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清风》硫酸锌

4、第四章 告别 官场

　　鹿鸣宴就像是一场梦，这样就结束了，只有哥哥看着宁王时欢喜的眼神还没有被抹掉，我摇摇晃晃的回到了朝廷为我安排的住房，房间不算是金碧辉煌，但十分整齐干净。我给它起了个名字，叫墨乘居，墨是我哥哥的名字，乘是顺风直上，也是很多年后才意识到这个名字有多么可笑。
　　拿着刚刚领来的入宫令牌，有些少许的新奇和欣喜。天还没有完全黑下来，我看着窗外的夕阳，觉得天空从来都没有这么美过，我把行李简单的收拾了一下，走了出去。不知不觉踏到皇宫的边缘，我看见一个人面向皇宫站着，背对夕阳，背对着锦绣山河。
　　是云令姜。
　　我走到她身边，学着她的样子，面向皇宫，背对山河，我们并排着，谁也没说话，我犹豫着要不要把今天在鹿鸣宴上看见哥哥的事情告诉她，正想开口，心里一阵绞痛，也就闭了嘴。
　　我在那里站了一会，看着夕阳渐渐的没入了黑暗，那天晚上的月光很亮，星星在天空上，只能发出暗淡的光。风吹过来，一阵若有若无的凉气毫不留情的贯穿我的身体，哥哥的影子慢慢出现在冰凉的月色里，我浑身颤抖了一下，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旁边的云令姜好像不存在一样，还那样静静的看着皇宫，我跺了跺脚，去寻求仅剩的温存。
　　我突然想看看她，就转过了头，她也在看我，那张脸那么认真，想在看一件稀世珍宝，她眼睛不像我哥哥那么漆黑，也没有浩瀚的星河。我在她眼里只看见了我。
　　“你以后就是朝廷的人了。”她叹了口气，随机笑了笑“那时你初来，还是我处处帮着你，以后说不定要你帮我了。”
　　“朋友一场，帮忙是必须的。”我笑了笑。
　　那时我还不知道，身出寒门的官员在朝堂上是多么的卑微，而我哥哥教给我的正直与磊落又是多么可笑。
　　“有机会，随时来找我。”她望向我，笑容的灿烂，如三月的桃花惊破春风的温情。
　　“一定。”我抬起手，像兄弟那样，拍了拍她的肩膀。
　　我没回墨乘居，住到了她的小客栈里，
　　整个晚上我都很激动，虽然闭着眼睛，但只要一想起明天的场景，我就怎么也睡不着。
　　第二天早上云令姜为我打来了水，我就着冰凉的水胡乱在脸上摸了一下。拿着令牌急急忙忙的出了门。踏到皇宫门口才想起未换官服，急急忙忙赶到刚取完名字的墨乘居，把官服小心的套上，进了皇宫。
　　朝堂修的华丽，房顶是五光十彩的琉璃。
　　行完礼寒暄一番，我赤着脚低头站在那里，脚底的冰凉一直传到头顶，刺的我头皮一阵一阵的麻，可能是太紧张，我手的微微颤抖。
　　“众位爱卿可有事上奏”帝王的声音传了过来的我和他的距离不算太远，却像隔着好几条街。
　　“皇上，臣有事上奏。”有人向前迈出一步。
　　“近日边疆有些轻微浮动，虽说并无大碍，但祸乱中原子民，汉民受北蛮夷之人侵扰，未尝不为一祸。下都督，高介溪，奏
　　我心说还做自我介绍呢，怕我们这些新人不知道么。抬起头看着高高在上的君王，隔着流珠，看不见他的表情。
　　他似乎是按了一下眉心，随即说道“卿以为如何？”
　　“臣愿请精兵数千人，以威制之。”
　　“臣以为不可。”听到声音我暗自吃惊，抬头看过去，是昨日有一面之缘的徐延益。
　　他走到大殿中央“北方蛮夷，本草原之子，依草原而存，草原丰茂，则居安食饱，臣虽处江湖之远，但蛮夷之地大旱一事也是有所耳闻，臣以为，蛮夷扰我中原，并非有歹心，只劫粮以求生而，臣以为中原大国，当以礼相待，送粮六百车，以赈夷民，则边疆可定。”
　　他说的很流畅，声音洪亮，我暗暗佩服。
　　“卿之言，极合朕意。”帝王的流珠摇晃了一下，他坐正了身子“卿乃状元，徐延益，徐怀英？”
　　“臣正是。”
　　我吃了一惊，想到那天他夸赞我时我的敷衍与骄傲，隐隐觉得有些羞耻，当今状元啊。
　　这才刚刚注意到他是穿着冬袜进朝堂的，他是光禄大夫，我是秘书监，我只能赤着脚。脚底的凉又一次传了过来，我又想起了宁王那日的眼神，那日被凉风藏起的野心一下点燃，我转着脑袋，去想有没有什么更好的方法，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只是··
　　我突然站出来，招呼也不打一声“怀英之计，虽说能减轻边疆对中原的侵扰，但并不长远。”我顿了顿，下意识的去看帝王的反映，什么都看不清“愚以为，欲久安边疆。。。。”
　　我自己都傻了，我不知道是哪来的勇气，听到文武百官的窃窃私语，我心一慌，想不出任何句子来填充我刚刚说的话，只好做出欲言又止的样子，抬头紧张的看着帝王。
　　他摆摆手，显然不想再让我说出去，我松了一口气，却更多的却是失落和担心。
　　“两位爱卿言皆有理，此事容朕在想想。”我默默的退回去，在原来的位子上站着。
　　高介溪在原地站了站，冲我们这边扫了一眼，默默的退了回去，他看我和徐延益的眼神充满了仇恨。
　　他的眼神让我有一瞬间的害怕，我有些发抖了，看了看徐延益，他气定神闲的站着，带着那种与生俱来的自信。
　　“还有何事？”帝王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张羡诚。”
　　“在。”
　　“朝中有不少新晋官员，你负责教导他们”
　　“是。”
　　我心说这个人这真够厉害，和帝王说话都这么简短。
　　那时坐到他这个位置，是我想都没想过的。

　　帝王其实已经老了，却一直没有立太子，每当朝中有人提起，他却只是无力的摆摆手。我理解他的苦衷，他有一群儿子，只有一个人可以接替他的位置，统治天下。那便是宁王。
　　宁王坐上帝位，是迟早的事。朝中大臣皆是他的同党，丞相是他的老师，朝内遍布他的爪牙狗腿，甚至很多在野大臣都默默为他效力，更别提身边还有一个才华倾世的子渊公子。
　　可当今圣上，偏偏不喜欢这宁王。
　　只有等，不知道还要再等几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