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剑》蛋糕骑士

15、第 15 章

　　“喂，你们听说了吗？昨夜罗先生一家——”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鬼月作祟阿。多好的一个人，就这么去了。”
　　“可不是嘛。我家那傻小子，原来还一心要去罗家求亲。那么俏丽的一个女娃子，说没就没了。”
　　“黄大师说，这次可是个了不得的厉鬼，一晚上，三条人命啊。”
　　“这还得了？让人怎么待下去？”

　　一大早，茶楼就格外热闹。众人都聚在这里，沸沸扬扬地谈论着罗家和张家的命案。刘县令下了告示，要为挚友惩凶，但这城里，谁心里不清楚？这“凶”，怕是不好抓。

　　“客官，您点的包子，奶茶来喽！”

　　“谢谢。”

　　偏坐在一个角落，晓凌缓缓抿了口奶茶。

　　再次醒来，已是隔天大早。一夜无梦，很好很好╰_╯╬
　　长这么大，他难得记得这么一个承诺，辛辛苦苦绕路过来，可到最后，还是化不去命中的天数，记忆硬生生就断在了剧烈的疼痛上。
　　想到这里，晓凌弯了弯唇,遮住其间的嘲讽。天界不过是三界之一，却不知谁在冥冥中编下这么个大网，折腾着人界。不过话说回来，如果由鬼界控制了去，搞不好连“人”都没有了。一边是玩具，一边是食物，什么三界平衡，狗屁不通。
　　但不知为何，晓凌心底总隐约觉得，三界，不该是这样。人界好像是少了什么……

　　醒来时，空气中残留着淡淡的痕迹，是风系的召唤。那个人还是出手了吗？无论如何也违抗不了，想那就离着远远的吧，可最后还是横竖脱不了他的掌心。
　　你想我了……
　　一句话，如同魔咒。前一阵子已经野放的心，刷地一下又给拢了回来，牢牢被锁住。

　　脑海里浮现出初识小罗敷时那稚嫩可爱——握紧手中的杯子，晓凌一阵气恼，忍不住将它摔到地上。结果立刻迎上店小二“关切”的眼神。他摸摸鼻子，还是弯腰捡了回去。几口吞了肉包子，持着筷子轻轻敲着碗边，无神地看着茶楼下川流不息的人群，他的黑眸蒙上一层阴翳。

　　王……我们的王…… 这份耻辱、这份屈辱啊……我们的王……

　　路边一名素衣的男子突然停下脚步，心若灵犀般抬头望向茶楼，犀利的眼神在接触到晓凌的那一霎那，迸发出前所未有的光彩。心念一动，他刚要飞奔上去，就被人硬生生地拦了下来：

　　“好久不见了，玖月。”
　　看清来人，玖月扬起剑眉，语气森然：“无昊……”

　　并没有注意到楼下路边这一小插曲，晓凌起身最后抿了一口茶，刚要离开，突然，一抹赤红印入眼底。他“噗——”地一口喷了一桌，也顾不得旁边客人的眼色，忙伏在桌下，用衣袖遮住了眉眼。
　　只听到大厅里传来一阵骚动，一名红衣少女跑进来，手里拿着个画像，声音是悦耳的，口气是极差的：“说！有没有见过这个人？”
　　“晓晓——”旁边跟着一名少年，有着相似的清丽俊秀的脸庞，正试图阻止少女太过野蛮的动作，可惜成效不大。
　　可怜的店小二，还来不及反应，便被少女单手提起领子，越发晕乎乎不知所以然。

　　“无能。”少女松手把人一甩，吓得他忙闭紧双眼：妈妈呀，这一摔，筋骨一定要断好几根!咦——店小二发现自己居然没有直接摔到地上，而是轻飘飘地缓缓落下。待睁眼一看，那少年无奈地对他一笑，眼里夹杂着歉意。
　　少女仍不放弃，好似在寻找什么。目光所到之处，众人纷纷低头。
　　晓凌忙偷偷绕到茶橱后面，正要抬脚走人，突然从后方绕过来几十根红色丝带，活活将他的手脚牵制住了。他只好慢慢转过身来，眼神不觉柔和了些：

　　“好久不见了，小师妹。”

　　~~~~~~~~~~~~~~~~~~~~~~~~~~~~~~~~~~~~~~~~~~~~~~~~~~~~~~~~~~~~~~~~~~~~~~~~~~~~~~

　　翡翠山。因山上四季常绿，鸟鸣水涧，而得名。虽其在的地方偏僻，鲜有人烟，但当地的老百姓却坚信山中自有神仙。好几个人都说曾看到山中白影飞过，或是什么异光。
　　其实蛮简单的，老山，老水，老掉牙的逍遥门。众多修真人士恐怕撞死也想不到，武林中传得高深莫测的逍遥门，就在这座不起眼的山上，而不是什么昆仑之巅，冰雪仙境之类的。
　　他们找不到的原因其实还有一条，就是逍遥门，其实没有什么门。支撑整个门派的，是一个巨大无比的隐性结界。而门下弟子若要归回，也很是要找找。从靠近瀑布左边第三条小道走进去，第五棵树右拐，一米深的草丛里竖着一快破旧的木板，上面歪歪斜斜地写着三个大字：逍遥门。更甚的是，现在那块板子上几乎爬满了苔藓之流，字都快看不见了，但它确是结界入口所在。近一百年来，逍遥门作为“最接近天界”的修仙大派，一直严格控制着门下弟子的出世入世。如果要收新人，也都是派老资格的一代下山直接带回来。

　　“你听说了吗？”

　　清晨的翡翠山，在百鸟轻鸣中，隐隐约约传来对话声。

　　“什么？”一名青衣男子边低头寻找着什么，边应和着同伴的问话。
　　“听说前天萧师妹和萧师弟回来了。”他的同伴——一个同款装束的蓝衣男子明显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语调神神秘秘地，“你知道还有谁跟着一并回来了吗？”
　　“谁？”
　　“二师兄！”
　　“啊？”青衣男子诧异地望向同伴，语调突然提高了好几度，“二师兄？萧晓凌？”
　　“嗯，就是他。我也是昨天才知道的。有人看到他进了凌霄殿。好像是被师妹他们‘抓’回来，要赶着去接受处罚呢。”“抓”字特别拉长了音。
　　“哼！他回来干什么？”青衣男子不爽地啐了一口，“门里好不容易平静几天，他就回来捣乱。”
　　“哈哈。”蓝衣男子闻言禁不住笑出声，“师兄，难不成，你还在记恨着他烤了你的灵宠？”
　　青衣男子想到这儿，更是气恼：“那可不是普通的灵宠！为了它，我足足在山上守了两天两夜。可那厮说什么晚上饿了，分不清它是什么，竟直接吃掉了！不光是我，二师姐炼制了那么久的仙丹还不是被他拿去喂了鱼？最可怜的是六师弟。自从他的未婚妻上山来见过萧晓凌一次，便退了婚，到现在还嚷嚷着要改嫁给他，无非就是因为他到处粘花惹草。”
　　“我倒觉得二师兄私底下很好啊。申时在北山可以采到古书中记载的蜜花，这个秘诀还是上次他告诉我的。不像大师兄平时就很严厉，好多弟子都不敢跟他说话。”提到大师兄，蓝衣男子心有戚戚。
　　“那叫威严。”相反，青衣男子则语带敬畏，“这样的人，才能服众，替师父管理事务。”
　　“可是，只有二师兄可以随意进出天剑阁不是吗？等师父升仙之时，还说不好谁会继承天剑呢。”

　　逍遥门掌门逍遥子到现在只收了四名嫡传弟子，赋予了萧字辈的名头：萧默，萧晓凌，萧晓晓，和萧云。其他弟子则是按辈分排下去，最有资历的，就是旬字辈了。早在萧默、萧晓凌入门的时候，他旬雅和师兄旬念就和十几个师兄妹们跟随着逍遥子了。当时，旬念就很是讨厌年幼的萧晓凌。一心支持大师兄的他，不明白为何师父独偏爱那小子。随着众人渐渐长大，由谁继承逍遥门，继承天剑，这个矛盾也就日益加剧。现在整个逍遥门，可以说是暗潮汹涌。至于晓晓师妹和云师弟，他们入门不算早，不过天资过人，被逍遥子破格收入了嫡传之列，但还是没有资格竞逐掌门一职的。

　　“哼！就凭他？”青衣男子很是不屑，“门里谁不知道，他萧晓凌根本用不了剑！逍遥门怎么会承认一个不能使用天剑的掌门？”

　　“这样啊。想不到旬师弟原来是这样想的。”二人头顶上突然传出醇厚悦耳的男声，吓人一跳。

　　慌忙抬头看去，只见树隙间不知何时，站着一名男子，苍白的脸上，衬着一双明亮的眼睛，斜飞的眉毛是说不出的神气，菱角的嘴唇正带着一抹笑，笑容淡淡的，却是好看极了。再加上一头如流云一般的黑发，更显得面前的这个人，有着无法形容的俊美——赫然就是刚刚讨论的萧晓凌。

　　“二、二师兄？”旬雅一阵心虚。想必刚才那番话，早已被本人听去。哎，怎会惹上这个魔头？
　　旬念倒是不为所动，像是早已习惯了他的神出鬼没，还用颇为嫌弃的口气质问道，“你怎么在这里？不是不愿意管事，偷跑下山了吗？”
　　晓凌毫不在意地跳下树头，拍了拍衣服，眉眼间，似笑非笑：“我来了有一阵子，看两位师弟在这儿半天找不到入口，就忍不住出言了。”
　　娘的。他们在这边半天找不到入口，都被他看了去。闻言，二人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正尴尬间，树林的左边突然亮起一圈白光，一个小小的身影慢慢浮现出来，然后，众人清晰地听见“哎哟——”清脆一声，身影摔倒在了地上。绊倒他的那个，如果没看错的话，就是刻着“逍遥门”三字的牌子……众人默……

　　待小人儿慢慢爬起来，这才看清他的长相。一张清秀的小脸上带着怯怯的神情，粉嫩的皮肤沾着少许尘土，平添了几分单纯。
　　“小云？”晓凌略带诧异。
　　“二师兄~”看到眼前的人，怯怯的神情被微微的喜悦所取代，少年小声地回应道。
　　“你怎么出来了？”
　　“马上就到集会的时间了。晓晓，呃，师姐让我找你回去。”声音细细软软，很是悦耳好听。
　　“哈哈，” 旬雅立刻干笑两声，接道，“对啊，马上就要集会了。还好云师弟出来，要不我们还要费一番工夫找门。”
　　快步走到萧云刚刚摔倒的位置，他伸出右手，闭目运气。同样的白光从他的掌心一圈圈地荡漾开，原本翠绿的树林间，硬生生像是被劈开一般，裂开一个口子——真正的逍遥门，缓缓呈现：烟云缭绕中，遥似高至天际的白玉台阶泛着晶莹剔透的光芒。两旁耸立的仙兽石像，雕刻地栩栩如生。端座在山顶的殿群浩气长存，让人望而生敬。

　　见门已打开，旬雅忙半推半攘地将旬念带进结界，朝晓凌微微点了点头，双双御剑飞走了。
　　见他们远去，萧云这才小跑过来，伸手轻轻扯了扯晓凌的衣袖：“二师兄，刚才、刚才我都听到了。你别放在心上。”

　　低头看了看最招人疼的小师弟，晓凌展颜一笑，露出白白的牙齿：“别担心这个。我们走吧。”
　　旬念阿旬念，这么久了，也不见你长进。不调教调教你，真对不起你给我安的帽子。

　　“嗯。”单纯的萧云乖乖地点头应道，忽略了晓凌星目辰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