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语者》熙大小姐

96、体生僵

　　“南平国？…”大殿叽喳又起，“传说帝王谷中就是南平国师后人，南平皇浦氏？”

　　朱鼎脸色阴下，皇浦俏再是受过教导的贵女，也驾驭不了这时的场面，尤其南平国三字，更是让她心尖惊惧，描妆的脸霎时发白。

　　朱鼎压制怒火，挤出笑道：“老五的意思，是想说本王这个大哥…娶南平后人为妃？先不说南平已经亡了百十年，就算她真是南平后人，也已经在大燕庇护下多年，早就是燕国人。”

　　“不是我家王爷的意思。”虞萱屈膝，梢眉莞莞笑弯，“是臣妾胡乱说的，父皇问到姓氏说法，臣妾不才，就想着说了几句，大殿下可别怪罪啊。”

　　“家宴闲聊，老大，你认真了。”朱允咳了声，“帝王谷里也是凡胎，就算真和帝王谷有什么关系，也不打紧。”

　　皇浦俏委屈垂目，咬唇悻悻坐下，瞥看朱鼎脸色阴郁，更是大气也不敢喘。

　　——“比起老五想娶帝王谷主的女儿，旁人娶谁都是望尘莫及吧。”朱鼎呵呵一笑，端起酒盏环顾大殿，“诸位弟弟妹妹，大哥先干为敬。”

　　众人面面相觑，齐举酒盏也跟着喝下，朱武阳不动声色也自如喝下，虞萱掩袖抿下，盼目熠熠生辉。

　　酒过三巡，殿下的气氛又缓和了些，闲聊了阵，朱武阳淡眉一点，对朱戎道：“听说你母妃头疾又犯了，好些了没？”

　　朱戎顿时会意，眼中流露出感激，“旧疾顽固，我母妃身子一向不太好，头疾也是一年重过一年，今年病发又重了些，已经卧床有些日子了。”

　　——“你母妃又犯头疾了？”朱允打断，“怎么也没听人和朕说起？”

　　朱戎低声道：“母妃说她这是旧疾，每年犯病也习惯了，父皇日理万机，怎么能因为她的病再让您分心，太医院已经去看过…”

　　殿下皇子皇女心里暗暗低笑，谁都知道朱戎母子身份低微，一个不得宠的妃嫔，就算病得要死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怎么会让父皇忧心？

　　“太医怎么说？”朱武阳适时又问，话语出口自然。

　　“母妃年龄大了，顽疾也越来越难治。”朱戎小心说道，“不过古籍里有个老方子，倒是可以一试。”

　　“那就照着方子给你母妃用药。”朱武阳抬高声音，见朱戎不应，起眉又道，“怎么？有什么难处？”

　　朱戎叹了口气，“别的不缺，就缺一味药，偏偏还极其难得，我母妃真是命苦，寻到方子却找不到药引…”

　　朱鼎闷声道：“缺一味？堂堂皇家药库，会缺什么宝贝？只要天上地下有的，本王还从没听说还有得不到的，老七说说，要本王府上有，尽管拿去就是。”

　　朱戎对大哥抱了抱拳，迟疑片刻道：“蝮蛇胆。”

　　——蝮蛇胆。

　　朱允耳边一震，侍酒的长安老躯也微微怔住，长安老道，面上半点都看不出异样，澄定的给朱允斟上半杯，抬眼看过朱戎忧心忡忡的脸，他知道，这七皇子精明贪财，但孝心倒也不假，母子俩相依为命，对他母妃的头疾，老七是真真挂心，并无蹊跷。

　　只是——蝮蛇胆，为什么又是蝮蛇胆？

　　“蝮蛇胆？”朱鼎想了想，问皇浦俏道，“府上有这东西么？”

　　皇浦俏还慌着，冷不丁被朱鼎一问，忙道：“蝮蛇剧毒，府里哪会有？”

　　不等朱武阳开口，虞萱摇头道：“对不住七弟，咱们王府也没有蝮蛇胆。”

　　其余人面面相觑小声嘀咕，也纷纷对朱戎摊手表示爱莫能助。

　　“蝮蛇胆？”朱汐低问夫君，“你听说过么？”

　　周显点头，悄悄道，“湘西贡品，很是罕见，是一味奇药。”

　　朱戎哀下面容，对殿上兄弟抱拳颔首，“多谢诸位兄长弟妹，找不到药引也是我母妃的命，不能根治，只能苦捱了。”

　　“不对啊。”老三朱缮安低吼一声，“我怎么记得…这是个贡品，宫里不该没有。早些年老四受伤，太医用的药里就有这玩意儿，我听到蝮蛇胆三个字，还以为是哪个要毒害老四…太医院不老实，明明是贡品，为啥子唬弄老七？”

　　老三莽撞，说话从不经过大脑，又是咋呼快语，想法到了嘴边，旁人拦都拦不住，朱汜平隐约嗅到一丝说不出来的怪异意味，老三话一出口，这意味…顿时更加浓厚。

　　“既然是贡品…”朱鼎身为大哥，家宴上当然也要抖一抖为人老大的亲厚，“老七，你可有和太医院说说，怎么说你母妃也是诞下皇子的，蝮蛇胆再贵重，给你母妃也说得通。”

　　见朱戎垂目不语，朱缮安高声插话道：“怎么，是哪个要和你争么？这都能争的？莫非是抢了去续命不成？”

　　朱允脸色稍变，一双鹰目不动声色的盯着口无遮拦的朱缮安，指尖摸向长安才斟上的龙杯，指节微微抖动。

　　台下的朱武阳悠哉端盏，淡眉少许轻抬，思量着父皇的动作神情，举杯独饮而尽。

　　长安尖声道：“殿下们有所不知，湘西这几年光景不好，已经多年没有蝮蛇胆进贡了。”见众人面带狐疑，长安对视过朱允的眼，清了清嗓子又道，“去年风调雨顺，太医院估摸着没准会有，但这蝮蛇胆…孙家已经提前求过皇上，订下了这副东西。”

　　——“孙家？”——“孙荣？”

　　“哈哈哈哈。”朱缮安虎啸大笑，“长安公公，你可别告诉我，孙荣老头是留着这东西给他家宝贝女儿补脑子？哈哈哈…”

　　朱缮安爆笑一阵，见大殿上就他一人哈哈大笑，其余人都正襟危坐一声不吭，朱缮安干笑顿住，面色有些不大自然。

　　“孙家钱庄可谓大燕命脉，孙荣求蝮蛇胆一定是有大用。”朱戎自嘲摇头，“我母妃一介女子，也无力为大燕再做什么，区区头疾，忍一忍也就过去了。太医院会制些舒缓的方子，等开了春，病就会好些…”

　　——“蝮蛇胆，能治头疾？”好一阵没有开口的朱武阳露出惊诧之色，“毒物胆汁，清热解毒说得过去，治头疾？老七，当真？”

　　朱戎用力点头道：“卧床不遂，头疾生僵，蝮蛇胆擅治不动之症，也就是…僵症。我母妃的头疾就是僵症的前兆，只有蝮蛇胆入药可以根治。”

　　末座的周显脸色凝住——“下一句，是替汐儿问的，她九哥…身子安好么？”

　　——七崽指了指自己的嘴，又闭眼做了个厥过去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