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清风》硫酸锌

3、第三章 形同陌路

　　我想大声喊他的名字，怎奈太过激动，张了半天嘴，一句话也没喊出来。眼看着人就要走了，我向前追了几步，扯着嗓子，不管不顾的喊了一声“哥哥，何隐墨！”
　　我的哥哥转过头，疑惑的看着我，又抬起胳膊揽住旁边的宁王，转过身看着他，哥哥目光流转，十分动人。
　　宁王显然有些疑惑，低头看着哥哥，我有些奇怪哥哥的动作，但还只是傻傻的笑，想着着哥哥向宁王介绍我时我该怎么回答。
　　我在心里想好了对策，没想到我的哥哥只是看着宁王，然后轻轻摇了摇头。
　　宁王笑意全无，眉头微蹙，面容一紧“哪来的刁民，竟在这里撒野竟直呼子渊公子真名！”
　　我不知所措，愣在原地，脑中一片空白，不知如何是好。
　　“还不快快捆起来。”宁王声音低沉而富有威力，几个侍卫跑了过来，就要捆住我。
　　“算了！”我听见旁边的哥哥说“王爷为此生气，我不想看到。”
　　“你风头一天比一天大。想攀亲戚的人，不止他一个，只能杀一儆百。”
　　“我不愿你杀人。”我哥哥放开宁王。
　　宁王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冲着哥哥笑了笑，摆摆手让侍卫将我放开。
　　“你倒是脾气好，我可受不了。”宁王抬手刮一下我哥哥的鼻梁。
　　两位风度翩翩的男子，做起来这个动作似乎分外和谐，我看着他们，直到宁王恶狠狠的瞪了我一眼，才目送着他们的背影。
　　各种滋味一股脑涌了上来，开心的，激动的，失望的，心如死灰冰冷的，还有无奈的。我终于见到我的哥哥了，可他呢，好像我不存在一样忽视我。
　　那还是我的哥哥吗，是每个早上叫我起床，每天督促我好好念书的哥哥吗？他若不是，那长极致相似的脸又是从那来的？
　　何隐墨。隐者着墨，暗弄风华。
　　感觉到背后有人捏了我一下，我回头，是云令姜，我尴尬的笑了笑。看着她。
　　她想开口却不知道怎么开口的样子，小心翼翼的看着我，可能觉得我眼神太严肃不像是开玩笑，我看着她表情一阵犹豫一阵肯定一阵担心，过了半天才开口问我。
　　“他··真的是你哥哥？”
　　我低下头看着地面，不知道现在是伤心还是别的什么，在心里暗自笑笑。
　　那怎么有假，那张脸早已在我的脑海里生根发芽。那个名字念起来都如诗如画。如此天人之貌，世间罕有。
　　“我们走吧。”云令姜拍了拍我的肩膀，我能感觉她小心翼翼的拽着我的衣裳，见我不动，她自己走在了前面。
　　我不想跟上去，自己在宁王门前的空地上站了好久，她也没有回头。
　　直到感觉阳光从头顶撒了下来，温暖笼罩了冬日的大地，我才离开，一路上我思绪万千，却没有什么特别难受的感觉，我像那天找到田野里的爹娘一样，神情恍惚的回到了客栈。
　　云令姜站在门口，像远方张望着，看见我，迎了上来。看着她清秀的脸。我低沉的心里流露出一丝不日察觉的欢喜，我抬起头冲她笑笑。
　　她迎着光，眼中若惊鸿轻舞，偏偏飞过。

　　还有两天开始考试的时候，我告别了云令姜，一步步走向皇宫，面对着红瓦朱墙，我心里没有半分涟漪，子渊公子的脸时不时浮现上来，我走向考试地点，门前站着很多人。
　　我抬起头，看着湛蓝色的天空，感觉这中原绵延千里的土地，好像只剩下了我一个人，整个皇宫都安静了下来。只有思绪还在漫无目的的游荡，从几十年的小山村游向皇宫，我叹了口气。

　　时光过的很快。
　　晴霜万里肃，威凤正高飞。
　　朝阳羽翙翙，春梧绿蕤蕤。
　　鹿鸣宴一直是一大盛会，我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端着酒杯，内心的激动难以平复，带着骄傲与兴奋扫视四周，看见宁王时，猛的被惊了一下，他坐在帝王身旁，眉宇间似乎藏着风刀霜剑，一股英气从他的四周发散出来，逼的人不寒而栗，他目光孤独强大，审视着在场的佼佼者。他年轻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却暗含着嘲讽与不屑。
　　若不是他身边端坐着身着黄袍的帝王，我几乎要以为年轻的他才是这个帝国的最高统治者。
　　“吾将取而代之。”
　　这句话突然在我心中被点醒，我攥紧了拳头，突然感觉烦躁。
　　平凡、平凡！
　　即使如今进士及第，不久便能登上众多学子向往的殿堂，官及三品，接受荣誉与祝福，但那种毫无成就，平凡的感觉，仍旧像一股股不知衰竭的洪流侵扰我。
　　我的心脏被狠狠攥紧，欲望野火般燃烧在我的胸膛。
　　我想变的强大，想坐拥天下，享受万千子民歌功颂德般的赞誉和敬仰。
　　想坐在至高无上的地位上俯视着芸芸众生，孤傲的眼神里流露出不屑和嘲讽。天神一般，看着脚底下那如同草芥般不值一提的忙碌的生命。
　　我的想法越来越疯狂。
　　我端起酒杯，仰头喝了一口，一股热流下肚，将我的野心燃烧的滋滋作响，一杯酒在身体里燃烧着另一杯酒，我几乎是疯狂的喝着酒，尊严，人道，良心，甚至是哥哥幼年时认真对我说过的话，都被抛在脑后，我眼中只有欲望和野心，他们不断的蔓延，烧毁了我心中的整个城池。
　　直到角落里的一个单薄的身影毫无征兆的闯进了我的视线，那个人化成灰我也认得，那是我哥哥，现在是宁王的门客，子渊公子。
　　不知为何，像是春日的微风吹进了冬日的雪夜，我内心的某个角落动了动，欲望和野心都被浇灭了一点，我看着他漆黑的眼睛，那眼神让我想起我第一日来京城和云令姜在房顶看见过的星空。他不掺任何杂质的眼神曾在童年的一段又一段的时光里打动我。
　　我顺着他的目光漫过层层人群，最终停在了宁王身上，宁王也在看着他，露出那种温暖的笑，像是拨开层层云翳的月光。
　　我神情恍惚，有些握不住酒杯，童年时哥哥离开的画面又重现在我的脑海。
　　滚烫的眼泪流了下来，我正想伸手去抹眼睛，一个清澈的声音闯了进来。
　　“兄台这是怎么了？”
　　“乐极生悲，乐极生悲。”我痴痴傻傻的笑着，打着哈哈。
　　“这御赐的酒随甘甜纯美，却也伤身，兄台还是少饮一些。”
　　我转过头去看他，他和我一般大，我来了兴致，问道“这位仁兄，怎么称呼？”
　　“在下徐延益，字怀英。”
　　“在下何哲，年岁未及，尚未取字。”我心中暗暗神伤，爹娘表兄皆在千里之外的家乡，哥哥又不愿认我，不出两月，已是弱冠之年，如今孤身一人，茕茕孑立，不知为我取字戴冠的将是何人。
　　“仁兄年轻有为，实是令人羡慕啊。”
　　“哪里哪里。”我假装谦虚的笑笑。

　　哭唧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