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药丸》白渊操

168、第 168 章

　　少女的眼瞳随着白伏的攻击扩散了开来，眼皮合在了没有焦距的眼珠上。接着她细瘦的身体便仰后仰去，带动了衣袖，宛如一只被飞溅的水花即将打落到地上的蝴蝶。

　　“……”

　　阿申揽住了少女的腰，没让她就这么直接摔到在地上。她神色难测地看着怀中的人，将她平放在了地上。

　　……如若，没有柩笼，铃铛坠入黑泽中，大抵也是那般凄美又无助的模样吧。

　　……不同的是，她将永永远远地往下坠落，直到她落到消融那日。

　　“……谢谢你，虽然不知道你究竟是什么妖怪，但还是谢谢你，让我做了个被她呼唤，被她怨恨的美梦。”

　　阿申慢慢地说着，“但是，没有任何人能阻止我去找伊邪那美命。我一定要斩断铃铛的宿命……谁都不能阻止我。但……还是谢谢你。”

　　——白伏，破道与缚道的组合，使在混浊光里的对手的意识一时间陷为昏睡状态。

　　阿申默默地将自己身上的羽织解了下来，盖在了昏迷的少女身上，以防她着凉。接着，她便转身离去了。

　　但是，没等她走动几步，一股令人战栗的不祥气息就从她的背后直直地扑了过来。

　　“！？”

　　阿申下意识地一惊，拔出了腰间挎着的龟甲挥舞了过去，斩断了朝她扑过来的头发——虽然用“扑”来形容有些奇怪，但，那能让众多人到中年开始脱发的地中海们无比羡慕的发量，的确是这么动作的没错。

　　斩断了还有，源源不断。

　　阿申往后跳了好几步，一边拉开自己与头发的距离，一边阻止那些头发扑到自己身上。但是，不多时，她的脚步便不由得一顿。

　　“！什么时候！？”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发生的，等阿申发现的时候，有一束细细的、却又坚韧的头发缠住她的脚腕，把她一把倒提了起来。

　　“……唔！”

　　一下子失重的感觉十分不好，再加上涌过来的头发越来越多，且完全不吃鬼道的效果，没过多久，阿申的四肢便被头发们分别缠住了，她手中紧握的龟甲也被几束头发强行夺走缠绕住了。

　　“——唔。”

　　无论怎么费尽心力地挣扎，都无法挣脱，阿申干脆保存体力，绷紧了身体任由这些头发束缚住自己。

　　“……啊啊。”

　　随着这悠远的叹息，地面上铺陈的头发退散，从中平平地漂浮出了一个人。接着，在阿申紧张的注视下，那个人以人类不可能完成的动作直挺挺地从躺到站。

　　“……”

　　——那是，本体吗？这样想着，阿申小心地在坚硬的头发割破她的动脉之前调整着手掌的位置，令掌心朝向那个女性。

　　原本盖在她身上的羽织因为她站起的动作掉落了下去，那个人却在羽织完全沾到地面之前拿住了羽织，慢条斯理地放在脸边眷恋地蹭了蹭，“等了，太久了啊……那声‘对不起’……”

　　完全没有被夜泉腐蚀的迹象，着着白无垢的新娘看向她最怨憎的生灵——现在却应该和其他的生灵区分开来了——用黑泽铃铛的脸微笑着做出了邀约：“砂流……要留下来吗？”

　　“——飞龙击贼震天雷炮！”

　　回应她温和邀请的，却是自阿申手掌发出的、巨大的直线光束。

　　飞龙击贼震天雷炮，破道之八十八，即使舍弃了咏唱，即使阿申现在并没有恢复到正常水平，威力也应当不容小觑。但是，白无垢的新娘却故意要向阿申证明她的挣扎究竟有多么徒劳，击溃她想要逃跑的念头一般，并没有指挥头发，而是用自己的身体直接挡下了这一击。

　　——会做出这样的举动，她自然也是有相应的实力的。

　　“还好，羽织保护住了。”

　　不过在那一瞬间，羽织却被头发护住了。现在头发涌开，衣不蔽体、身体却毫发无伤的女性颇有些欣喜地翻看着手中的羽织，并没有对阿申攻击她的举动而恼怒，“这可是难得的礼物啊。”

　　“——”

　　做了无用功的阿申、呼吸不由得粗重了一些。

　　“呐，砂流，”女性再度向阿申伸出了手，“留下来吧，留下来陪着我吧。一个人……好寂寞。周围……好黑的呀。呐，留下来吧……”

　　“…………”

　　那张娇美的容颜分明是笑着的，阿申的眼神却不由得恍惚了一瞬，将其和她想象中的、独自浸泡在夜泉中的铃铛、她的那张决绝的脸庞重合在了一起。

　　“——”

　　铃铛似乎要发出鸣叫，刀剑开始颤抖，女性却看都没有看它们一眼，便有头发悄无声息地死死缠绕住了它们。

　　“………………”

　　阿申张开口，几乎要答应下来了。

　　“————！……不！”

　　可是她的面容逐渐扭曲，与什么搏斗的最后还是清醒了过来，大口地喘着粗气，“不——……你不是铃铛！……我、……哈啊……我必须找到伊邪那美命！”

　　“咦？”

　　女性发出了疑惑声，“你居然没有……为什么？”

　　“……咳，咳……哈啊…………”

　　阿申平复呼吸，又沉默了一会儿，考虑了一下自己现在十分不妙的处境，她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道，“……铃铛是，不会希望我陪她一起的。”

　　“？可是她的寄香在你身上，”女性用铃铛的面容蹙起了眉头，“难道她不是希望你作为她的稀人、作为她的幽婚对象，有朝一日回到她的身边吗？”

　　“……不。她让我带这个寄香，是希望我能把铃铛当做‘铃铛’，周游不同的地方，看似好像是在圆她自己的心愿，但是，我知道的……她不过是希望我能好过一些罢了。”

　　阿申露出了一个比哭难看多了的笑，“……她不会让我成为她的稀人的。因为我……因为我、我——”

　　阿申的嘴唇哆嗦了几下，最后还是说道：“——不想死。也不敢死。我……是个胆小鬼。就算，我愿意陪着她……她也不会这么做：因为她不想，也不会让我陪她一起承担那样的痛楚，连灵魂转世的机会也一并失去的……”

　　阿申的脸色肉眼可见地灰败了些，女性的语气中不由得带了一些急促的愠怒：“……你就这样信任她！……为什么要这么信任她！？”

　　——凭什么！

　　——连区区凡人都能如此！凭什么祂不肯信任祂！为什么祂不愿意信任祂！？

　　“为什么……”阿申苦笑了一声，“要说为什么……事实上，我和铃铛相处的时间甚至不超过半年。但是，她是我的朋友啊。我就是喜欢她那样的人——却也讨厌那样的人、对我而言、太残忍了啊……——但是，即使如此，她会伤害到我也不是她的错，而是我自身的原因……”

　　“……”

　　女性平稳了下心态，说，“你在拖延时间想对策……但是，你也的确在剖析你自己的真心……”

　　“我有一个问题，”女性由黑发托着，来到了阿申的面前，“刚才，如果再给你一次机会，你会杀了我吗？”

　　“……不会，”阿申摇头，“早知道如此，我会绑住你。不过，大概也困不住你吧。”

　　“呵呵，人类都会在这个时候说些讨对方欢心的话，才不会说什么‘如果早知道这样，我一定会结果你的性命’的。我最讨厌的，就是说谎的、违背了承诺了的人呐。”

　　女性带着微妙的阴郁气质笑了起来，“但是，我相信你说的是真心话。因为你就是这样一个温柔的人啊，哪怕拥有了强大的力量，还是会莫名其妙、又轻而易举地被伤害到。”

　　“……是吗？”

　　阿申觉得铃铛才不会露出那样负面的表情，但那张一模一样的脸的确是那样变化了也是不可更改的事实，她便有些不适地垂下眼眸。

　　“是哦，”女性伸手抚住了阿申的侧脸，“而且，我可不觉得会为了朋友闯到黄泉里的，会是什么胆小鬼哦？就算是为了拯救以身封印黄泉之门，坠入黑泽的巫女，你也不可能不知道黄泉和伊邪那美的致命程度吧？”

　　……明明坠入了黑泽，明明坠入了黄泉。是如此相似的境遇啊。

　　……都是有重要的人前来相追。这生灵、砂流的情况更加糟糕，因为她甚至不能确定她自己是否能活着回去，是在以命相搏根本不存在的一线生机。

　　……与她相比，明明，要是祂遵守了诺言的话……根本、一切根本不会沦落到现在这个模样的！……

　　——真是——

　　女性的眼眸中划过了一丝晦暗。

　　——令人不快（妒忌）。

　　“！！”

　　阿申这时才陡然发现，对方身为初见的陌生妖怪，却和她在仿佛知道前情提要的情况下对话了好长一段时间了——而她却因为那张熟悉的面容而疏忽了！

　　“我怎么知道——是吗？”

　　女性用和她给人感觉一样冰凉的手指轻轻点了点阿申的太阳穴，意味深长地说，“我都‘看’到了哦？只是，明明都修改过了，你却还是不能心甘情愿地留下来，陪我一起。”

　　“！”

　　明白了女性的言下之意，阿申浑身的汗毛都要炸起来了，“——你！？……”

　　“不过，没关系的，”女性笑道，“这刚好证明，你是特别的呀。”

　　“——砂流。”

　　“不要用铃铛的声音叫我！”

　　阿申不由得气急败坏了起来，“擅自偷看别人的想法……甚至篡改我和铃铛之间珍贵的记忆——我不许你这么叫我！！”

　　“是吗？”

　　地位即使在堕入黄泉之后依旧高高在上，女性高傲地笑着，“你确定吗，砂流？”

　　“——”

　　阿申打了一个寒噤，瞥见了被头发割裂了刀刃的龟甲，“别——！”

　　她急急地回头看女性，却发现四周的环境不知道什么时候转变为了——或者说，是露出了洞窟的真容，而女性也不再是黑泽铃铛的面容。

　　她有一半的容貌和身体是人类无法直视的、摄人心魄、夺人心神的美艳，另一半却是挂着腐肉的阴森白骨，间或有蛆虫蠕动，气结喉塞，是活生生能将人吓死的鬼诡污秽。

　　“——”

　　——在这满是妖魔还污秽的黄泉中，有这等力量，有这等外表的——

　　阿申睁大了双眸，“你是——！？”

　　“啊，没错，我就是你苦苦找寻的，伊邪那美——”

　　女性——应该说是女神、伊邪那美在“苦苦找寻”四个字上贪恋地加了重音，“怎么样，还要走吗。砂流？”

　　“……”

　　面对幽冥的大女神得意的提问，阿申苦涩地闭上了嘴。

　　“……”

　　带着惊人的美貌与逼人的可怖的女神满意地笑着，手中变出了一块糕点，亲昵又爱怜地递到了阿申的嘴边，一边也并没有停止让头发切割龟甲，“好孩子，砂流，来，吃下这黄泉的饭食吧……只要你答应的话，不管什么要求，什么愿望，我都会替你，达成的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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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黄泉的饭食吃下去究竟会有怎么样的后果，我觉得可以@一下隔壁希腊神话的春之女神泊尔塞福涅小姐
*冥界的女神的好感不断UP，不过神的好感对人而言，有的时候并不是一件好事情呢阿申
（阿申：打不过又逃不过，你现在再说这个？？？有用？？？）
那么，问题就来了，完全受制于人的阿申到底是吃还是不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