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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皇家宴 ...

  •   热汤端上,几人说笑着饮酒吃菜,好不自在。古城深宫里,同一轮明月照着的却是另一番景象。
      云都,皇宫

      在一众女眷的珠光宝气中,朱汐装束仿如一股清流,她着浅紫色浣纱缎裙,外头罩着已显旧色的薄貂绒,脖戴一串润亮的南海珠串,发髻斜插细珠钗,钗子上镶嵌的珍珠却只有珠串上的一半大小。

      年长些的姐姐和朱汐不冷不热的招呼过,瞥过朱汐的装扮,相视着掩唇一笑,有心人都记得,南海珠串还是朱汐出嫁时内务府备下的嫁妆,宫里出去的东西自然体面些,发髻上那根珠钗,一看就是朱汐夫君的手笔,一个小小的带刀护卫能置办出什么像样的首饰,小小珠钗,行走街坊也就算了,戴进皇宫?就成了笑话。

      驸马周显身着束身黛蓝锦衣,发束银冠,身形挺拔面容俊朗,走在朱汐身边俨然一对璧人,行走间更是对她百般呵护,姐姐们看在眼里,心底虽羡慕妹子夫君体贴,但要把自己指给一个难以翻身的小护卫,怕是谁都不乐意。

      朱汐夫妇走在末头,见朱汐面色有些沉重,周显知道她心里念着九王府的事,掌心轻按夫人的手背,朱汐回过神,对周显微微颔首,竭力让自己看起来自然些。

      ——“汐儿穿的这么单薄,要不要二哥送件狐袄给你?”

      朱仲身披厚实的黑狐裘袄,几步越过朱汐夫妇,回头对妹子幽幽一笑,“北域新猎的白狐,毛料细软如缎,旁人问我要,我还舍不得。”

      “二哥自己留着吧。”朱汐淡淡道,“白狐珍贵,怎么能掩藏深巷。”

      朱仲讪笑,“明珠蒙尘却还是明珠,汐儿怎么能妄自菲薄?也该添件新衣裳了,二哥记得,去年家宴,你穿的也是这件旧貂绒。”

      ——“汐儿就收着吧。”朱武阳擦身低低道,“老二就猎到一件白狐毛料,家里那么多女人怎么分?你收下,就当是帮了这位二哥。”

      朱仲脸色微白,身旁带着的王妃面色也硬生生落下,俩人冷看朱武阳迈过门槛的背影,鼻子里不屑一哼。

      宫殿里,皇子公主们已经各自坐定,朱鼎今晚家宴带进宫的不是正妃,而是侧妃皇浦俏,侧妃虽然地位稍低,但也是能进得族谱的贵重位份,带来面圣也不难说通,皇浦俏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平日朱鼎在府上宴请,也不大叫她出来侍酒,这忽的就带进宫参加这种一年一度的家宴,要说心里一点儿不紧张,皇浦俏连自己都骗不过去。

      她估摸着,一定是自己大哥进京的缘故,朱鼎看在大哥的面上,才给了自己赴宴面圣的荣光,能与一众正妃同坐,皇浦俏端直身体,伸手想扶正发上的珠钗,手伸了一半又悄悄缩回,宴席扶钗未免太小家子气,得忍着。

      见正中的位置还空着,朱鼎撑桌起身,拖着瘸腿慢慢走上,执起酒盏给父皇的龙杯里倒上酒,又一瘸一拐回到自己座位。

      ——“皇上驾到!”

      朱允一身墨色绣龙袍,发髻也没束冠,不过用灰带束起,一副家常模样,见儿女们起身要叩首,朱允大手挥开,哑声道:“除夕家宴,不必多礼,今晚只有亲情,没有虚礼,都坐下说话吧。”

      朱汐抬眉看向有阵子没见的父皇,见他身形清减,但精神仍是矍铄,朱允留意小女儿看着自己的眼神,深目隐动,但仍是淡淡瞥过朱汐消瘦的脸,并没有太多停留。

      朱允端起面前的龙杯,见杯里酒水只有一半,灰眉挑起不悦。不等朱允开口,朱鼎已经慢慢站起,谦顺道:“父皇,酒是儿臣倒的。父皇先别动怒,凛冬风寒,儿臣听闻太医院这几日都在给您调制润肺清喉的汤药,烈酒伤身,既然是家宴,切勿多喝伤了龙体啊。”

      ——“大殿下真是有心了。”长安赞了声。

      “既然是一年一回的家宴。”朱允沙声乍起,“朕才说今晚只有亲情,亲情难得,多喝一些又何妨?”

      座下皇子交换着眼神,朱鼎不慌不忙又道:“亲情珍贵,父皇龙体康健,才能让这份亲情延绵千秋万岁,儿臣愿父皇年年都少喝这半杯酒。”

      长安偷窥朱允脸色,垂头幽幽又笑,这大殿下真是越来越会说话了。皇浦俏看出朱允脸色的温和,脸色的表情也愈发欢喜了些。

      朱允举起龙杯,诸位皇子公主也跟着举起面前的酒盏,齐齐一饮而尽。老大的开场似乎让朱允心情大好,觥筹交错间,朱允面容释下,深目看过座下一个个长成的子女,长子四十有余,最小的女儿朱汐也满了三十,老九…朱允想起蛰伏帝王谷的心爱九子,他离开时才过二十岁,光阴荏苒,今时他应该正值盛年,若非发生这么多事,他理应早坐上大燕的龙椅,统领燕国天下,凭他的本事,大燕更进一步绝非难事,谁又知道,竟是自己这个垂垂老人,还强撑着支起朝堂,斡旋诸子之间。

      ——“儿臣也敬父皇一杯。”朱武阳看出父皇偶然间的恍惚,端起酒盏站起身,朝着大殿中央的父皇缓缓走去。朱武阳接过长安递来的酒壶,给空下的龙杯里斟了少许,见老五学着自己,朱鼎幽幽颔首,扬起一抹不易觉察的笑意。

      “听说你前几天受了风寒,身子好了?”朱允抬首看向朱武阳。

      朱武阳深深俯首,“多谢父皇挂念,儿臣身子已经痊愈。”

      见他酒盏斟满,朱允哑声又道:“身子才好不能多饮酒,你也喝半杯就是。”

      朱武阳轻举酒盏,仰头一口喝尽,叠手倒垂空盏,“与父皇喝酒怎么能只喝一半?儿臣弱躯,但一杯酒还不碍事。”

      “朕还记得。”朱允眯起深目回忆着,“老五从小身子就弱,生的也文气,兄弟们习武骑射,老五总是躲在最后,说自己拉不动强弓…不过人到中年,身子硬好,气概也多了些,还把五王府经营的有声有色。所以说啊,龙生九子,子子皆龙,少时看不出,但那也是真龙血脉,总有一日会破茧长成。”

      朱武阳谦顺微笑,笃定回到自己位上,老四朱汜平附和一笑,发声道:“五弟确实是最让人意想不到的那个,儿臣还以为,五弟会遛鸟作画一辈子,说起来还是他谦虚,明明有雄才大略,非要过了而立之年才施展,而立而立,莫非五弟蛰伏多年,等的就是时机而立?”

      “四哥所言非也。”五王妃虞萱对朱汜平举起酒盏,喏声和气道,一旁朱武阳拂袖坐下,神色自若,“阴差阳错,不过…是阴差阳错罢了。”

      大殿气氛忽起微妙,诸子四下对视,眼神意味,几个公主也掩唇暗窥,周显拾起一个果子放在朱汐面前,朱汐抬目看夫,俩人神态轻松好像全然置身皇权之外。

      “大家喝酒,喝酒。”老七朱戎圆起场,“父皇都说了今晚只有亲情,怎么几句话说完,又要争个口舌之快了?兄弟你好我好,大家才好,大燕才好,谁好不都一样么。”

      说着还对朱武阳使了个眼色,一手轻摸自己的脑勺,示意他别忘了自己母妃那茬事儿。

      虞萱面上带笑,心里却是忿忿,皇上嘴上说亲情,但刚刚的话分明是他挑起,仿佛等着这几个儿子挑起口舌,朱鼎老成,笑而不语,偏偏就有几个不怕事的跳起来。虞萱轻拉朱武阳的袖口,暗示他不要着了旁人的道。

      “老大今晚带来的…”朱允幽视朱鼎身旁有些面生的女子,“可是才纳的侧妃?”

      皇浦俏婀娜起身,对朱允屈膝行礼,“臣妾皇浦俏叩见父皇。”

      “皇浦…”朱允低喃,“这姓氏,不太多见。”见殿上人人不语,朱允掠看虞萱,“五王妃是御史家的女儿,虞御史学识渊博,五王妃对姓氏学问可有了解?”

      虞萱沉着低思,落落大方道:“国有史册,族有家谱,姓氏也有说法,臣妾少时也看些,皇浦是古姓,源于先朝望族,现多居于南方,岭南皇浦氏这些年颇具声威,名声连云都也有耳闻。”

      “御史之女果然不凡。”朱允赞了声,又看向微怔的皇浦俏,“五王妃说的对么?”

      皇浦俏点头,“臣妾就是岭南绥城人。”

      虞萱对这位年轻的王妃微微颔首,笑着道:“皇浦妹妹亭亭玉立,生的也娇美,岭南人杰地灵,有帝王谷,又有皇浦氏,真是难得。”

      大殿窃声又起,朱汐也轻抬眉眼,周显按住她的手背,爱惜抚摸着。

      ——“帝王谷,皇浦氏?”朱允若有所思,“老大慧眼,识得这样一颗岭南明珠,侧王妃,你在绥城长大,你进去过帝王谷么?”

      “怎么进得去那里!”皇浦俏惊声道,话一出口觉察到自己失态,赶忙屈膝又道,“帝王谷谜一般的地方,哪是臣妾能去的地方,小时候,爹娘老拿帝王谷吓唬臣妾和哥哥…臣妾一时失礼,父皇恕罪。”

      “啧啧。”老三朱缮安晃荡酒盏,“哥哥弟弟一个比一个厉害,不服都不行。岭南鬼气,五弟不怕,大哥也不怕,娶个绥城女子,沾点鬼气欲升天,大哥,保重身子呐。”

      “南平国望族里,好像也有一支皇浦氏。”虞萱低声又道,“不过都是小时候翻过的古籍,记错了也说不定。”

      “南平国?…”大殿叽喳又起,“传说帝王谷中就是南平国师后人,南平皇浦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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