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士无双》一二斤雪

158、学无止境

　　“欢迎之至！”

　　在听到商繁胥说要报复自己时，她就是这么回答他的，而后果然他就负气离开了，一点也没有再来缠着自己。

　　“咕嘟咕嘟……”此刻已过了戌时，吃过了晚饭，杜轻舟的房间里放了一张大大的浴盆，她坐在盆里整个人都泡在水下。

　　想着今天下午商繁胥也总是对自己视而不见，连吃饭时也特也不夹她面前的菜，看来也真是被她惹到了。那么，如此一来，在兴国王室离开之前，他大概就真的不会再烦自己了。

　　至于往后，待申子缨他们一走，若是当时自己心情还行，便三言两语将他哄一哄就是了。

　　反正根据以往经验，他这人一向挺好哄的。

　　正想到这里时，她突然听见有人在敲门，将头探出水面后，她发现外面来的那人正是商繁胥。

　　“你怎么来了？”她隔门冲他喊了一声。

　　这么快他就来报复她了？

　　他也真是闲心挺好啊！

　　“不是说好今晚要来的，今天早上我们说好的呀。”他的声音带着笑，完全不是冷冰冰的态度。

　　“你不是生气了吗？”今天下午看起来还挺冷淡的，怎么突然想通了，莫非有诈！

　　“我再生气，可你要我，我还是得来啊？”他说着又开始敲门，让她赶紧放自己进去。

　　他这般死皮赖脸的，她唯恐他惊动了其他人，便一挥手，先行开门放他进来：“你也真是，怎么不等我哄你了你过来再……”

　　他见她正在洗澡，笑着先帮她将门关好，而后就很体贴的过来替她捏捏肩膀：“你还想着要哄我呀，你有这份心就行了，我哪能真的和你怄气。”

　　她将他的手拍开，发现他也真是不会避嫌，就直勾勾将她盯着看，她没好气道：“我今天中午说的话不够绝吗？”

　　他却一副听不懂的样子，探了一下水温还热乎着，就说要和她一起在水里泡一泡。然后也不理她的阻拦，自顾自的脱了起来，动作利落极了，很快就跨进了浴盆里。

　　她将脸侧开不去看他，他一进盆里水位明显上升许多，几乎是再动一下水就要溅到地上去了。她轻轻的挪开他远一些，尽量不碰到他，他察觉出她在躲自己后，笑着将她逮住，一用力就将她抱了满怀：“你放我进来，不就该想到我们会这样吗？”

　　“胡扯！我哪能想到你这么不要脸！”她立马否认。但为防自己动作过激将他刺激到，虽然她嘴上与他对峙着，身体却没太大动作。

　　“昨晚是你说你要我的，怎么，现在你还害羞啊？”他发出一阵笑声，而后将手扣在她的腰上，懒懒地与她倚靠着。

　　他暂时没有进一步的亲近举动，但从他的心跳与呼吸中她能感受到他的蓄势待发。她没有轻举妄动，只是又对他问：“我今天中午不是和你吵架了，你说你要报复我来着，你就是这样报复我呀？”

　　“我想，不只是今天中午，往后我们可能经常会吵架，但是不只会吵架，你还会亲我抱我，我也会爱你疼你，这才是夫妻嘛……”其实，中午她说那些话不过是想要挡着他的亲近，他当时就明白过来了，只是因为她做出这么傻的事来挡自己，自己难免些生气，一时没忍住就和她争锋相对起来。下午时，见她每每与自己照面皆会露出那得逞一般的笑意，他想，就让她先得意一下好了，反正自己又没有真的动气。

　　她果然是不会乖乖就范的人，果然是她。

　　“你倒是挺想得开啊，我还以为你真的会报复我呢。”说着，她仰头看他一眼，他这一身细皮嫩肉啊，此刻看上去真是水光滟潋，分外可口……于是，她不客气的在他手臂上咬了一口。

　　他疼得闷哼一声，却还是没有生气： “报复你了，我又能落到什么好？”她稍微的一个举动就让自己心颤不已，果然，自己真是很离不开她了。

　　见他如此任自己欺负，她不禁想对他做些更过分的事：“你不是那种即便和人闹到鱼死网破，也不肯善罢甘休的人吗？”说着，她转身趴在他身前，浴盆里的水也随即倾洒了一地。

　　他屏息期待着她进一步的动作，可她仅仅是仰起头，探究地打量着他，嘴角带着意味不明的笑。即便明知她不怀好意，可如此被她盯着看，他却呼吸越发急促起来： “我至于……这么讨人嫌吗？”

　　“嗯……”她将手搭在他的肩上，貌似很认真的思考起他的这个问题，然而，不等她再真的思考出什么，他已低头吻向她，她笑着摇头躲开，奈何他还扣住她的腰，她一时躲不掉，便故意扑进他的怀里，就是不想让他得逞。

　　不过，她的如意算盘终究没有打响，毕竟她面对这人可是博览群书，知道许多她意想不到新奇手段的，他自然是有很多让她就范的办法。

　　她很快便如溺水之人一般与他一同在浴盆里沉浮扑腾起来，她咬牙切齿的让他先停一停，眼见地面的水越积越多，这像什么样子！

　　可他却是兴致正浓，完全没有停手的打算，直到她气急败坏地说出，他再这样不听话，明晚上就不用过来找自己了，他才稍微罢手了片刻。而后他将她从浴盆里捞出来，三两下将彼此身上的水擦干净，待他们躺到床上去后，自觉已经劳累过度的她正想合眼去，却听他的笑声在耳边响起：“轻舟，先别睡啊，我们今晚可是有正事要忙的。”

　　她懒得理他，将身上盖的薄被一裹，一句话都不想和他说。

　　可她越是这么冷漠相对，他就越是起兴要讨好她，说什么也要找出个让她开怀的办法，可试来试去她总是摇头，但他也毫不气馁，仗着自己这么多年看的书多，积累也多，耐心很好的和她接着试，最后，她屈服于他坚韧不拔的品德之下，累得扛不住了，弱弱地说了一声就这样吧，他才总算适可而止了。

　　第二天醒过来时，她觉得自己下床都费力了，可他却是神采奕奕的，她很不服气，为什么自己和他的体力相差这么多，没道理啊，昨晚自己分明就没怎么采取行动过，他倒是一直都在翻来覆去的，尤其是他的腰，应该很受累才对啊……

　　但事实上他看上去比她精力充沛了太多，她连走路都需要扶了，他还能蹦蹦跳跳的。

　　于是，为了赶上两人的差距，她不禁更刻苦的练功，练到中午时，直接坐地上起不来了！

　　杜轻舟身边的师兄们自是能看出些端倪的，不过人家二人是夫妻，他们也不好过问许多，只得温婉地提醒她要注意休息，不可太过冒进，要劳逸结合，徐图再进。

　　眼见师兄们说到此刻都貌似有些不好意思了，她却完全没反应过来，还以为是人家见她练功练得如此费力，嫌她没个长进，她不禁感到羞愧：“也对，我也觉得自己最近练得不太得力，应该好好找找原因，不能太乱来。”

　　杜重暇自是也发现她最近与商繁胥有着非同一般的亲近，当然，这也并非是他为老不尊跑去他们门缝边偷听了，而是他二人近来总是眉眼含情，哪怕当面时皆是冷面相对，但却止不住的在往对方的背影上瞄，这么若有似无的惦念与关注，根本就瞒不住明眼人。

　　而且不仅是他，他教出来的弟子也没谁是傻的，大家都看出他二人最近走得亲密，不过他家小轻舟却是个傻愣愣的，完全听不懂人家在劝她什么。

　　“你这两天怎么对练功格外用心了？”午饭时，杜重暇对着女儿旁敲侧击。

　　“爹，我最近才越发觉得练功练好了真的特别重要。”想着自己与商繁胥之间体力上的差距，她显然觉得自己有必要赶紧提升境界，以免往后被他吃定了不能还手。

　　“为何有这种想法？”最近也没遇上需要她与人动手的事啊……可杜重暇转念一想，莫非连日里自家小轻舟与那臭小子之间……竟是被强迫的！

　　想到此刻时，杜重暇脸色大变：“轻舟啊，你是不是……”他寻思自己该如何开口来问，只怕自家小轻舟脸皮薄，吃了哑巴亏，“要是啊，被人欺负了，你得说出来啊……”

　　“这个……”自己和商繁胥之间，也不是欺负不欺负这回事，要说是欺负，也是自己起头的，到底要怪就得怪技不如人，而不是该赖他欺负了自己。她想明白这一点后，一下觉得自己抓住重点了，“自然不是被人欺负了，我爹和师兄们都在呢，我若这时还能被谁欺负，那我不是太无能了？我不至于这么傻吧？”

　　杜重暇摸摸孩子的头，心想着这要看你对上谁了，你对上那臭小子，怎么就不至于了，根本是太至于了！

　　但他也不好长他人志气，灭自家小轻舟的威风，他委婉道：“要是真的被欺负了就给爹说，不要觉得什么事都靠着爹来帮忙是丢人的事，不管什么事都可以说，有爹给你出头，你谁都不用怕。”

　　“谢谢爹。”杜轻舟听得这句话自是很欢喜，不过，想来自己也遇不上那等难缠的对手，需要爹亲自出马的。

　　杜重暇见孩子冲自己很欢喜的笑了笑，之后又低头开始吃饭了，既然她不肯说，他只好再问：“那你就说说看，最近是出了什么事了吗？”

　　“这个……不是什么大事，我自己可以解决。”她寻思是不是爹知道了申子缨对自己的胡言乱语了，所以才这么刨根问底的。

　　是啊，她就是这么想的，在她心里，和商繁胥之间发生的事实属应当应分，完全算不得什么过分的事，更没有被欺负这一说。即便说是欺负，也是自己欺负了人家，这哪有恶人先告状的道理啊！

　　“那就是有事了！”杜重暇心里的打鼓，就怕听她下一眼就开始哭诉她是被那臭小子强迫了。

　　“我觉得……”她想着申子缨对自己说的话，人家出了言语鼓动她跟着他走之外，也没做什么了不得的事了，人家随口一说，她也没往心里去，又何必太在意。万一深究起来，只怕会对商繁胥不利，还是大事化小小事化无算了，“人家也不是故意的，就先饶过他一次吧。”

　　“你这么大量！”杜重暇此刻是认定自家小轻舟真的被欺负了，偏偏还是他自己引狼入室的！他顿时就是气不打一处来，“要是他太过分，爹帮你做主……”

　　“没那么严重，人家也没把我怎么样，这事过去了就算了。”杜轻舟和他想的不是一回事，自然说得挺大度的。

　　“那就先按你想的来吧。”虽然自家小轻舟说算了，他可不能善罢甘休！

　　下午，想着孩子最近受的委屈，他便先劝她回去歇息一下，尽管她强烈要求好好练功，可他觉得自己哪怕对弟子们要求严格，也不能铁血至此啊，孩子明明被人欺负了，还是得让她歇一歇，自我宽慰一下，怎能硬逼着一直苦练，伤心又伤身的……

　　所以，下午杜轻舟就自行回房去歇息了，还别说，本来她强打精神是可以下午接着练功的，可被劝说回房后，她竟是真的倒头就睡着了……

　　不觉就睡到了夕阳西斜之时，她醒来后见谁正趴在自己床边，她拍了一下那人的头，对方一抬头，果不其然，是商繁胥在这里。

　　可他看上去像是被谁打了，眼眶边有淤青，嘴角可是开裂的，她用手戳了戳他的伤处：“谁打你了？”

　　“不管是谁打我的，你不是都该站在我这一边吗？”他没有回答，反而先是反而她，后又对她乞怜，“我是你的人了，你自当要心疼我呀。”

　　杜轻舟觉得，自己即便有时脑子不太灵光，但至少不是特别蠢，你这枢机库掌印，被人打成这样，若非是强敌来犯，若非就是……

　　好吧，强敌来犯，你哪能如此清闲的对我打哈哈！

　　“我爹为什么打你啊？”在这枢机库里，若非是自己爹来动手，谁能明目张胆的把他打得脸上挂彩，“你做出什么事惹我爹生气了？”

　　说到这里，她非但不打算替他出头，还坐起身来揪他耳朵。他哭笑不得的看看她：“岳父大人或许是觉得你被我欺负了，所以想帮你欺负回来。”

　　“我哪有那么弱，明明是我欺负的你呀！”她这才意识到今天中午时爹说的那话是什么意思。只怪自己表达能力有所欠缺，所以闹误会了。

　　“是呀，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你得补偿我。”他抱住她开始撒娇，“轻舟，我们现在……”他或许是觉得说话不能好好表达自己的意图，所以他一面说，一面抱着她往床上放。

　　杜轻舟往他腰腹部捶打了几下，听他痛得嗷嗷叫，果不其然，既然她爹出手，怎么可能只是打脸怎么简单，他身上也定然是负伤了。她循着他身上的某个伤处用力一捏，见他痛得眼泪汪汪的，她赶忙将他推开：“你有完没完，被我爹打了你就安心静养吧，消停几天不行啊。”从前不也是好好的就过了，这两天他怎么就离不得人了！

　　“我还不是怕你太想要我了，所以不惜带伤上阵，就是不想让你对我失望啊……”他说得委屈极了，而后又伸手抱向她。

　　“你少在这里歪曲我，我昨晚就没想放你进来，是你自己脸皮厚非得送上门来。”她一个闪身从床上躲开，见他一把扑空趴在床上了，她几步走到桌边坐好，“这下好了，你浑身都是伤，总该修身养性好几天了。”

　　“你太坏了，人家这么一心一意的伺候你，就想着让你能够开怀，你竟然一点不念人家的好。”他索性就赖在她床上不走了，还恬不知耻地对她招手，“轻舟，你过来，我现在这一身上都是你害我的，你就不想看看我究竟伤得如何了？”

　　杜轻舟半眯起眼，带着兴味的向他走了两步，正待他伸手过来将她抓住，却被她更快一步的躲开了，而后她玩笑的打了他的手两下：“我看了你又不会好得快一些，别闹了，赶紧起来，我们该去吃晚饭了。”

　　他还是伸着手不肯退回去，而后终于是不遗余力地抓住了她的衣袖：“那晚饭之后呢？今晚我们……”

　　“那集殊院连着两晚你都不在，你也是太放心了。”她手轻轻的一抬，他就很听话地朝她飞扑过来，她被他抱得太用力了，不禁连着后退了好几步，站稳身形后，她笑了笑，“我们从前也不是非得每晚都在一起啊，这下你有伤在身，还需静养，我们就各自好好歇息吧。”

　　“从前怎么能和现在比……”他当然不会同意，就算身上有些小小伤痛，他自问妨碍不大。“既然你已经说你要我了，那我就一直都是你的，怎样都是你的。”

　　“看来我爹教训你教训得不够啊。”她推了他一下，却又被他紧紧抱住，见他这么坚持，她只好又往他的伤处招呼，“繁胥，你这么不痛吗？”

　　他自然是觉得痛了，不过，他忍得住。

　　“你不要对我使坏了，昨晚你求饶的时候我不也是听话的，你再这样欺负我，小心我今晚不放过你啊。”见她以捉弄自己为乐，他只得对她好言相劝。

　　“你很能耐啊！”还有脸提昨晚，说得像是他很体谅她似的。其实呢，就是他只图自己痛快，完全没顾念她有多惨！

　　他笑着在她耳边提议：“所以，今晚要不要再切磋一下，看到底我们是谁更有能耐？”

　　“你更有能耐一些，不用切磋了。”但她完全不上当，突然用力一震，从他怀里脱身而出，“若是我伤到这样，我肯定会爱惜身体好好休养，不会再逞能去做别的。”

　　“所以，你是心疼我了？”他赶紧又追上去，却被她再次躲开。

　　“也不能说完全不在乎你吧，你受伤了，我自然希望你能好好将养好身体。”被他缠着不放，再说下去，指不定他又要用出什么花招，她只好先开门走出房去。

　　他急忙朝她跟过来，好在她也没有故意走得飞快，他没几步就跟上她了：“你相信我，即使有伤，我也不会让你失望的。”

　　她横他一眼：“你是不是非得晚上过来把我守着才甘心？”

　　“如果我说是呢？”他觉得，至少他已经很坚决对她表明了自己非来不可的决心了。

　　“那行吧，你要来我不拦着，反正也拦不住。”就算现在把他说服了，指不定晚上他又举着什么理由就找上门来了，所以，还不如不劝他了。“不过，你也知道，是因为我想要你，所以我们才这么亲近的，但你现在有伤，我不想趁人之危，所以你伤好之前，就安生点吧。”即便放他进门，进门之后该怎么办，还是得由自己说了算。

　　“若是你希望我这样，我自然全听你的。”他竟是出人意料的听话，也没有反驳她。

　　不过届时他会不会阳奉阴违，她还是拿不准，只得晚上见机行事了。

　　但想来既然他被她爹亲手教训过，总该是学乖了……

　　不过她是没有想到，就算他被杜重暇教训过，却可以堂而皇之的在她床边趴着守着，由此可见，那教训当中是谁说服了说，这个可不好说啊……

　　她正想到这里时，却见前面沉星园门口，正有那白蝶一般翩翩起舞的女子扑向了十师兄……

　　这什么情况啊！

　　定睛一看，那女子正是尚未满十五岁却已是美如国色的华能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