你可以让我找爸爸妈妈。”
“欧洛丝被关在那里隔绝人群并不是没有原因的——而且据她所说,她已经掌控了小岛,你独身前去无异於送羊入虎口。”
“我不管”夏洛克径自站起身走向大门,“我要见到我的直升机——或者船——或者你会收到我们父母的电话。”
“你以为威尔敏娜为什麽会提起欧洛丝?”麦考夫放下茶杯,薄而脆的瓷器碰撞出轻微的哐啷声,“有这麽多她可以用来取信於我的情报,那麽多与国家安全相关的消息,为什麽她会告诉我欧洛丝?”
夏洛克的手停在门把上,约翰坐在位置上,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麦考夫,好像他今天第一次认识这个人。
“我猜她这样做是有一个原因的,夏洛克”麦考夫拿起放在茶几上的一个公文档,“比起深究他的背景,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所以目前为止我们对他的童年认识不深——但我猜你会为我们填补这一份空白?”
“你的人将要无条件地听从我的命令。”
“只要能确保她安全——无论是对她自己还是对我们——那麽你有我的所有权限,我的弟弟。”
麦考夫的弟弟轻蔑地笑了一声:“放心,我的哥哥——我会记得隐瞒着你所有真正有价值的消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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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为在全世界的所有人之中,你最不想看见的人就是我。”
威尔敏娜坐在病床上,动也不动地凝视着粉刷得雪白一片的墙壁。从照顾她的护士口中,夏洛克得知对方一天中的大部分时间都是维持着这个姿势度过的。她们并不知道这个消瘦俊美的男子曾经犯下怎样可怖的罪行,也不曾听见她口中咒诅一般精准的预言。她们看到的只有一具温顺而死气沉沉的、游魂一般的躯壳,可以让她们把被工作消磨得所剩无几的同情心尽数倾洒在上面。
“一个先知会‘以为’吗?我以为你们只会‘看见’。”
夏洛克习惯性地出口嘲讽,但他的眼神根本无法从威尔敏娜颈上的淤痕移开。那些紫青的痕迹在苍白的肌肤上如此狰狞,这具躯体比他记忆中更为消瘦,深深下陷的锁骨,脖颈脆弱得稍稍用力就能折断……就像他昨天在暴怒之下险些做的那样。
“你来到这儿,为了我的帮助,为什麽?”
“因为你爱着你的弟弟詹姆斯——而现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我们还会想他回来了。”
威尔敏娜深深地看着他,就好像她终於第一次看到了夏洛克·福尔摩斯这个人一般。
“他生来就是为了要成为你的敌手的,你知道吗?我的吉米”她突然说,声音轻柔得就像在为孩子念睡前故事——只要忽略她话语下隐藏的恶毒,“你很出色,太过出色了,但去到某个地步,你必须被阻止,而他就是那个保险——你们中间只能活下一个,他死了,而你活着,所以你是安全的了。”
“一派胡言。”
“你不相信命运,不相信虚无缥缈的运气,但你从来不曾在夜阑人静的时候觉得侥幸吗?”威尔敏娜抚摸着他的脸颊,就像母亲爱抚着自己心爱的孩子丶艺术家抚摸着自己最出色的作品,“那麽多次你都和死神擦身而过,就好像冥冥中有什麽在保佑着你,就好像在某一点以前,你从未经受失败。”
“你的意思是,你深爱的弟弟只是什麽荒谬的命运弄出来对付我的,用完即弃的工具?”
“我爱着吉米,但这也是我无法否认的。”
“那我错了”夏洛克打开她的手,嫌恶地用袖子擦着刚刚被她触碰到的地方,“我以为你也是莫里亚蒂。”
“我是。”
“但吉姆不会这麽说”夏洛克盯着她,以一匹狼盯紧自己将要撕碎喉咙的猎物的姿态,“你不是他。”
“我从来都没有说过我是他”威尔敏娜的语气一如既往地空茫,“我从来都不是那个想要在我身上找到吉米的痕迹的人——那个人是谁,夏洛克,你知道的。”
夏洛克离开病房的时候用力地甩上门,他气冲冲地穿过走廊,按下升降机按钮时的力气大得几乎要把它按烂。他止不住地回想起在他离开之前,威尔敏娜彷如诅咒的预言:“你不会喜欢你找到的东西的,夏洛克,现在还不算太晚。”
现在已经是太晚了——他把背脊抵在升降机冰冷的金属墙壁上,好像这是唯一能支持他不滑落地上的东西——太晚了,吉姆已经死去,存活下来的是恍如游魂的威尔敏娜……
还有夏洛克。
没有什麽还不算太晚——现在已经太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