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士无双》一二斤雪

160、善解人意

　　这么容易害羞的姑娘，阿真，你就喜欢这一款啊？

　　这时，杜轻舟在心里对元集真问出了如此一句。

　　元集真轻哼一声，就知道她这里有事在等着自己呢！

　　尤其是当她见到华能与冯南烟有所瓜葛时，她那欢喜的劲头，竟还好心的想要替人家做媒！

　　她哪是这么多管闲事的人！

　　分明就是有其他想法，这时她主动问自己一句话，元集真就约莫猜到她的打算了。

　　想到这里，元集真十分冷淡的回了她一句：“什么叫喜欢这一款？我说过了，我是看得上她这张脸，仅此而已。”那也是因为当年人的缘故，这张脸便如同他心里的魔障，即便他今时今日见到，依旧会叫他心中不忍，但这不忍也全是因为一张脸，和长着那张脸的本尊没有太大瓜葛。

　　杜轻舟心中对他奚落道：以貌取人，你也太肤浅了。

　　肤浅得近乎是偏执啊！不管其他人长得如何天仙下凡一般的相貌，他都是无动于衷的，偏偏是这华能公主，有着让他不忍心的容颜啊！

　　“公主殿下，我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确定了元集真的想法后，杜轻舟对华能公主爽朗一笑，道出了心中的打算，“若是你对我十师兄真的有意，我便会全力撮合你们，若是你对他无意，只是因他长得俊俏就想要逗弄着好玩，殿下，何为玩火自焚你自当知晓。”

　　“本宫与冯公子之事，又与你何干！”依旧脸红着的公主殿下端出身为公主的傲气斜睨向她。

　　这小殿下虽年纪尚幼却生得端正贵气，倒是有些威仪，然而，杜轻舟却是从不吃这一套的，只觉对方小小年纪却硬是装得这般板正，正好让她好好逗逗：“我十师兄如此大好的人才，虽然也是耽搁得起，但何必再蹉跎下去呢？我早已做好了打算，等公主殿下从我枢机库一走，我立马就会给我十师兄寻觅良缘，就算公主对他不情愿，多的是心甘情愿嫁他为妻的好女子，你也知道，我十师兄可是很抢手的。”

　　“本宫……”华能公主被她接连打趣一时是又羞又急，在低下头去斟酌了片刻后，很快又抬起头来，她认真地看向杜轻舟，“对冯公子，本宫自然是再情愿不过了。”

　　这公主倒也是至情至性，虽然说话喜欢拐弯抹角，但关键问题上还是不含糊啊。

　　“那好，有殿下一句话，我也不用再费力替我十师兄另觅良缘了，自会全力撮合你们的。”人家回答得果断，她也跟果断的回复了。见那公主面露羞怯的娇容，真是我见犹怜啊，她又接着开始逗人家玩，“不过，为今最大的难题却是公主殿下你不懂武功啊？这可如何是好呢？总不至于让你下嫁还逼你练武吧？”

　　她虽是逗人家玩似的在问话，但也不禁有些犯难，要是这公主不肯练武，那她再喜欢冯南烟也是白搭啊……公主之名树大招风，公主之尊养尊处优，即便她一时头脑发热嫁过来了，枢机库上下合力，将她保护得再好，可也有万不得已之时！江湖多凶险，没准哪日就大家伙儿各有皆有要务在身，没法子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将公主殿下周全的看住，那时候，就是需要公主自己能出手自保的时候了……若她那时还是手无缚鸡之力，岂不就大大拖了所有人的后腿！

　　毕竟，人家赵初晴嫁到临剑乡剑宗一门都已经开始练武了……莫非也得效仿当时商繁胥之法，也让谁过来把这公主殿下给绑走一回，让她被吓唬一下，助她提早想通……

　　正当杜轻舟想到似乎很有必要吓唬吓唬她时，人家华能公主已经表态了：“若是非得如此才能与冯公子长相厮守，那也没有别的办法啊！”

　　“那殿下是愿意练武了？”没想到对方答应得挺利落，杜轻舟高兴之余再次向其确认：“为我十师兄，做到这一步也值得吗？练武可是很辛苦的啊！”

　　华能公主才不甘心被人小看：“冯公子既然能够练就一身好武艺，将来要站在他的身边，华能自然不能太弱了。”而且她自是知道，眼前这明艳的骄傲女子也是习得一身好武艺，倘若自己往后嫁到枢机库却是手无缚鸡之力，那岂不被人见天的欺负！

　　“既然如此，那就……”杜轻舟一笑，接下来，她就在心中对元集真问道：那就劳烦阿真你出来亲自指点了？不知你对眼前的华能公主，是否有幸得你赐福呢？

　　“看你给我惹的事啊！”元集真对她抱怨了一句后，还是以云霄伞之身金光闪闪的露面了。

　　杜轻舟安抚住华能公主，让她不要慌张，而后云霄伞撑开伞面在这公主殿下的头顶金光一闪，伞面瞬间浮现出许多小字，杜轻舟含笑一看，不错嘛，是一套内功心法……

　　“你先将心法记住，而后慢慢传授给她就是了。”元集真对杜轻舟交代了这话后，那金光闪耀的伞面瞬间收好，而后凭空消失在了她们眼前。

　　“公主殿下既有仙人相助，必然能够得逞所愿。”这元集真不仅是对当年的小掬不忍心，果然，对着华能公主他还是很不忍心啊。

　　杜轻舟随即就对华能公主吹嘘了一番云霄伞的神奇之处，公主殿下年纪小，很喜欢听这类怪力乱神的故事，因又是亲眼得见，便更是深信不疑起来。

　　故事讲完后，杜轻舟立马投身到传授公主殿下武艺的事业中去，这华能公主虽然是被断绝了修习令术的可能，但在习武一项上倒是有些慧根，再加上原本杜轻舟教她就是别有用心，自然是对她教得尽心尽力……这一来二去的，不过大半天的功夫，二人倒是完全亲近起来。

　　华能公主也不在杜轻舟面前本宫本宫的自称了，而是高高兴兴的让她叫自己小华，因为她说自己的名字就是申婉华。杜轻舟也从善如流，说人家也不用再一口一声商夫人了，不妨叫自己轻舟姐姐吧。

　　“轻舟姐姐，你的身手好厉害，不知小华何时可以练到你这样子。”吃午饭时，华能亲昵地挽着杜轻舟的手，笑得甜甜的对杜轻舟说。

　　“以公主的聪慧，相信假以时日就能做到了。”杜轻舟的话虽如此在说，但她估计着，若人家以她为目标来追赶，十年之后大概是达不到的，二十年之后也够呛……

　　听着对方又称自己是公主，想来是因为这时是走到人前了，对方在避嫌。华能娇嗔道：“不如我就拜在轻舟姐姐你的门下算了，如此一来，我也算是枢机库弟子了。”这样的话，就和自己心心念念的人是同门了。

　　华能倒是想得简单，杜轻舟却摇头：“如此真的合适吗？你兄长是我师兄，你却做了我的弟子……”

　　被她这一提醒，华能开窍了：是啊，往后自己嫁到枢机库来，不就是对方的师嫂了，万一之前自己又拜入她的门下，那时候得如何称呼才合适？

　　听着她二人的对话，商繁胥也来凑热闹：“轻舟，你竟在教公主殿下练功？”当然，他介意的不仅是她在教人家练功，更介意人家叫她的那声“轻舟姐姐”！

　　华能担心杜轻舟会挨骂，赶紧维护她：“是本宫缠着轻舟姐姐教我功夫的，商掌印有什么都冲着本宫来就是。”

　　“是这么回事吗？”商繁胥没有在公主面前低头服软，而是带着玩味的笑看了一眼杜轻舟。

　　杜轻舟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淡然回道：“按你的理解来，这件事的确就是如此。”

　　按他的理解，这事定然就不止如此了！

　　虽然对于她教授华能公主武艺一事，她爹和师兄们都没有太大反对，就是叮嘱她一切小心些，不要伤到公主殿下千金之躯了。而作为当事人的冯南烟，以他的聪明自然不难猜到杜轻舟的用意，但他本人只是笑不做声，没有说句好歹。至于申子缨这边，在听闻妹妹华能说起此事后，倒是十分的乐见其成，还正大光明的说要邀请杜轻舟前往申春城传艺，随便还表达出了他本人盼望和杜轻舟切磋一下武艺的想法。

　　杜轻舟笑着点头，有什么要求对方可以提，碍于对方的颜面她也不会拒绝，但也不会答应。

　　下午，她带着公主继续练功，晚饭时，听闻明天便是兴国王室返程之日，不过华能公主对着申子缨再三央求，申子缨抵不过妹妹撒娇，答应再停留在此三天。

　　三天时间，若换做枢机库的弟子，杜轻舟自是很有信心能让人家记下一套剑法，但对于这毫无功夫底子的公主殿下，她不敢如此狂妄，便决定手绘一本武功秘籍，在离别之时交给华能，让她自己回去之后接着练。相信以申子缨的热心程度，往后一定会对其从旁指点，花个两三年的时间去练习，若华能有心于此，是可以练出一套足以傍身的剑法来。

　　两三年后也到了华能的适婚年龄，届时得商繁胥推波助澜，必然能成就这段姻缘。

　　这夜她坐在书桌上奋笔疾书，默写内功心法，完全无心其他。

　　商繁胥来时，兴高采烈的发现她给自己留了门，可推门进来她却看都不看自己一眼，他十分委屈地坐在床边等她过来，等到夜深人静鸦雀无声了她都还没有停笔。

　　他等得实在心烦意乱，就磨蹭到她身后去看看：“轻舟，我来这么久了，你怎么不理我呀？”

　　“我这不是有正事吗？又没有坐着在玩！”她不耐烦地让他走开，发现他不肯走，她就说，“你不用等我，自己先睡。”

　　“我睡不着啊……”他将下巴贴在她的头顶，“你来陪我呀。”

　　她嫌他耽误自己的事，将他推了一把：“你还得我哄你睡你才能睡着吗？”

　　他也不生气，反而又贴上来：“我是要哄你睡啊，我怕你睡不着，所以得哄你嘛。”

　　她笑着放下手里的笔，今晚写到这里，算是把内功心法默写出来了。现在先把他安抚去睡觉，然后再来把剑法招式画出来，这样一来就大功告成了。

　　“你给我过来！”她拉着他走到床边，他自然是乖乖的随她走。

　　待来到床边后，她将他轻轻一推，他就顺从的躺下了，她笑着附身上去，摸摸他的脸问：“今晚，我说什么就是什么，你答不答应啊？”

　　“嗯，我都听你的。”若是不听，没准她立马就翻脸把他扔出门了，他又不是不知道她这人有多狠得下心。

　　他还以为今晚她又要和自己和衣而眠，却听她随后道出这句：“那你自己脱吧。”

　　他一下欣喜不已，直接坐起身来将她抱住，她将他的手打开：“是让你脱你自己的，不是脱我的！”

　　“那还不是一样的。”他娇羞的看她一眼，“人家乐意伺候你嘛……”

　　她嘴角含着笑，见他动手来拉扯自己的衣裳她就开始摇头，他无奈地先将自己给脱了个坦荡，而后她让自己躺下，他就满怀期待的躺下了，可哪知自己一躺下去，立即就被她点了穴道。她又拉起薄被将他盖住：“好好睡，今晚你答应了要听我的，我让你好好睡，你就赶紧把眼睛闭上。”

　　他就知道她不会这么容易让自己舒心惬意的，目光哀怨地将她盯着，如同在对她控诉：你怎么忍心这么对我！

　　“我发现，这样逗你还挺好玩的……”她低头在他眉心亲了一下，而后又摸摸他的脸，“不过我今晚确实有正事要忙，就不陪你玩了。”

　　她自顾自说着就起身往书桌那边去，谁知没走出几步忽然就被人自身后缠住，她低头一笑，这人，果然是深藏不露的。

　　“你不陪我玩，还能陪谁玩？”他的声音带着笑，手紧紧的搂住她的腰，“还有什么是比我更要紧的事吗？”

　　“我在写什么你不是看到了吗？”他又不傻，自然能够看出她是在为华能练武的事费心。

　　他自然知道她在忙什么，所以才更不乐意了：“那兴国公主不值得你这么操心！”

　　说着就将她往床边拉，她笑着将他推开：“听话，你身上的伤还没好，这几天都老实一些。”

　　“我不要！”他又朝她抱过来，弯腰与她额头相抵，“我一个人的轻舟妹妹，如今成了人家的轻舟姐姐，你叫我怎么能甘心。”

　　她笑着摸摸他的脸：“我十师兄和华能公主的婚事，你觉得不妥吗？”

　　“就算你不出手，往后我也自会成就他们的良缘。”话到这里时，他将她抱回床上，“所以，这事不用你来费心。”

　　与他一起躺好后，他虽是紧紧圈住她不放，却听话的没有再犯，她翻身靠在他胸前，听着他沉稳的心跳，也渐渐闭上了眼：“既然你本就有意撮合他们，那我小小的插手一下也是无伤大雅了。”

　　她肯和自己好好商量，他心中极为欢喜，不过还是对她严肃表态：“可你不能因为别人就冷落了我，不然……”

　　她一吻堵住了他后面的狠话，趁他一愣，她捏了一把他的脸：“我自然不会。”

　　“轻舟，我想……”原本被他克制住的热情又激烈翻涌起来。

　　她当然明白他在想什么，但她也大方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我想，你要是不想被我赶出门的话，你这时就什么也不该想！”

　　“嗯……我尽量吧……”他叹了口气，还是没敢真的反抗她。

　　第二天，杜轻舟继续在教华能功夫，昨天她便得知，尽管华能不会武，但相当善舞，她打算让华能如同练舞一般先把一套剑法招式给记住，即便记不住，有她的写的武功秘籍辅助，往后也能逐渐记住。没想到现在一试，这华能倒还真灵，学这些招式动作倒是真的挺快，果然有练武的慧根！

　　这一个上午过后，她就将一套共八式的剑招传授给华能了，这本是孤山一族的入门剑招，招式大开大合，灵巧机变，挺适用于临场对战的。而且也恰好能与元集真昨天投射出来的内功心法对上，正好适合让华能来学。

　　下午时，元集真见她在督促华能演练剑招，也须不着时时都在做示范了，他就主动对她问出：“你到底为什么想要撮合她和冯南烟啊？你是怎么想的呀？”

　　轻舟没有正面回应，而是在心中笑问他：你舍不得她吗？要不你就大大方方的在人家面前现身一次，以你的俊俏，想必小华也是能看得入眼的。你若把她娶了，也省得再……省得人家再娶她。

　　“如果没有猜错，你是不想自己女儿嫁我，所以，就想把华能或是华能未来的女儿安排给我，你是这么打算的，对吧？”既然她和自己嬉皮笑脸的，他就把话直接说出来了。

　　她笑了笑，并没有否认：阿真，你太厉害了，我还真是这么想的！

　　自从决定和商繁胥做真正的夫妻，往后必然就会有孩儿，所以有些事，她想要未雨绸缪。

　　“你想得美！”元集真并没有因此生气，但还是重申了自己的想法，“我不要别人家的女儿，若是要娶妻，我还是得娶你的女儿。”

　　杜轻舟对他好言相劝：你会后悔的，将那孩子被我惯得无法无天，从前我所遗憾过的事，我都不会让自家孩儿再遇上，所以，这孩子一定不是个对人服服帖帖的性子，阿真，你的性格这么高傲，往后娶了我家的孩子，是要吃大苦头的。

　　元集真哼哼一笑：“说得好似你本人多温柔顺从似的，大不了那孩子就是如你一般暴躁易怒罢了，那商繁胥都肯迁就着你了，未必我还不如他。”

　　听他诚心和自家孩子杠上了，杜轻舟也没有过多的规劝，而是又对他一笑：若你心意已定，那么将来华能有没有女儿对你而言都没有妨碍了。

　　“就是这么一回事。”元集真答应得很快。

　　杜轻舟再对他道：若那时你受不了我家孩子争强好胜的性格，偏偏华能的女儿又十分善解人意讨你欢心，你要是那时选的是她，也是皆大欢喜的。

　　“我还真是谢你一番好意了。”元集真没好气道。

　　眼见华能已将招式都记住了，杜轻舟正夸她好聪明，却听一人鼓掌夸道：“孤的妹妹，自然是聪明伶俐的。”

　　原来是申子缨过来了。杜轻舟对其拱手一拜：“见过世子殿下。”为不打扰他们兄妹相聚一刻，这一拜过后她便转身要走。

　　申子缨叫住她：“小师妹，你考虑得如何了？”见她诧异的看了自己一眼，他继续下文，“要不要随我们一起去申春城小住几日，正好华能的武艺也需要你来指点。”

　　“若是公主能得世子殿下亲自指点，必定会比我去指点要精进得更快。”杜轻舟很谦虚的谢绝了对方的邀请。

　　见她又要离去，申子缨快步上去挡住她：“你真的不和我们一起离开吗？”

　　看他那劝她回头是岸的神情，仿佛她如今正深陷于什么迷障当中无法自拔一般。她看看申子缨，又看看那边神色疑惑的华能，她低声道：“殿下，公主正是好奇心旺盛的年纪，你莫要吓着她了。”

　　“小师妹，我们一起远离这处是非之地吧。”申子缨却固执地伸手向她，“你在这里，终究无法活得自由自在的。”

　　这句话听着并非完全有错，自己虽心无大志，但也的确有些妇人之仁，如今身边有父有夫有师兄们，如此多的人是她的牵挂，如何能活得自由自在！

　　“若是无法自由自在我仍然要在这里，可见，自由自在并非我最终的目的。”她这话答得，如同自己心怀鬼胎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