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士无双》一二斤雪

159、未雨绸缪

　　她赶忙将越过自己的商繁胥给揪住，不等他哼哼出声响便一手捂住他的嘴，以防他惊扰了人家。

　　商繁胥一双眼睛滴溜溜地看向她，貌似在问她到底是闹的哪一出？

　　她用眼神示意他别朝自己看，要往冯南烟和华能公主那边去看！

　　只见那边正好上演着一出：娇弱无力的公主一不小心摔倒在地，恰巧被温文尔雅的公子给扶起来的传统戏码！

　　那华能公主一被冯南烟扶住后立马是大大方方的将他的手给拉住，完全不想避嫌，可怜了冯南烟一脸为难地看看对方，是推也不是，拉也不是，真的好难决断……

　　杜轻舟只觉这华能公主不仅长得贵气娇艳，没想到开窍也开得如此早，真是好有眼光，居然看上了冯南烟。

　　自家这十师兄不仅长得玉树临风清雅俊逸，且天赋卓绝是个练武奇才，这些年受内伤拖累无法大展拳脚，等过些时候将内伤调理周全了，相信不出十年，他必然将江湖上有一番极大的作为。

　　这公主配他完全不冤啊！

　　不过，她这想法却遭到了商繁胥的取笑，他将她捂在自己嘴上的手拉开，很小声地对她道：“那毕竟是公主之尊，岂会下嫁江湖儿女。”

　　“但你肯定是有办法撮合他们的，对不对？”虽然没见着他在掌印这一本质工作上干出什么建树，但经他亲手撮合配成双的她还是见过这么多对了，对他保媒拉纤一栏上，她是挺有信心的。

　　商繁胥没有立马就答应她，而是提醒她：“那也得你十师兄喜欢这公主才行啊，你做人师妹的也不能因自己一时心血来潮就乱点鸳鸯吧！”

　　“这还用你说。”自然得人家合意才能撮合，否则害得人家这么优秀的一对男女结为怨侣，自己的罪过不就大了。

　　他们自以为不动声色在观望冯南烟与华能公主的对手戏，眼见冯南烟礼仪周全地将华能公主劝开了，而后，华能公主又软语央求他送自己回去圣侬院，待冯南烟战战兢兢、毕恭毕敬地掺扶起公主的娇躯往圣侬院方向走了几步后，他又特意回头往杜轻舟和商繁胥蹲守的那方笑看一眼，好似在对他们说：别大惊小怪的，举手之劳而已，千万不要有误会！

　　本来说吧，在此之前，杜轻舟是没觉得他与华能公主有个什么的，说要撮合他们也不过是觉得他二人站在一起太养眼了，一时有了想要将他们拉做一对的闲情逸致……她也就仅仅是闲情逸致而已，等同于随口一说，并没真的想去落到实处。可最后时刻，冯南烟特意回头看过来的一眼，却让她有些介意起来，感觉是太特意了，像是急着要澄清什么似的……

　　照理说，人家兴国王室的公主莅临枢机库参观访问，他作为枢机库弟子照顾一下也没什么的，江湖儿女不拘小节，他不用这么刻意避嫌啊……

　　想到这里后，杜轻舟一下就对这事上心了许多，这一上心才知晓到，原来自己竟是错过了许多精彩故事呢！

　　经她一打听，师兄们立马就七嘴八舌的对她说，人家华能公主上赶着跑枢机库来，明摆着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就是冲着冯南烟来的！

　　耶，还有这等事？

　　不知他们是什么时候结下的缘分啊？

　　杜轻舟立马欣喜的问出，然后，师兄们就大惊小怪的看她一眼，说她竟然连这事都不知道！如何了得啊！

　　不过，她的师兄们也素来就知道她孤陋寡闻惯了的，也各自奚落了她几句后，就给她讲起了这段过往来。

　　话说五年以前，就快满十岁的华能公主在她跟随兴国乌后造访枢机库的路上，运气挺背的遇到了一伙来历不明的狂徒，那些狂徒并非是为了财物而来，更无杀人害命之心，就是突兀地，从天而降一般，接着就二话不说的将华能公主给抢走了。

　　得知华能公主被劫走后，枢机库上下立马采取了行动，当夜即追踪到了那伙狂徒的踪迹，大师兄亲自带队，三师兄和十师兄同行，另外还带着几个其他门派的高手，当夜就将狂徒悉数剿灭了。不过那为首之人却是个硬骨头，他一把抱着华能公主就要一同跳崖，幸亏十师兄奋不顾身的冲上去，将华能公主抢了回来，否则，那公主活不到十岁便已经香消玉殒了。

　　自此，华能公主便对救下她的冯南烟念念不忘了……起初大家都没当回事，还以为是小姑娘在崇拜救命恩人，类似于孺慕之情，过些时候就好了。可哪知，从那年开始，这华能公主就年年都要往着枢机库跑，说是来探望兄长，实际则是冲着冯南烟来的。

　　这些年下来，枢机库上下都知道这华能公主对冯南烟有些想法了，可冯南烟却总是一笑置之，完全不当一回事。华能公主在冯南烟面前屡遭冷遇，却一直都是越挫越勇，而且又把握着分寸，只是小心巴望，从未有逾越之举，据说有好几次她突然到访，偏偏冯南烟却没在，她就没日没夜的在登封桥边等着，等到冯南烟回来，她也很乖巧，见他一眼就走，连话都不敢多问一句，很是怕自己被他讨厌……

　　听到这里时，杜轻舟不禁有些感叹，这才叫有志不在年高，从小就树立了远大的目标啊……不过，不是说从未有逾越之举吗？那自己怎么这回撞见那公主故意往冯南烟身上扑啊？莫非自己运气这么好，人家稍微逾越一下，自己就碰到了！

　　她摇摇头，又问起当时是哪里来的狂徒，这么大胆，居然敢对兴国的王后和公主出手？

　　大师兄当时是亲自面对了那些狂徒的，但对于那伙人的来历，他却说至今仍是个谜。

　　经枢机库彻查，那一伙人并非来自名门正派，而邪道那边也义正言辞的表示并非这是他们那边的手笔。甚至邪道十大门派还一同声称，倘若日后发现那些狂徒是来自他们当中，他们对此等不知轻重之人也会决不姑息，严惩不贷。

　　三师兄也说，那晚他们一行人追上那伙狂徒后，对方虽身手高强却毫无战意，除开有一人抱着华能公主往崖边在跑，其余人等没怎么抵抗就当场自尽身亡了，且死得惨烈异常，连尸体都没有留下，更没有留下什么可供追查下去的蛛丝马迹。

　　听了这一段，杜轻舟也暂时说不出个一二来，便说那华能公主从现在看来，应该是对十师兄确实有心，就不知再过个三两年的，她这份心意是否还能健在？

　　会不会是小姑娘的一时迷恋，等过些日子就看开了……

　　听她这一说，师兄们立马笑她太小看冯南烟了，就算最开始那一眼是惊鸿一瞥，最开始那一心是在感激救命之恩，可这经年累月的探望与惦念积累下来，那绝对得是一发不可收拾的迷恋了……

　　而且，近年来，那迷恋已经明显化为了执念，所以这次人家才特意跟着过来，不仅是因为作为公主之尊她得来完成兴国王室的责任，她这次过来，心里还有些不得不过问的事。

　　杜轻舟听得越发好奇：“华能公主要过问十师兄的什么事吗？”

　　大师兄白她一眼，不等他亲自开口，玉荀笙已道：“不是听说你们去云霄宫时与申文文有过交集吗？人家公主殿下担心的就是这事啊，她是生怕你十师兄见了申文文之后有些什么想法啊……”

　　覃冈也接着道：“还有这正邪大会上不是那号称邪教第一美人的裴织也在吗？公主殿下也担心你十师兄对裴织有没有什么想法。”

　　杜轻舟听得哭笑不得：“公主殿下还真是未雨绸缪啊！不过，她就觉得我十师兄是此等见异思迁的人吗？”

　　何宽对她笑道：“说实在的，正道中人若是有谁遇上了申文文和裴织，自然都是会被过问一句的，毕竟那是响当当的邪道美人啊……当然，小师妹你是例外，你心这么大，是完全没意识到我们的掌印大人见了她二人会没有什么想法的。”

　　这时，被她晾在一边许久的商繁胥说话了：“轻舟是知道我的，定然相信我不是见异思迁之辈。”

　　“自然，你又没有眼瞎！”杜轻舟看了商繁胥一眼后，又开始追问那华能公主到底如何过问冯南烟的事了？

　　就听几位师兄都说起自己被华能公主亲自问了话，问他们冯南烟对于正邪壁垒的看法？

　　这问题倒是挺拐弯抹角的……

　　“她怎么没问我？还是说，她是没有来得及问我？”杜轻舟提出了疑问，按理说，她是和冯南烟一起去过云霄宫的，有什么话要问，问她最合适啊。

　　“大概不会来问你的，因为公主殿下，她……”叶全说到这里时欲言又止。

　　“她怎么了？生病了？”所以刚才她见到华能公主跌倒不是装的，是人家真的虚弱？

　　“所以说你是一根筋呢！”商繁胥笑着拍了一下她的头，“你竟想不到吗？人家公主殿下对申文文和裴织那等邪教女子都是如临大敌一般，对你这冯南烟的小师妹，自然也是心怀不满的。”

　　见师兄们听到此话后都是点头，杜轻舟很纳闷：“为什么啊？”

　　“自然是因为拈酸吃醋了！这你都想不到？”商繁胥又笑着拍了她的头一下。

　　“这是何必呢？那公主想事情也想得太拐弯抹角了！”杜轻舟失笑，而后对商繁胥说，“我们既然已是夫妻，我自当不会再做他想的。”

　　商繁胥自是很乐意听她这话，也料定她这是说的真心话，而非是有意说来哄自己玩的。

　　这时师兄们都是表情一沉，示意他们二人还是顾忌一下当场这么多单身汉的感受！

　　杜轻舟从善如流的又问：“这么说来，那十师兄对公主殿下是怎么个想法呢？”

　　叶全笑道：“从前也说过的，我们枢机库弟子娶妻，相貌倒是其次，重点是必须得会武功，而且武功越高强的越是良配，这华能公主完全不会武功，就算十师弟对她有些想法，也终归不会踏出那一步的。

　　杜轻舟再问：“要是华能公主会武功了，十师兄就会接纳她吗？”

　　“应该不会不接纳吧，你十师兄又不瞎。”覃冈笑嘻嘻的回了她这句话。

　　为了确定到底这可行性有多大，杜轻舟在整理了既得信息后，总结出这样一个问题：“这么说来，阻隔他们的不是华能公主的公主身份，而是华能公主不会武功？”

　　“可以这么说。”叶全点点头，“毕竟兴国王室贵女下嫁枢机库弟子，这种事过往就曾有过两例了。”

　　这时，陆文虎也现身说法：“的确如此，我舅妈就是兴国公主，我舅舅也就是曾经的枢机库弟子。”

　　是啊，杜轻舟记得爹也曾说过，枢机库弟子个个出自名门，才不是一般的江湖儿女呢！

　　晚饭过后，商繁胥拉着她坐在门边看星星，夏日繁星璀璨，星河壮美，听他娓娓道来一些关于天上星星的故事，她将头一偏，倚在他的肩上：“天上那些事我们也就听个热闹，到底还是管不了，不如我们说说眼下的事好了。”

　　商繁胥一笑，抱起她就要往房里走，她笑着捏了一把他的脸：“说好今晚井水不犯河水的，你要是不肯听，现在就可以滚蛋了。”

　　“哎，你好狠的心啊。”他在她的颈便蹭了蹭，而后又对她撒娇，“不要这么对我嘛，我们明明才……”

　　见她目光一凝，他乖乖的闭了嘴。这时，她笑起来：“我们再这样坐一会儿，等一下我抱着你睡好了。”

　　“听你的吧。”于是，他抱着她让她窝在自己怀里，两人一时都是挺安静的，谁都没先开口说什么。

　　安静得太久了，她见着他的眼神越发是蠢蠢欲动起来，她一笑，又道：“明天，我想去会一会华能公主？”

　　“你是想多管闲事？”他是笑着问出这句话的，看样子是并不介意她去“多管闲事”。

　　“哪能这么说！”自己分明是想打击报复！多管闲事说得多轻啊！

　　那申子缨对自己说那些话，自己也就原封不动的还报他一下吧，反正他妹妹也是真的对她十师兄有歪心思的。

　　“人家公主年纪还挺小，你可悠着点，别把孩子教坏了。”他说话间就讨好的将脸凑近她，想要她能亲亲自己。

　　她笑着将他的脸推开：“那你怎么总是不遗余力的想要把我教坏了？”

　　“轻舟，你不想要我了吗？”他不依不饶地扑过来，一副很受委屈的模样。

　　“我不要你了……”说出这话时，见他哀怨地一瘪嘴，她竟一时有些昏头的改了口，“又能要谁呢？”

　　“所以，你果然还是要我的。”他立马将她抱了起来，匆匆进得房内，连门都等不及关上就要胡作非为起来。

　　她一手将房门关上，见他迫切的样子，她无奈地一叹，想到他身上有伤，不宜太过冒进，还是奋力将他给压制住了。就听得他在自己怀里长吁短叹了许久，她笑道：“要是不满意，现在我就把你踹地上去。”

　　“那好吧，听你的就是了。”说着，他又向她靠了靠，“你可要好好的抱着我啊，要是半夜将我松开了，我可不依的。”

　　她睡在床的内侧，感觉他实在太靠近自己了，又大力的将他推出去了一些：“你废话怎么这么多，快睡了。”

　　虽然被她推离了片刻，可察觉出她很快就自己靠过来了，他很满地的点了一下头：“嗯……”

　　这一夜，什么都不犯，她倒是睡得挺安稳的，不过第二天一早，就见他虎视眈眈的把自己盯着：“轻舟，现在已经不是昨晚了，昨晚我们什么都没犯，现在是不是可以……”

　　杜轻舟撇了一下嘴，随即将他踹到了床下！

　　待出门后他还是很委屈的模样，她也懒得再哄他了：“你有完没完，要是还这么啰嗦，今晚你就不用来了。”

　　“那行吧，今晚你再补偿我就是了。”听她还让自己过去，他就没再烦她了。

　　说出这话的杜轻舟只觉自己是真的昏头了！怎么还让他继续来烦着自己！

　　为了不再说出什么傻话，她觉得自己还是少见他为妙，正好今天就是兴国王室造访的第七天了，若是可能，他们离开也就是这一两天的事了。

　　那么，为了回敬申子缨对我自己的“一片赤诚”，自己拐她妹妹，就正好今天来下手吧！

　　申子缨继续藏书楼里专研学问，华能公主一开始在圣侬院待着，后来也按耐不住的出来堵冯南烟了，不过先于华能公主出手，杜轻舟已经先一步将公主殿下给堵了：“公主殿下，介意与我谈谈吗？”

　　冯南烟也是极有眼力，见她冒出头来，就自动转身回避了。

　　华能公主望向冯南烟的背影，虽是遗憾的叹了口气，却在收回目光的片刻恢复到了镇定自若的神态：“不知商夫人有何事须得亲自禀告本宫的？”

　　这居高临下的公主气度啊，冲着她这张人畜无害的脸，外加她的娘亲还是小掬，杜轻舟没有同她一般见识：“好说，不过是想带公主在枢机库内到处走走而已，公主应该不会推拒吧？”

　　“你们无须跟着来了。”华能公主将身边跟着的两名宫女屏退，而后走到杜轻舟身侧，“商夫人，请前面带路吧。”

　　带着公主闲逛，她自然不能走得大步流星的。可不同于她的自由散漫笑意盈盈，华能公主是很慎重地审视观察着她，只觉这掌印夫人的确是长得明艳又招摇，而且听闻其做事作风一贯辣手无情，就不知她这次将自己堵住，所谓何事！

　　眼见带着这公主殿下走到一处相对无人的小院子中，杜轻舟立马单刀直入的开问：“殿下，不知你可愿嫁予我那十师兄啊？”

　　“嫁你十师兄？”华能公主自然知道她的十师兄即是冯南烟。尽管自己是有此念头，也有很多人都知道自己有此念头，但如此直白问出口的，至今为止还就眼前人一个。

　　“我十师兄，冯南烟。”生怕对方不明白到底自己说的是谁，杜轻舟在点明对象后，笑起来，“若是公主殿下对他无意，那我回头就要撮合他和申文文了。”

　　“你休得胡来！”华能公主立马对她呵斥一声，接着就满脸通红地瞪向她，“冯公子自己的婚事，哪里须得旁人捣乱！”

　　杜轻舟故意说话吓唬人家：“你怎生知道我十师兄不会同意呢？那可是云霄宫的申文文啊……那相貌，那武功，莫非江湖上竟有谁会看不上她吗？”而且，显然当初她透露出要撮合冯南烟和申文文的意向时，冯南烟没有严厉阻止，想来也并非毫无可能性。

　　“那邪教妖女，如何配得上冯公子！”尽管红着脸，华能公主依然展现出了义正言辞的威势，“商夫人，正邪壁垒你如何就不懂？冯公子身为枢机库之人，是决然不会迎娶邪教妖女的，我对冯公子有这样的信心，他不是见色起意的人。”

　　公主的话是说得在理，但也是在枉顾自己的感受，强行义正言辞，杜轻舟就比她要坦率许多，单刀直入就说：“你还不如说，因为我十师兄心中有你，所以不会娶别人，申文文也好，其余什么人也罢，公主国色天香，其余闲杂人等如何与你相提并论。”

　　“你这是……”听闻此话，华能公主的脸一下更红了，“你这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