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饲神》笙殳

22、织绢娘（九）

　　这夜，苏念刚回卧房，意外地看见小蛇竟然盘在竹篮外面，见她回来，一双蛇瞳幽幽泛起光来。
　　“苏念，那只螳螂精已食数心，再这么下去必成祸患，你可愿助本神一臂之力，去除了它？”
　　苏念有些不知所措，虽然孙皓正人品低劣，钱氏蛮横不讲理，但两个人如今一个惨死，一个整日形同疯妇，她心中那些厌恶也就随之而去了，更别说汴京城里还有旁人受害，却不一定都如孙皓正那般该死，若是能制止那螳螂精再害人，她自然是愿意的，只是她却不知自己这小身板能帮上什么忙。
　　于是讷讷地问道：“尊神大人需要我做什么？”
　　只见小蛇眼中光华流转，缓缓道：“本神需要你的身体。”
　　苏念懵了，“我、我的身体？”
　　拿来做什么？难道……难道是要吃掉她吗？她想到这儿，整张脸都白了。
　　小蛇却像看透了她心中所想，不耐地哼了一声，“不是要吃你，只是拿你的身体一用。”
　　苏念退了一步道：“那、那是什么用？”
　　小蛇终于不耐烦，窜到她的跟前，盯着她的眼睛道，“这具蛇身太限制了，本神需要暂时‘借用’你的身体行动。”
　　苏念虽不懂“借用身体”是什么意思，但听上去倒没什么大不了的，于是迟疑了片刻便点头同意了。
　　小蛇眼中的光华彻底变成了红色，盯着她道：“你可是自愿？”
　　苏念茫然地点点头，“我自然是自愿的。”
　　“那就好，现在你仔细看着我的眼睛。”小蛇的声音渐渐变得低沉，不知为何，听在苏念耳中竟有一种莫名的诱惑力，诱惑她慢慢向它靠近，慢慢蹲下身，与它的视线平行。
　　接着她看到一道红光从眼前闪过，随即便是一片黑暗，她什么也看不清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当眼前终于又渐渐清晰起来，苏念看见小蛇的身体已经软瘫在桌面上，一动不动。
　　她吓了一跳，大叫道：“尊神大人，您去哪儿了？”
　　话一出口，她猛地发现，自己说话的时候嘴却并没有动。
　　就在这时，小蛇的声音蓦地在她耳边响起，“慌什么，本神已经在你身体里面了。”
　　苏念下意识想转头去看它，可是发现脖子根本动不了，她只能惊慌地喊道：“尊神大人，为什么我的身体动不了了？”
　　小蛇低低笑了一声，“这不是废话吗？既然本神‘借用’了你的身体，你自然无法再控制这具躯壳了。”
　　“那，你看。”小蛇说着，苏念只见自己的两只手竟不受控制地自己抬了起来，随即便听小蛇舒服地长出了口气，“好久没有活动活动了，本神都快忘记是什么感觉了。可惜啊，还是小了点，施展不开。”
　　它一边说，苏念便看到自己右手的手指动了动，随即掌心竟冒出一团火来。
　　她惊呆了，随即醒悟过来，所谓的“借用”，原来是这个意思，尊神大人的神魂，应该是这么叫的吧，进入了她的身体，控制了她的身体，而她现在变成一个旁观者了，除了能看到眼睛看到的东西，其他的部位都不再“属于”她。
　　这种感觉还真是……奇妙啊……
　　发现苏念突然不作声，以为她是不高兴了，毕竟谁都不喜欢自己的身体被别人控制，更何况还是个女儿家，小蛇有些不自然地轻咳一声，收回手中的火球，正要道“你不是愿意的吗？”
　　一个你字刚出口，苏念的声音又突然冒了出来，却带着几分诡异的兴奋之感，“尊神大人，我们现在就去抓那只螳螂精吧！您一定要大显神威，将它一举拿下！”
　　小蛇：“……”
　　半晌，方才又不自然地咳了一声，道：“要你多说。”
　　说完，伸手将自己的蛇身捻起来放进竹篮里，又将竹篮扔进床底下，浑然没有半分爱惜的模样。然后吹了蜡烛，打开窗户，一个起身便跃上了窗外的屋顶，几步走到了屋檐边。
　　苏念还未来得及感叹自己的身体何时竟变得这般轻巧，走在瓦片上竟半分声响都没发出，便觉身子又是一轻，“她”居然腾空飞了起来。
　　“啊！”她惊叫一声，身体已生生跨过数丈的距离，跃到了对面人家的屋顶上，那失重的感觉让她的心直窜到了嗓子眼。
　　“叫什么？”小蛇嫌弃的声音冒出来，随即直起身子在瓦片上奔跑起来，落脚的声音比猫儿还轻，跑到屋檐处，又是一个腾跃，跳到另一家的屋顶上。
　　苏念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她就像轻盈的鸟，掠过汴京城高高低低的屋顶，清爽的夜风从她的发丝间穿过，她的脚下，灯火通明的夜市，光影交错的河道，还未散去的人流，高耸笔直的塔楼，都一闪而过。
　　没有人注意到头顶上的异状，她像一道影子俯视着这一切，疏离而又亲切，有着和往日行走其中时完全不同的感受。
　　她兴奋极了，简直想放声大叫两声。
　　小蛇却不知她有如此想法，只操控着苏念的身体，飞快地在屋顶上奔跑腾跃，很快便到了东南角的城墙根下，城楼上巡守的士兵拿着武器来回走动，可它丝毫没有停留，脚尖一点，直接从所在的屋顶一跃而起，中途又在城墙平滑的墙面上一点，身子直接窜到了比城楼还高的地方。
　　一个正在巡守的士兵只觉眼前一花，像是有一道黑影从夜空中闪过，他愣了愣，回头对身后的士兵说道：“刚才是有东西过去吗？”
　　后面的士兵从他身后探出头来看了看，摇头道：“没看见啊，可能是鸟吧。”
　　前面那人“哦”了一声，便不再理会，两人继续巡逻去了。
　　就这一会儿时间，“苏念”已经跑到了城外的树林里，在树枝间起伏腾跃，十几里下来，竟连一点粗气都没有喘。
　　不久，树林到了尽头，苏念站在一棵极其高大的杉树顶端，俯视着脚下的事物。只见高高的玉米地中央有一块平地，其间房屋聚集，偶尔传来一两声狗吠，却是一个有着几十户人家的小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