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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7、活死人 ...

  •   末座的周显脸色凝住——“下一句,是替汐儿问的,她九哥…身子安好么?”

      ——七崽指了指自己的嘴,又闭眼做了个厥过去的表情。

      周显霎时大悟,九王不出深谷,一定就是僵症所致…再看殿中央皇上难见喜怒却又寒意深深的脸,周显恍然明白,那副蝮蛇胆并非是留给孙荣,而是…要带去帝王谷医治九王。

      “会不会…是孙荣给自己求的?”朱仲胡乱猜到,“那老头经营钱庄好些年,赚的盆满钵满,账算多了算坏了脑子,留着蝮蛇胆补补?”朱仲笑看朱戎,“老七,你最爱钱财二字,孙荣夺了你的蝮蛇胆,不如…你求父皇把孙家的钱庄生意给你做,有舍才有得,孙荣混迹这些年,要知道他拿走的是医治你母妃的宝贝,这老狐狸知道该怎么做…”

      长安幽幽笑着,不紧不慢接话道:“蝮蛇胆虽然缺了几年,以致太医院青黄不接,但…老奴刚才不是说了,风调雨顺自有进贡,今年的得不了,还有明年,后年…七殿下今日的话老奴记下了,回头就去和太医院招呼,下回那副…一定只会留给您母妃。”

      见众人面色各异,长安继续又道:“大燕国库充盈,也有孙老爷的功劳,人家难得开个口,皇上自然得答应,何况…孙老爷年前就订下…七殿下?”

      “有早有晚嘛。”朱戎起身对朱允深深鞠躬,“是儿臣不懂事,让父皇为难了。明年…就有劳长安公公了。”

      “不劳烦不劳烦。”长安嘿嘿笑过,“老奴就爱帮衬着大家伙儿。”

      “朕。”朱允沙声又起,“回头去看看你母妃,病成这样还瞒着朕。”

      朱戎怯怯坐定,斜目寻着朱武阳看去,朱武阳正侧身和虞萱低语,夫妻一副缱绻,让人插不进眼色。

      朱鼎闭目像是有些醉意,良久睁眼,朱武阳恰好侧头对上,对大哥微微一笑举起案上的酒盏拱了拱,也不等朱鼎举杯,朱武阳已经仰头喝干,倒垂酒盏示意朱鼎不用喝这杯酒。

      俩人对看几眼,虽然只字不语,但又好像已有万语千言。

      吃完年夜饭又家常了几句,殿上一众也就散了,各回各家赶着守岁,朱鼎拖着跛腿走在最末,他走的极慢,隐隐在想着什么,夜深风寒,皇浦俏是想早些出宫上马车的,见朱鼎不紧不慢,皇浦俏也不敢催促,只得碎步跟在他身后,伸手想扶住他的臂膀,朱鼎挥开手冷冷挡过,皇浦俏一个紧张,心想定是自己在家宴上失了体面,让夫君不快了。

      朱武阳慢悠悠走在宫道上,不时和虞萱说笑几句,不过一会儿,空旷迂回的宫道上,就只剩这素来不和的两位皇子,一前一后就隔着十余步。

      朱鼎沉沉抬头,遥看朱武阳悠哉的背影,唇张了张欲言又止。

      朱武阳骤然顿住步子,仰头看了看乌云密布的夜空,笑了声道:“上回皇兄宴请,我身子不适也没能登门,你不会怪罪吧。”

      “都是亲兄弟。”朱鼎自若应道,“哪有隔夜仇,怪罪?老五言重了。”

      “那…”朱武阳侧身给虞萱系好斗篷,“小萱,本王也很久没有和大皇兄喝一杯了,今天除夕,反正都是守岁,咱们…去大皇兄府上喝一杯,如何?”

      虞萱低眉顺目,“臣妾听王爷的。”

      “本王府里最不缺的就是好酒。”朱鼎笑道,“能和老五对饮,本王求之不得。”

      皇浦俏看傻了眼,这对兄弟面上客气,但她知道,自己夫君恨老五恨的牙痒痒,朱鼎如履薄冰那么些年,好不容易得天助斗没了朱九亭,春风得意的日子不长,朱武阳又横空出世,抢了他许多风头,这昨儿还势不两立的两个人,怎么才坐下吃了个年夜饭,就急着示好了?

      皇浦俏探头看了眼朱鼎——也没喝多啊。

      王府,子夜

      酒过三巡,皇浦俏还是没看出其中的套路,朱鼎和朱武阳寒暄有余,但嘴里都没一句有用的,虞萱性子温婉,顺着眉眼只顾给他俩侍酒,半点不耐烦都没有。皇浦俏掩面悄悄打了个哈欠,强撑着精神陪在厅里。

      ——“困了就去歇着吧。”朱鼎忽然开口。

      “臣妾不困。”皇浦俏一个激灵抖直身。

      “王妃去歇着吧。”朱武阳笑了笑,“男子话多起来,比女人还麻烦,还不知道要守到什么时候。”说着对虞萱微微颔首,虞萱会意,放下手里的酒壶,笑盈盈的走向皇浦俏,挽起了她的手臂。

      “这一说啊,我也有些累了,府里有地方让我躺一会儿么?”虞萱梢眉莞莞。

      皇浦俏赶忙对朱鼎兄弟屈了屈膝,引着虞萱退了出去。

      厅门关上,偌大的屋里只剩两人,朱武阳笑执酒盏对朱鼎拱了拱,潇洒饮尽,“真是好酒。”

      “酒也喝了。”朱鼎幽幽晃杯,“谁不知道老五也是个顶会享受的,家里珍酿无数,还瞧得上本王府里的?屋里就咱俩,有什么话,就敞开说吧,要再多喝…本王真怕你会醉在这里。”

      “醉在大皇兄府上,又如何?”朱武阳哈哈一笑。

      朱鼎眼中闪过一丝厌弃,他出身正统,是皇后嫡子,向来看不上几个弟弟,朱武阳母妃地位不高,过了三十才得封亲王,比宮婢生的老七好不了多少,眼见这样的出身此刻还能和自己大大方方同坐一室,朱鼎心底难免有些忿忿。

      “你不说?那本王就猜一猜。”朱鼎干笑,“总不会…你想让本王去弄副蝮蛇胆吧…”

      朱武阳眸子一定,朱鼎一只跛腿先天不足,却能在皇子中常年拔尖,不论和他斗的那人是谁,朱鼎总能不动声色不露下风,讨好父皇是本事,斡旋弟兄是能耐,除了那帮保嫡老臣,朱鼎当然也有自己的厉害之处。

      好比家宴上提起的蝮蛇胆,他听了,也暗暗记下,能提起,就是洞悉到其中的玄机——不然也不会有今夜这一场酒。

      ——“卧床不遂,头疾生僵,蝮蛇胆擅治不动之症,也就是…僵症”朱武阳幽幽道,“大皇兄,老七是不是这么说的?”

      “僵症。”朱鼎低声重复,“不动之症…”

      “活死人。”朱武阳轻轻敲桌,“《祝由十三科》里也记载过这种病症,看似荒诞,但…却真的存在,从无至今,得僵症的不在少数,有头疾导致,就像老七的母妃…也有重伤引起…”朱武阳故意慢下语调,“比如…头部受创,也会卧床不遂,说不出话,动不得身。”

      “还真有这样的?”朱鼎做诧异状,“本王还以为,是老七救母心切,夸大了说给父皇听呢,原来如此…老七担忧不无道理,这蝮蛇胆…真那么稀罕?老七不差银子,也搞不来这东西?”

      “蝮蛇剧毒,周身都可入药,是罕见的宝物。”朱武阳又道,“黑市千金难求,太医院也数年没有见过,今年有,明年,还不好说…”

      “噢。”朱鼎拖了个长音,“那本王也没法子,只能求来年风调雨顺,成全了老七救母之心。”

      “大皇兄。”朱武阳笑看混沌的朱鼎,“要只以为我是为蝮蛇胆而来,恐怕我还喝不上您府里的好酒吧。都说了要敞亮,弟弟敞开了,哥哥怎么还憋着?”

      “因为,你还不够敞亮。”朱鼎冷下声音,“岁也守了,你不会真想在本王府里过夜吧?你对本王说出所有,本王…自然也会报之以李。”

      “孙家用不上蝮蛇胆。”朱武阳发声道,“孙家人丁不多,但钱庄却遍布大燕,几乎一城一庄…大皇兄,你想想,天下除了钱庄,还有什么最多。”

      “除了钱庄…”朱鼎眯眼,“一城一驿站,一城一府衙…”朱鼎眉头一紧,“遍布大燕的孙家钱庄…不过十多年工夫…竟然呈星星之火燎原天下…孙荣能耐这么大?”

      “这阵子我琢磨了些关于孙家的事。”朱武阳又道,“孙荣富户出身,在户部当差不久,就辞了差事开了钱庄,凭借吃官粮时攒下的人脉路数,不过几年就把钱庄做大,遍布大燕各郡县。他做过官,为人精明通晓官商套路,买卖做得风生水起,俨然是燕国首屈一指的巨富,这手里过的银子多了,和朝廷来往也愈加频繁,所以连咱们父皇对他也很是倚重,倚重到…能救治嫔妃的宝贝,都能先给他…”

      “有什么稀奇么?”朱鼎故作镇定反问了句,“想当年老五你仿效隐士,与世无争也没和兄弟过抢过什么…还不是一夜之间…跃居众人之上,不服都不行。”

      朱武阳谦逊低笑,“弟弟不才,得燕云营相助才有今天,这我认。大皇兄不妨细想,孙家…又是靠什么青云之上?”

      朱鼎沉思不语,他隐约想到,但又像是不想说出口,朱武阳看在眼里,咳了声又道:“大皇兄再想想…孙家钱庄,是哪年建成的?”

      朱鼎暗暗掐指,骤然绷紧身体,僵硬的眼神艰难凝视含笑的朱武阳,朱武阳颔首又笑,“想到了?”

      “你的意思。”朱鼎稳住话音,竭力让自己看起来波澜不惊,“是父皇…促成孙荣建钱庄,又数年做大…看似是孙家的买卖,其实…是父皇…”

      朱武阳击掌,“大哥就是大哥,我想了好几天的事,大哥一点就通!”

      朱鼎低哼,“钱庄是国之命脉,父皇助一把也不算什么,不过凑巧的事…老五,你想多了。”

      朱武阳又笑:“那大皇兄又知不知道…父皇最近…经常不在宫里。”

      “不在宫里?”朱鼎脸色一变,“父皇出宫去哪里?你又怎么知道?”

      “其实,不难想到的。”朱武阳故意慢慢道,“父皇勤政,每天的折子当天就会批复,次日早朝在当众议事…但,自从秦岩从帝王谷回来,父皇至少有三天,没有多议政务,虽然那几日折子不多,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但还是让人觉得奇怪…大皇兄,你在听么?”

      ——“说下去。”

      “刚好也是那几天…秦岩也去了孙家钱庄。”朱武阳瞥看朱鼎脸色,他知道朱鼎对自己所说已经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旁人都觉得,秦岩去孙家也是正常,他临近大婚,点算银子置办婚事,进进出出不会惹人生疑,但和父皇不见一事连起来看…是不是就有蹊跷了?”

      “父皇去孙家…见秦岩?”朱鼎轻握手心,“老五,你想的太细太多,听着是有些道理,但又不是那么回儿事。大哥怎么说你才好?故弄玄虚?皇上出宫是大事,绝不可能半点风声都出不来,进出的马车?侍奉的宫人?都瞎了不成?”

      “长安是宫里最妥当的老人。”朱武阳阴声道,“有件事若不是恰好被老七看见,怕是真无人知道——长安还带父皇去悄悄见茹贵妃…大皇兄,你一定不知道此事吧。”

      “这…”朱鼎又是一惊,“见那女人做什么?父皇…不是早把她忘在脑后,还有汐儿…就随手那么一指…嫁到那个破巷子里…”

      ——“老七亲眼所见,不会有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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