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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Replay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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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从催眠对象的回忆中被强行挤出,活了一千年也少有遇上这种情况的瑞贝卡有些意外,可在思考这些之前,她最先感到的是抱歉和遗憾:“原来那个约定只有我一个失约了。”
埃尔薇拉只是注视着她,神色清醒却一言不发,眼里满是沉寂。
瑞贝卡看着她的眼睛,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停顿了一会才问:“刚才是怎么回事?”
“魔力重归身体之后我给两段记忆施了法,谁都没法侵入这两段过去。很明显你正要靠近第一段回忆,所以你的意识被魔法从我脑海里反弹出来了。”埃尔薇拉想故作无事地露出笑来,却发现嘴角那样僵硬,“你看,人的一生真是短暂,虽然我已经记不清很多事,可是有件事我不可能忘记,那就是在那些回忆里,属于人类的我的一生就快走到终点了。”
瑞贝卡不解:“为什么要对自己的记忆施法?”
“因为这段记忆,太幸福了……它是独属于我的,我不愿意让其他人看到。”她无声叹息,“瑞贝卡,你知道吗?一千年前,我和他彼此相爱,那份感情绝无虚假地存在过,即使最后结局被写成了遗憾的样子仓促收尾,可那时候的我确实非常幸福。”至于另一段记忆,她不作评论,只希望余生都不再触碰。
“你是说,你和尼克?”瑞贝卡惊讶,“我从来没听说过这件事……”
“那是因为……还记得这件事情的人也只剩下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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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尔薇拉自己都说不清楚,她和尼克劳斯的关系是从哪个节点开始发生变化的,也很可惜到最后都没来得及问他。他们之间发生某种变化是突然的,从前即使埃尔薇拉喜欢尼克劳斯,他们之间至多只到好朋友的哥哥和妹妹的好朋友的程度,或许因为这样那样的缘故沾染上一两分暧昧,可是也仅止步于此。可自从那个晚上,他们一起去过她母亲和妹妹的坟前,再在山洞呆了一晚之后,似乎哪里都开始不一样了。
许多过去独自一人去做的事情,身边多了一个从未设想过的人陪着,听到野兽的嚎叫也不再觉得可怕。采野菜的时候,明明草编的篮子十分轻巧,却有人非要接过去让她只要注意着别踩到脚边的树枝碎石。负责收集干燥树枝带回家的时候,会有人帮她把一捆树枝扎好,直到临近森林边缘靠近部落才交给她,还不忘提醒她别扎伤手。
一直以来埃尔薇拉只知道尼克劳斯作为哥哥对瑞贝卡很好,当然也见过他对塔提亚的殷切和热情,她以为那已经是全部的尼克劳斯了。但是现在,当他注视她的眼神也变得热切专注,当他的体贴和温柔专属于她,当他的唇印上她的额她的唇,当他的体温和她的温度逐渐融为一体……爱情微妙地从单向转为双向,她连思索的时间都没有就已被卷入其中,无可救药地变得越来越沉迷。
随着埃尔薇拉在外夜宿的日子越来越多,艾安娜显然已经察觉到了什么,似乎无意地问了她一句,决定不离开的话,有没有打算要结婚。埃尔薇拉答不上来,只是沉默。
攀爬进山洞石壁的藤蔓结出了四五个花苞,和之前几天一样在意它们有没有开花的埃尔薇拉因为反复想着艾安娜的问题根本没有细看,只是轻抚着花苞发呆。当山洞的另一位共有者走进来时,立刻发现自己被忽视得彻底,毕竟他都走到人身后了都没被注意到。
“还是没开花,你竟然也能看这么久?”
身后突然响起的声音惊醒了她,埃尔薇拉原本轻触花苞的手无意识动了一下,却不小心被藤蔓上的刺划伤了手。尼克劳斯从她身后伸出手握住她的手,几乎就把她揽在怀里了,仔细看过确认只是划出一道瞬间就干了的血痕,他才低头看向微仰着头注视他的她的脸:“你在想什么?”
她倒没想什么复杂的事情,只是突然察觉到一个事实,那就是她考虑了好一会的问题明明不该是她一个人纠结的事情才对吧?!于是明明被反复考虑了好一会的问题,此刻没有犹豫地说给了另一个相关者听:“妈妈问我,有没有考虑要结婚。”
身后的人瞬间僵硬了身体:“她要你结婚?为什么?”
这话听着真是来气!“你说呢!”
尼克劳斯皱眉,脸上写满了不愉悦:“她要你嫁给谁?”
“……”埃尔薇拉瞪着他,感觉刚才窜起来的火气都没处使了,他们根本就没说到一起去。
尼克劳斯也才反应过来是他理解错了,他竟然以为是艾安娜觉得埃尔薇拉可以嫁人要为她安排,可她这样子显然不是:“她知道我们的事情了?”
“也许吧。”埃尔薇拉挣开他无意识收紧的怀抱,他让她的困扰变得更加恼人,这一瞬间,她真的不想面对他。
“和我结婚吧,埃尔。”尼克劳斯任由她从自己的怀里离开,却又牵住她的手,轻柔而不容拒绝地十指相扣。
埃尔薇拉低头注视着他们交握的手,十指相缠,是亲密无间的姿态,的确,他们现在距离对方比任何人都要近,他们在一起共享着呼吸和体温,可是这种“在一起”能到什么程度……不是没想过,只是不敢深想。而现在他说出这样的话,比起微小的期待被满足的喜悦,更多是不解,还带着几分恼怒——在她提起结婚的话题之后到来的求婚,简直像是被她逼迫着的。
脾气一上来,说出的话就变得难听了:“你是想找个慰藉吗?”塔提亚和以利亚的关系日渐明朗,即使他们明天就要举行婚礼所有人也不会觉得意外,至于输给了自己哥哥的尼克劳斯是什么心情,她不知道,现在也不想知道。他的感情寄宿在哪里她从来就不是一无所知,也清楚他的感情早已改变了方向,可是说话偏偏就不愿过脑,伤人伤己,自顾自地赌气发泄。
偶尔急躁好胜的尼克劳斯对她却始终都是包容的,曾经是对妹妹最好的朋友爱屋及乌,如今是最亲密的人,又比从前多了些自然而然的纵容。没理她冲口而出的话,他把她的身体重又转向点缀在藤蔓上的小小花苞:“如果它们今晚开花了,我们就结婚。”他侧过脸亲吻她的额角,“说实话,我不介意你用魔法让我们的进展能更快一些。”
埃尔薇拉唯一记得的是天色微亮时有两朵花仿佛被惊醒般舒展开来,她没有用魔法,可奇迹般的应允出现了。尼克劳斯摘下那两朵花,插在她的金发里,然后温柔地吻了她。以吻为印,从此刻起,他们有了婚姻的约定,他们是身心都彼此属于的爱人。
“好,我们结婚。”连植物都比她勇敢,她当然也要对自己诚实。
那是作为人类的埃尔薇拉短暂生命里最圆满的时刻,家人朋友和爱人,彼时她全部拥有,无一不缺,可是那种圆满只持续了不过几天……几天后又逢满月,谁都没发现尼克劳斯带着他的小弟弟偷偷离开家去看狼人变身,迈克森家最小的孩子在那个晚上被狼人杀死,那时更没有人知道,这桩意外会成为两个非人种族间仇恨的起始。
从妈妈口中得知迈克尔和艾斯特的打算的同时,埃尔薇拉被艾安娜关在了家里哪里都不准去。每天家里人都会看着她,她更是想尽办法都没能打破妈妈设下的魔法,几近绝望。那对夫妻疯了,他们打算违逆自然规律使用禁忌的魔法,他们要用杀害孩子的方式保护他们,瑞贝卡是她的朋友,尼克劳斯是她最爱的人,无论如何她都不能坐视不理,可她却被困在家里无计可施!
可最终,埃尔薇拉重获自由的时候,一切已经尘埃落定。她的朋友、她的爱人以人类的身份死去,又借助黑魔法以一种前途未卜的方式复生。他们开始畏惧阳光,但昼伏夜出的生活没有持续几天就被艾斯特的魔法找到了解决的办法。他们开始畏惧白栎树与树下生长的植物,于是他们在一个晚上烧光了部落里所有的白栎树。他们开始变得如魔鬼般凶残嗜血,于是迈克森家成了狼人之外又一种令人回避恐惧的物种。
平静地讲述完已经发生过的所有事情,解开她所施加的魔法禁锢的艾安娜对埃尔薇拉唯一的要求就是,忘记那些关于友情爱情的事情,远离迈克森家的任何一个人,否则,她还会把她关起来。从小到大没有违背过妈妈的埃尔薇拉这一次并不想服从她的意思,可是她也完全找不到见瑞贝卡或者尼克劳斯的机会。曾经触手可及的人,如今他们与她之间的距离远到不可思议。艾安娜看出了埃尔薇拉还不放弃,给了她最后的警告,她说她宁愿把埃尔薇拉赶出去,将她远远放逐,也不允许她再接近迈克森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