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饲神》笙殳

38、七月鬼（十三）

　　等盛锋带着两个小捕快赶到“亨通赌坊”时，整间赌坊早已塌了大半。可是问遍赌坊里的人，谁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全都说好好的屋子突然就摇晃起来了，他们一开始还以为是地震了，跑出来一看，却发现整条街就只有赌坊的屋子在摇，不过幸好这次只是屋子塌了，并没有人受伤，唯独一个贩鹰的富商到现在还昏迷不醒。
　　“盛捕头，真得不怪咱兄弟，是他自己不往外跑，那时候谁还顾得了别人啊。”赌坊的打手，之前替苏念拉开布帘的那个，看着盛锋正在查看那富商的伤情，赶忙走过来喊屈，“再说了，要不是我哥俩进去把他抬出来，他现在还不定怎么样呢。”
　　“你的意思是，他醒了还得感谢你的救命之恩了？”盛锋没空搭理他，只淡淡回了一句，手指掀开富商的一只眼皮。
　　只见他的眼珠瞳孔无神，显然还处在昏迷之中，可奇怪的是，眼珠上方的眼白处竟隐隐有一条竖着的黑线。
　　盛锋又翻开他另一只眼皮，发现同样也有一条黑线，他沉默地收回手，眉头微微皱起。
　　“先找个大夫来。”他嘱咐一个小捕快，然后对另外一个说道，“你在外面守着，别让任何人进来，免得破坏线索。”
　　说罢，自己独自钻进了那半塌的赌坊里。
　　屋子的房梁榻了一根，斜插进地面，头顶上屋顶也破了个大洞，阳光照下来，在地上映出个圆圆的光斑。他踩着一地的碎瓦片走到屋子中央，发现地上居然有个不小的坑，坑里黑乎乎的，好似刚刚才在里面烧了东西，把周围的地方都烧黑了。
　　按照那个打手的说法，他们就是在这里发现了那个昏迷的富商。
　　可是谁会在房子快塌了的时候还不慌着跑出去呢？就算是把身上的钱都输光了，对于贩鹰的商人来说，也不至于就要去求死了。
　　盛锋蹲下身，捻起一搓坑里的土，放到鼻子下闻了闻，除了一股烧焦的味道，这土里还夹杂着些不一样的气息……
　　赌坊外，将大夫请来的小捕快一边用手扇着汗，一边对另一个小捕快说道：“也不知咱们是走了什么霉运，接连两天遇到这些个怪案子，昨天那宅子里的血人恶心得我到现在都没吃下饭。”
　　“可不是？”另一个小捕快也是一脸郁卒，随即快速往左右两边看了看，压低声音说道，“这段日子不是鬼门开的时候吗？你说会不会是……闹鬼啊？要不好好的，房子怎么就塌了？还有昨天那事，那人分明是被活活剥了皮，这能是人干的事？”
　　“嘘——你小声点，要是被盛头听见了，又该骂人了。”前一个捕快把声音压得更低，就快把头伸到对方耳边了，“不过啊，我也觉得邪乎得紧，那疯女人嘴里不也是一直念叨着‘鬼啊’‘鬼啊’……”
　　“鬼你个大头鬼！”一记炸雷似的声音突然在两人身边炸开，吓得两人同时打了一个哆嗦，抬起头一看，却是盛锋不知何时出来了。
　　两个小捕快顿时蔫了，知道刚才的话已经被他听了去，当下都低着头不敢作声。
　　“青天白日的，都能闹鬼，你们倒是去给我闹一个看看！”盛锋伸手就朝两人头上各砸了一个暴栗，“身为捕快，居然还信这等怪力乱神之事，回去看我怎么收拾你们两个，走！”
　　看着盛锋终于带着人走了，躲在人群里的苏念这才松了口气，找到一处没人的墙角，悄悄拉开衣袖，对盘在她手腕上的小蛇说道：“尊神大人，您到底在看什么呀？”
　　刚才擎暮刚解决掉那只厉鬼，得到第三颗鬼珠时，苏念便听见外面传来响动，好似有人要进来。赌坊的窗户都是被封死的，据说是怕有人输了不认账，借机从窗户跑出去，她只好带了重新回到蛇身内的擎暮往外跑，正好在门口碰到刚才那两个打手。她用早已抹了灰的手将自己的脸抹得脏兮兮的，装出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骗两人说，自己太害怕了，躲进了桌子下面，这会儿才敢跑出来，里面好像还有个人躺在地上昏迷不醒。两个打手听了，也没多疑，让她赶快出去，他们则进去将那富商拖了出来，大概也是怕闹出人命，不好收场。
　　结果苏念刚跑出来，便远远看见盛捕头带着两个捕快正往这边过来。她不想被他认出来，否则还不知道怎么解释自己出现在赌坊的事，本打算赶快跑掉，可是小蛇却突然让她停下来，先混在人群里。
　　苏念只好照办，躲在人群中偷偷看着盛锋检查完那富商的伤情，又进赌坊查探情况，却不知小蛇是何用意。
　　“你认识那个捕头？”小蛇探出头，望着盛锋离开的方向。
　　“是啊，他就是我上次跟你说的那个盛捕头，表姐的事多亏了他帮忙，大前天中午的时候玉书哥哥不还请他来店里吃饭了吗？”苏念有些奇怪，这个档口，尊神大人好好地怎么对盛捕头感起兴趣来了。
　　大前天，那是六月三十日那天，小蛇想起来了，那天中午它出门找人喝酒去了，到晚上才回来，难怪那会儿没发现……
　　“尊神大人，有什么不对吗？”苏念看它不说话，不禁更奇怪了。
　　小蛇却只是缩回她的袖中，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说道：“没什么，我们继续去找吧。”
　　“啊？”苏念有些吃惊，“您刚和那只厉鬼打了一场，这要是真又找到一只……能吃得消吗？”
　　她心里莫名有些担心，尊神大人吸取的妖力刚才又消耗了不少吧？
　　“今天这只赌鬼比昨天那只差多了，刚刚不过是活动活动筋骨，有什么吃不消的？别废话了，快些走吧。”袖中传来小蛇满不在乎的声音。
　　苏念无奈，只好按它说的去做，继续在这汴京城里寻找起厉鬼的踪迹来。
　　她却不知小蛇嘴上说的轻松，实则确实如她所想，妖力已经消耗了不少，只是想到刚才盛锋翻动那富商眼皮的动作，小蛇知道，他们只能更快些，否则和阎王做的那笔买卖很有可能就要落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