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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烟柳画桥 ...

  •   江南水乡,与楚国的粗旷豪放不同,有的是连绵不断的青山和悠悠的江水。

      有渔人带着垂杆晚归,有姑娘抖落满袖的花,哼着乡间小调归家。

      顾晚照从来都没有来过这里,可就是莫名其妙的熟悉这里的一草一木。

      “阿娘,你喜欢这里吗?若你喜欢,我们就不走了。”冯骜仰起脸问她。

      要是留在这儿也不错,待过几年他长大了,就可以护住阿娘了。

      他最遗憾的是没有阿娘陪着他长大,看不到他的荣光。现在好了,要是阿娘永远都不回去的话,阿娘就会永远陪在他身边了。

      不回去?谈何简单。顾晚照说:“你还太小了,这些事情哪有你想的那么容易。”

      就像阿翎说带她来寻亲,一开始她是一点儿都不相信的。不是怀疑是孩子的谎话,而是她离不来那个地方。

      不止因为心在那儿,命也在那儿。

      生死都掌握在他手里,什么时候轮得到她怎么选择。

      乱世之中,像她这样的人,从来都是身不由己的。

      “这位姑娘看着眼生啊,打哪儿来的?”忽然,一个油头粉面的男子堵在了顾晚照面前,脸上堆满了不怀好意的笑,“今年年岁几何呀?可有许配了人家?”说罢,便要拿他那恶心的手来碰顾晚照。

      这让顾晚照想起了多年前的那个雪夜,那个她已经记不清楚脸的人,他哄骗她说:“我带你去寻家人吧。”

      之后便把他骗到了一处僻静的小巷……若不是殿下,想来她已经无颜活在这世间。

      “拿开你的狗手。”顾晚照将他的手抓住,往他身后一折。

      眼神冰冷,像是一把刀子可以将人杀死。

      冯骜听见骨节错位的声音,心道“阿娘原来是这般厉害的人物。”

      那个男子身后的长随想上来救他们的主子,看这一大一小,又是个姑娘家又是孩子的,看起来不怎么难对付。

      还好在明宴那里他求得了些毒物,明宴外家是苗疆人,那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向来不少。得知师姐带着一个小孩子上路,她害怕出什么事端,于是冯骜问了,她就大大方方地给了。

      “这是什么东西?!”那群人正准备上前擒住冯骜来威胁顾晚照,却不想身上爬满了长着许多只脚虫虫子。

      “阿娘我们快跑,”冯骜将那个荷包一扔,更多的蛊虫爬了出来,这些蛊虫咬不死人,顶多给这些人一个教训罢了,“再不跑就来不及了。”冯骜将那个对他阿娘动手动脚的东西推到一边,抓起顾晚照的手就跑。

      周遭的行人早就对这个欺男霸女的家伙心生不满了,这会儿见了这伙人被一个孩子作弄,一个人都没有上去帮忙。

      “你打哪儿弄来那些玩意儿?”逃出了那个是非之地,顾晚照坐在一个茶摊外面的长凳上歇息,她端了一杯茶,压了压怒气,问冯骜。

      “明宴给我的!”冯骜一早就想好了这个说辞,他可不能说是他主动要的,因为明宴的母亲是苗疆女子这件事,鲜少有人知晓。他也是从那些故人口中听说的,这会儿他在阿娘那个还是个来路不明的孩子,要是实话实说了,该被她认为是别有心机的了。

      “她说怕咱俩路上遇到危险,故给了我这些。”怕她不相信,冯骜又添道。

      顾晚照将三文钱放在茶碗边,叫来小二结账,“这些东西毒邪得很,以后不许再要了。”

      原来阿娘还是关心他的。冯骜点头,“阿娘说什么就是什么。”

      此处是南周的国都金陵。坊市之间皆有流水,水畔新柳颜色青青,在风中愈显娇媚。

      而宫城则掩映在这春惟中。比起楚宫的壮阔,南周的宫殿则是精致的,一砖一瓦都透露出工匠的巧意。

      顾晚照看到的是十里烂银钩的繁华,而冯骜看到的却是大厦将倾的无奈。其实南唐最后的结局早已注定,没有楚国,也会有北方的夏国盯上这块肥肉。在位多年的冯骜虽然一开始心不在此,但多年以来太傅的教导,也总算让他明白了些其中道理。

      可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将阿娘的最后一点期盼都剥夺。让她陷入自责中,阿娘不是罪人,可她却因为南唐的覆灭,自己折磨自己,折磨了许多年。

      “这儿倒真是与我们那儿一点都不一样。”

      “那阿娘可喜欢这儿?留下如何?”冯骜不放过一点机会,极力的阻止母亲再回到楚国。

      一个人,即使长了多少年岁。在母亲面前时,永远都是个孩子。也许冯骜认为自己的话很妥帖,但却不知听在顾晚照耳里却是漏洞百出,作为明镜山最出色的弟子,她不仅武功造诣极高,对一些小事也是很敏感的。

      这已经不是这个孩子第一次劝自己不要回去了,他就那么不喜欢楚国吗?可听他说的话,分明带着楚国人才特有的腔调。而且哪里会有人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难道他就没有家人吗?还是小孩子闹脾气,不愿意回去?

      不过这些疑惑,顾晚照还没有蠢到当面说出来,“好了,别说这些了。你不是楚国人吗?怎会对南周的都城如此熟悉。”仿佛是在这儿长大的一般,就连那些蜿蜒的小道都一清二楚。

      这里他如何能不熟悉呢,他从淮南回到长安时,南周已灭。当时南周后主,也就是他血缘上的舅舅,被封了个安侯,拘于长安。

      表面上锦衣玉食、婢仆环绕,但却连门都难出一步。

      他瞒过所有人,常常到侯府见他那位舅舅。他想着,毕竟是阿娘的亲弟弟,不管有没有感情,但血缘上是斩不断的羁绊。

      一来二去的,二人就熟悉了。李季守没什么大志向,对于自身境遇,他倒是一点儿都不觉得有什么难堪的,得知东宫是他阿姊的孩子,一开始觉得荒谬,后来看见了种种证据后,他也接受了这个从天而降的大外甥。

      李季守说:“你别去想着替你阿娘报仇了,该怎么过便怎么过吧。可怜孩子没了阿娘,全赖你阿翁过活了,你可别得罪了他,他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除了这些外,李季守也常常和他说一些南周旧事,诸如东市稀奇古怪的胡商,坊里臭脾气的武侯,还有哪条道儿是他偷溜出宫的,哪些人是被他作弄过的。

      在事事多阻的楚国,那儿是他幼年生活中仅有的轻松惬意。

      没想到当时的闲谈,竟然在这会派上用场了。

      “听说太子殿下犯了病,大半月了总不见好,恐怕是要……”拿了令牌出宫的宫人,对她身边的同伴道。

      “当心让人听了去,话可不能乱说。”另一个宫人四处张望,生怕二人之间的对话被人听了去。

      太子殿下,犯病,丙辰春。

      冯骜想起了有一年李季守犯了病,喝的那碗稀奇古怪的药。他自己也学过医,当时对那几味药颇有兴趣,也问过一二。

      舅舅只说他十三那年生了一场大病,太医署的人什么药都用过,就是不见好,后来一个不知哪里来了一个游方郎中,喝了那个郎中的药,竟好了。

      或许,他可以借此来帮阿娘认亲。

      “阿娘,我们去左相府上。”冯骜想,他即使知道药方上的药,但是没有人会相信一个孩子能开出什么方子,而且直接见到南周王也不现实。那么他们只能绕个弯,从左相身上下手。

      南周的左相曹晦是先王后的父亲,也是太子的外祖父。除了南周王,恐怕没有人比他更担心太子了。

      “廊下是何人?”曹晦刚从东宫中回来,熬了一宿,他年纪又大了,现下精神有些不大好。看见廊下有两个人站着,穿着打扮也不像是府上的人,故问阆者。

      阆者见家主回来了,上前道:“此二人言,有法缓东宫之疾。”

      要是搁在平时,恐怕曹晦是不会相信这些来历不明的人的。可现在太医署的那群老东西对东宫之疾一筹莫展,他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让他们进府一谈。”

      顾晚照和冯骜被请至小榭。曹晦是个文人,出身世族,府上的装饰也同他人一般,处处透露着文人风骨。

      “二位稍候片刻,”侍者一一将茶点摆在桌上,“这是姑娘的弟弟吧,长得与姑娘真像。”

      “他……”顾晚照正要解释这不是她弟弟,冯骜已经先她一句抢道:“阿娘。”

      “这……”侍者看起来已经到知天命之年了,他有些怀疑的看看二人。莫不是他年老眼花,看走眼了?这小姑娘看起来也不过十七左右,怎么会是一个半大孩子他母亲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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