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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39 黎明的曙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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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水剑宗弟子移形换影快如疾风,沈遗秋身陷风暴正中央,头顶黑云忽现电闪,继而雷鸣轰隆。
择天剑幻化出数把剑影,于剑阵中横飞,意欲阻拦断水弟子,但凡是阵法必定藏有阵眼,无相剑阵的核心便是快,若是能让他们露出破绽,这阵也就好解了。
沈遗秋御剑影集中一处猛力打击,却发现无相剑阵不如他想的容易攻破,一旦气劲碰到人,人就会散开一阵,待气劲一过又重新合上。
以血肉组成的城壁又如流水柔和,遇劲几度分合,搏的就是沈遗秋不敢下狠手残杀同门。
可是人啊,总不是那么好估量的。
他再次幻化出十二柄剑影在身后,剑影再不是一道半透明的气劲,它们悬浮于空中,不断凝结剑光,直至不再透明,看起来像一柄实体的光剑,杀伤力也大幅度提升。
剑柄朝内,剑锋朝外,于沈遗秋身旁围作一大圈,在不断运动的无相剑阵内就像一个静止的风眼。光剑一分二,二生四,四化八,围绕着沈遗秋的圆越来越大,剑锋也直逼向周遭断水弟子的咽喉。
不是喜欢动吗?你们再动动试试?光剑无眼,就待在这儿不动,保不齐谁一个差池就往剑锋上撞了。
光剑越发向后,与前排的弟子缠斗,本来维持得好好的无相剑阵一时间被无数光剑束缚住,不能再像之前一样灵动。
何承逸见状按捺不住了,他直接跳入无相剑阵之中,断水剑出,拦住沈遗秋的去路。
“择天剑主,我本不愿与你刀剑相向,此番较量也是师命难违,现在回头还有……”
“休要挡路!”
沈遗秋凌空一跃朝何承逸头上直接劈去,只见何承逸身形一闪躲开了这一剑。剑劈下后随即朝两方一划,择天剑三转,拦腰横斩,何承逸向后弯腰躲闪,剑锋只堪堪划破了他的腰带。
沈遗秋趁着此空挡于空跃过何承逸,未曾想何承逸回身剑扫,沈遗秋迅速反身招架,二人剑抵剑,踱步九宫,内力翻腾如岩浆滚沸却又截然不同。
择天剑宗的心法如高天孤月,乍看之下难以捉摸,却在触及到真身的那一刻冷冽孤寒;而断水剑宗的心法则是涓涓细流沿着河道不断奔腾,遇强则强,直至瞥见波涛汹涌的大海狂狼。
二人互不相让,沈遗秋犹如黑暗中的火光,越烧越烈,要么被周遭黑暗所吞噬,要么他注定照彻寒夜!
双剑崩开,二人各退两步,何承逸剑如星雨,落时又快而不乱,招招显露杀意,剑剑直指命门。
“不要挣扎了!你找到那个邪教门主又有何用?戴罪之人,罪该万死!”
择天剑抵挡下了所有攻击,向前三连挥砍,竟全是蛮力,何承逸阵脚微乱,在他的印象中沈孤从不如此急切,只是一晃神,出现了破绽,择天剑锋抵上何承逸喉咙,进一寸,命丧翡山。
“他身在何处?”
“你在执着什么?回去不好吗?”
沈遗秋无言,择天剑划破何承逸的皮肤,渗出血珠。
“……你不会敢的。”剑在喉前,何承逸大气不敢出,他不能退,只能赌,赌沈孤的于心不忍。
沈遗秋提气,他明显感觉到那缕残魂的力量又浮现了出来,缠绕着他握着择天剑的右腕,扯着他的手向前,再向前。
沈遗秋用力向回拽,一扬手扯断了残魂牵引,谁知残魂立刻卷土重来,他的耳边又一次响起了空灵的声音。
杀了他,就没有人能阻止你救严洛烽了。
剑朝何承逸的颈脖一挥而下,只见何承逸向后一仰,两鬓蓄发被择天剑削落,堪堪避开这一剑。
剑气横扫,越过无相剑阵,砸在大殿的大理石板上,一声巨响!继而,整个神殿的正中央像是地震一般开裂,碎石下陷,下塌面积越来越大,最终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直井深坑。
而在深坑的正中央,有一人正被施了禁咒的铁锁链拴在空中。他的手腕脚腕都被铁镣锁死,像无生命的死物,静止着,等待被时间遗忘。
沈遗秋见到他的那一刻,鼻尖一阵酸楚,眼眶热热的,心脏疼得像被人用刀子划开了用盐水浇。沈遗秋热切地想见他,抛下一切想见他,可真正见到了他,见到他被挂在万丈深坑之上,动辄粉身碎骨;见到他手脚尽是镣铐,毫无生气,沈遗秋又撕心裂肺地痛苦。
神庙炸裂开来的声音震醒了严洛烽,他手脚早已被挂得没有了知觉,透过眼皮他能察觉到不应该有的光明,他的皮肤感受到了丝丝凉风,他挣扎着睁开双眼,抬头望向灰白的天空。
灰白的厚云下,有一人手执择天剑。周遭黑压压的,只有他所在之处剑气冲破云浪,露出一隅明朗,而他身披漫天光。
谁人见了不会为他叹服?不会倾慕于他的力量?
严洛烽只能怔怔望着他,眉头紧蹙,心海翻腾,因为止不住眼泪的沈孤哪儿有一丝剑仙的样子,分明是个受尽了委屈的孩子。
沈遗秋被残魂强烈的情绪冲撞,已然分不清自己是谁,他像一只负伤坠落的鸿雁,摇摇晃晃,最后停在了严洛烽的面前。
他努力去感知沈孤残魂的存在,那团忽明忽暗的魂魄在他的心底凝聚成了只有拳头大的光球,蜷缩着,颤动着,褪去了全部戾气,脆弱得不堪一击。
它只是沈孤的一部分,它所承载的恨意也终于随着沈遗秋的到来烟消云散。沈遗秋感觉它似乎消失了,又似乎没有,取而代之的是满溢心头的,他从未感知的情绪,和恨一样清楚分明。
那一瞬间他突然明白,沈孤在深沉热烈地爱着另一个人,那个人不是别人,是严洛烽。
他不由自主抬起左手,轻抚严洛烽的脸庞,凝固的时间让嘈杂隔绝在外,他俯下身子,嘴唇轻触严洛烽的眉心,随后他看见断水剑穿过了他的肩膀,擦过严洛烽的鬓角。
沈遗秋感觉不到痛,他只觉得身体轻飘飘的,喧嚣褪去,只剩下一片白茫茫,待他重新看清的时候,自己又回到了银湾剑庐,方才被吸纳的残魂早已不见踪影,霄汉剑正握在他掌心。
还躲在剑庐入口处的时西和徐慧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自从霄汉剑开始贪婪地吸食魂魄之后,便无人能活着离开那柄剑,更别说将它拿下来了。
沈遗秋拿着霄汉剑跨过一地死尸,时西吓得回头欲跑,被沈遗秋按住了肩膀。
“别担心,它不会再随意吞噬残魂了。”沈遗秋说。
两人不解地望着沈遗秋。
“它吞噬残魂是因为霄汉剑中囚禁了个极其强大的残魂,它试图将自己拼凑完整……现在它已经消失了。”
“你……杀了它?”徐慧问。
沈遗秋摇摇头,还未等解释,便听到银湾剑庐外传来许多人奔跑的脚步声。
“此地不宜久留,快出去。”沈遗秋正想带人原路返回,却被时西拽住了衣袖。
“这边。”时西嗓音沙哑,目光望向银湾剑庐内。
她带着沈遗秋和徐慧穿过炼剑的熔炉,在放霄汉剑的高台后面有一个窄小的密道,徐慧马上认出这是厄坡神殿建造的逃生通道。
三人迅速跑入只通一人的窄小通道,与其他的过道不同,里面有砖石堆砌,七歪八拐之后,三人逃回了先前银湾剑庐外见过的,巨大的吸血法阵。
时西带领两人绕过神殿的队伍,朝着一条通往监牢的小路跑去,谁知刚出几步便被一只身形巨大的人傀拦住了去路。
是那只异变人傀!
徐慧倒抽一口凉气,大喊:“快退后!”
话音刚落,霄汉剑一横,抵住了异变人傀的一击,沈遗秋明显不及那人傀的蛮力,落于下风。
那人傀的脖子上戴着一个铁项圈,连着一条铁锁链,这种会失控的人傀应该有神使拉着才对,为什么此时此刻无人看管呢?
沈遗秋挣脱僵持,迅速撤回几步环顾四周,发现大批的神使都在向银湾剑庐的方向跑来,而且目标似乎不是自己。
沈遗秋不解,徐慧的表情越发凝重,她说:“外面出事了。”
还未走到大厅,便听到了坍塌的巨响,漆黑的神殿破开了一个大洞,一群身着白底蓝纹,长发飘飘的修士御剑凌空,俯瞰神殿。
有些人终于决定断臂自保了,正好借助这一场骚乱,将所有无辜的人送出地牢。
三人在奔忙的人流中穿行,回到漆黑的地牢中。阿芸的手中拿了一大串钥匙,她已经控制住了第一层地牢,源源不断的笼中鸟被送上来,地牢中已人头攒涌,期待的,兴奋的,恐惧的,一双双亮晶晶的眼眸。
阿芸看见沈遗秋手中的长剑,问:“那就是霄汉剑吗?”
沈遗秋点点头。
“你……自己要保重。”阿芸不知道该说什么,她见过太多生死别离,扛过太多压力,这次是她距离自由最近的一次。
“尚清剑派已经派了断水剑宗的人来清缴神殿,这是绝佳的机会,过了那座桥……”
“过了那座桥,我们就自由了。”阿芸接道。
就自由了,所有人都自由了。
阿芸笑着拍了拍沈遗秋的肩膀,半晌她说:“谢谢。”
安红凑上前,扯了扯沈遗秋的衣服,说:“你跟陆姐姐他们以后一定要来我们村做客啊!”
“好。”
……
监牢的大门敞开,所有人在阿芸的指挥下有条不紊朝地面奔去。与此同时整个厄坡神殿都知道了霄汉剑被盗的事情,大量的人傀和神使朝着沈遗秋涌去,为了引开他么让阿芸带人逃生,他主动向着地牢深处跑去,在地底深处拖延时间。
长厅内阿芸见到了隐藏在厄坡神殿这个阴谋背后的男人,断水剑主何承逸,他正对着一位浑身包裹在漆黑长袍中的神使。
不,不是神使,是大祭司!
“你们的胆子可真够大的,当初你们从仙都离开,来到翡山建造厄坡神殿,不就是为了尚清剑派的统一黑白两道的大业吗?现如今呢?”何承逸盯着大祭司咬牙切齿。
“厄坡神殿不过是你们下得一手棋,什么黑白统一,什么长久的稳固都是假的!你们从开始就没想过放了我们,对不对?”大祭司说。
“放了你们?我是想放了你们啊!你们把事情搞成这个样子,我怎么放过你们,恒清剑宗的增援很快就到了,尚清剑派这次是真的想铲平厄坡神殿。”
“我纵容你们在翡山下毒,敛财,放火,可你们千不该万不该,不该造出霄汉剑!灵修已经是千百年前的事情了,已经没有人能再修行此道了,你们这么做就是自寻死路!”
“说不定能绝处逢生呢?”大祭司说。
“荒谬!”何承逸望着涌来的人傀,抬手挥剑,断水剑锋划出一道剑气将控制人傀的中枢塔楼拦腰截断,本来活动着的人傀突然停了下来,继而浑身抽搐,七窍流血而亡。
“就凭这些,也想与我尚清剑派一争?”他居高临下望着如蝼蚁般的人傀,还有那显得可悲可笑的厄坡神殿大祭司。
“如果是之前,我可能还会担心,霄汉剑威力滔天无人能够驾驭,再强的神器若是不能为人所用,那又有何用呢?直到今天,这一切问题都迎刃而解了。”大祭司笑了笑,说。
“什么?!”
“还得多谢你们,把他送来了。”
……
抵达了灵力风暴中枢的沈遗秋发现身后没有了人傀追赶的声音,回头一望才发现那些人傀都七窍流血死了过去。
在沈遗秋的面前是一座巨大的石门,如徐慧说的一样石门上有四个闪着红光的灵力球,但四个灵力球都存在一个灵力缺口,要把灵力补足方能开启这扇巨大的石门。
他本来想将人傀吸引至此,利用他们残存的灵力打开石门,没想到控制中枢在关键时刻被摧毁,所有的人傀瞬间暴毙。
石门上雕刻着巨大的法阵,在法阵的正中心雕刻出四双眼睛,这四双眼睛贪婪地盯着沈遗秋,渴求着他身上鲜活的灵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