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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真情假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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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宴隐隐约约听见有人在叫她的名字,仔细一听,仿佛是那小白眼狼的声音!
这下着雨,山路湿滑,他一个小孩子,跑出来干什么?明宴担心他摔下去,于是道:“殿下,恕明宴不能奉陪了。”
明宴听见了叫唤声,冯至自然也听见了。而且他对这个声音,有些耳熟,听起来像个孩子,只不知道,他曾在哪里听过。
本来冯至是明宴她父亲的座上宾,是不用对她如此客气的,但想了想,未来的事情还得多仰仗着她,冯至就只能客客气气的对她了,“明宴姑娘是在寻何人?”
“是山下捡来的一个孩子,不知道父母在何处,门中弟子只能将人带上了山。”明宴不知道为什么平日里高高在上的二殿下突然变得客气了起来。
事出反常必有妖,她不敢再与这个人相处下去了。真不知道师姐怎么会喜欢上这样的人,光站在他身边,都觉得浑身不自在了。
“阿翎!”明宴看见小小的人儿提着一盏大大的灯笼,晃晃悠悠地走来,前面正是没有野草石块覆盖的泥地,这雨天路滑,摔下去没死也要成个傻子了,“你站在那儿别动!”她喝住冯骜。
冯骜吓呆了。倒不是因为明宴,而是因为明宴身后那个披着蓑衣的男人。
是他!这个节骨眼不能让他出现在阿娘面前!也不能让他认出自己来!
“哇——”
明宴只见冯骜脚底一滑,险些摔了下去,幸好抓住了旁边的一跟粗壮的藤蔓,才保住了他的一条小命。
“我的小祖宗哟!”明宴扔下伞,既稳又迅速的走到了那处断崖,慢慢地匍匐下来,伸手抓住冯骜,“你快抓住我的手。”
冯骜听话照做,还没等冯骜在明宴的帮助下脱身,就见一个人影罩住了他。
“多谢殿下出手相救。”明宴抱着满脸是泥的冯骜,对冯至说。
“区区小事,不足挂齿。”冯至向来是惜字如金的,况且他也感觉到了明宴的不喜,所以就没有过多的询问她关于顾晚照的事。
冯骜的脸脏兮兮的,再加上他小时候的样子冯至根本就没有见过,所以他没有被怀疑。
即使如此,冯骜也是提心吊胆的,现在他不过是个孩童,连自己的没办法料理好,更别说在这个人的眼皮子底下带走阿娘了。
“阿翎,下回你要是再乱跑出来,我可让人送你回家了。”明宴虎着脸,吓唬冯骜。
“是阿娘让我来找你的。”冯骜看见冯至离他们有一定的距离,也就没有太过拘束了。
“师姐?”明宴反问他:“师姐让你来寻我有何事?”
冯骜摇了摇头,表示他也不知道。
冯至走在前面,后面一大一小两个人的话,实际上他听得一清二楚。
那个孩子说,他阿娘让他来寻明宴,听明宴的话,那孩子口中的阿娘,似乎是她的师姐。
明镜山上弟子多为儿郎,不过有几个女弟子而已,而阿照是最为年长的那个,这孩子看起来却已经七岁上下了。难不成那老儿又收一个关门弟子?冯至如是想。
“阿翁正闭关,师姐也下山了,若是殿下不嫌弃,便在此将就一晚吧。”作为明镜山现在可以说得上话的人,明宴想了个周全法子,先将他拖住,再让阿翎那小子去寻师姐,最好别让师姐知道这个人来了才好。
冯至看着明宴闪躲的眼神,便知道了,她在说谎。
但他却懒得去揭露她的小心思,道了一声谢,便在她阿翁从前备下的客房歇下了。
男女授受不亲,况且明宴是门主之女,哪里用得到她去准备这些,所以就派了一个年老的仆人去收拾那间房间。
“明宴,你为什么骗他?”虽然冯骜也不待见冯至,但是他出生前的事他知之甚少。
提起这个事,明宴就气得慌,一道走一道跟冯骜说:“我看生得细皮嫩肉的,想来长大后又是个祸害姑娘的家伙。你可要记住了,千万别三心二意,负了别人。像那个人一样,我是不待见他的,奈何他是我阿翁的客人,要不然,看在他这样对师姐的份上,我早就将他轰出去了!”有什么比看见了讨厌的人,还要小心翼翼的应付着更憋屈的呢?
且说顾晚照剪了烛芯,正解衣欲睡,忽听见叩门声。她以为是明宴来了,便走上前去开了门。
“阿照。”黑暗里,她听见熟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明明不过三月,却像是过了一辈子。
“殿下。”顾晚照欲挣开他,却被他抱得更紧。
“别动,就这样。”就这样,留在他身边,相守一辈子。
顾晚照始终没有忘记自己许下的诺言,她已经答应过徐家姑娘了,断不能因为一时心软就留下来。殿下是芝兰玉树般的人,有更好的前程,他已经有了未过门的妻子,她徒留在此,又有什么意思呢?
“殿下不怕徐姑娘伤心吗?”她问。
“阿照,我喜欢你,我的妻子只能是你。是我对不住溪云,这一切我都会处理好的,这里面的事情牵扯到太多,你容我日后慢慢告诉你。可好?”他在她耳边说。
顾晚照自嘲,“殿下说什么胡话,下月初七,正是殿下的好日子。”
下月初七,他要得偿所愿了吧,终于娶到了他的心上人……她不过是个来历不明的刺客,从来不敢妄想这些。
“阿娘!”
顾晚照和冯至皆被吓了一跳,二人同时看向门处,冯至没把门关上,恰巧被来找顾晚照的冯骜看见了。
“你离我阿娘远一点!”冯骜气冲冲地推开了冯至,冯至一个不留神,险些摔了。
待他站稳,定睛一看,那孩子竟然如此眼熟,想了想,不是冯骜又是谁。
“骜儿,你怎么也在此处?”他蹲下身去与冯骜平视。
冯骜傲气地撇过头去,死死地抱住顾晚照的手,就是不与他说一句话。
冤家路窄,大概就是如此吧。
“殿下,认识这个孩子?”顾晚照一头雾水,看起来殿下似乎认得阿翎,还是很熟悉的样子,她复问冯骜:“阿翎,你们认得?”
“这是骜儿。”
“我不认得。”
二人同时开口,所说的话却截然不同。
“你先让我跟你阿娘说完。”冯至还不想去考虑,为什么冯骜会出现在这里,他现在只想跟顾晚照解释清楚,没时间搭理冯骜。
“你!休!想!”冯骜气鼓鼓的,像是小兽一般把顾晚照护在身后,不让冯至接近半步。
“阿翎,你先回去,这是客人,让我先同他把话说完,可好?”她也是为难,这看起来两人像是相识的样子,可不知道殿下怎么得罪了他,显然一副抗拒的样子,真是……让人头大。
显然,顾晚照的话对冯骜不起作用,他依旧不肯离开,“阿娘,他不是个好人。”他说得极大声,丝毫不在意冯至会不会听到。
“你听不听话!你若是连我的话也不听了,那你走吧!”顾晚照生气了,冷着脸对冯骜说。
冯骜望着她,认真的说:“你愿意相信他也不愿意相信我!阿娘,他是个虚情假意的伪君子,你为何还要与他纠缠不清?”
“骜儿,够了。”一直沉默的冯至突然开口,他怕冯骜再口不择言的说下去,她会受不了。那些事,最好一辈子烂在肚子里才好。
冯骜还想再说些什么,可是突然想起舅舅那句话,“你阿娘深谙药毒,她是活不下了。”为什么活不下去呢?无非是愧疚,愧疚自己识人不清,害得南周覆灭,最后国破家亡。
冯骜低下了头,不愿意让顾晚照看见他此刻的表情。
顾晚照也有些后悔了,她不该对一个孩子说这样的话的。
“你记得我与你说过的话。”冯骜说完这句话,就跑了。
剩下两个人面面相觑,冯至想再去牵住她的手,却被她躲开了。
“殿下别做这些惹人误会的事了,夜已深了,殿下既然来了,便先歇下吧,明日一早再走。”
“阿照,你知道——”
“我不知道,也从没打算知道。”
“不,我后悔了,阿照,我心里是有你的,只不过从前不敢承认。你答应我,等我一段时间,你先去寻你的家人。”冯至将路引放在案上,“等着我,到你家提亲。”
他说过的,如果有下辈子,他一定会找到她,许她十里红妆,许她相伴白头。
顾晚照一惊,他怎么会知道她有要离开的想法,她知道,作为最利的刀,他是不会轻易放走他的,这里面定然有什么她不知道的地方,“我与家人已经失散多年,早就不抱这样的心思了,谢过殿下好意。”
果然坏事做得多了,偶尔做一件好事,都不被信任了吗?冯至悔不当初,可是现在的他,也没办法去和过去的自己打一架来泄恨,自己造下的孽,还是得自己来还。
“我没有其他的意思,阿照,难道我那么不值得你相信了吗?”他问。
顾晚照说:“阿照不敢。”
还说不是?从前的她,可不会这样的。
冯至将一切都安在冯骜头上,一定是他,偷偷和阿照说了什么,待他再见到那小子,定要和他说清楚。
“你且相信我一会,阿照,你难道忘了你想要的是什么了吗?”他的声音如同海上鲛人虚无缥缈的歌声,引诱海客举身赴深海。
想要的是他,这是顾晚照的秘密,她从来不敢说出来,因为没有资格。
“殿下是阿照的救命恩人,如果没有殿下,哪里来的阿照。”她巧妙的将话题岔到一边去,不肯正面回答那个问题。
他步步逼近,在电闪雷鸣时,吻上她的脸颊,“阿照,我早就知道,你喜欢的人是我,对吗?”傻姑娘,只有她自己以为伪装得很好,实际上已经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你不用感觉到做错了什么,你什么都没有做错。”一开始她就是对的人。
满打满算,现在的顾晚照也不过是个十七八的姑娘,喜欢一个人,都是写在脸上的。
“殿下……”她欲言又止。她想问的是,那徐家姑娘呢?徐家姑娘早和他定下了婚约,是王上赐的婚,他除了接受,哪里有反抗的能力呢?况且,他也是真心喜欢徐姑娘的。
说到徐溪云,冯至的感情是复杂的,一开始因为报恩,所以王父将她许配给了他,他也接受了。可是后面发生的一切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料之外,他知道,自己不爱徐溪云,能给她正妻的名分,给她的父兄一世荣华,却不能给她爱。
况且他从不知,曾经天真心善的姑娘,却有着丑恶的嘴脸。她不该的,不该对阿照和那个孩子下手。可是追根究底,造成这一切的源头是他,如果当初他没有犹豫,也不会让她变得如此痴狂,也不会让阿照远走他乡,成为别人的妻子。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这些交给我来料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