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今日又没被气死〔三国〕》羊头狗肉

21、武师

　　刘备伸手要写，无奈身前案子早就不再，此刻才留意到自己身前就那么没有一物地倚在凭几上，甚是不雅。

　　见众人也反应过来，诸葛亮甚至侧身避视，他忙坐直咳了一声，脸上尴尬之色尽显。

　　阿斗第一次行了他为人子的本分，屁颠屁颠儿地跑去拿竹简拿笔，又很狗腿地把笔在剩的半研墨中沾了沾塞给刘备。背对着他往地下一跪，笑嘻嘻道：“快写，我的背可比桌案舒服。”

　　刘备哭笑不得地扔了笔，将阿斗从地上拽起来，觉得这儿子今日左看右看都极为顺眼。

　　遂大笑道：“公嗣也到了习武年岁，哪位将军愿领教习之任？“

　　阿斗还没来得及反驳，就被刘备狠狠瞪了一眼，吓得消了声。诸葛亮却双眼望天，只当没瞧见小主公求救的眼神。

　　满堂壮士无人应声，赵云刚要出头应下这一苦差，就见阿斗使劲冲他使眼色。他也只犹豫了那么一秒，就听外面一大嗓门儿使劲喊道：“某愿往！”

　　阿斗一听这声音，顿时内心充满了绝望，脑中只剩二字在执行死循环结构：药丸。

　　刘备本就认准了子龙，也没打算让别人来教阿斗。登时一愣，不确定道：“可是叔至？”

　　赵云点了点头，神色复杂：“主公可欲唤之入内？”

　　刘备实在是难以想象陈到隔着大老远是怎么听清屋内对话的，眉头拧起：“子龙走一趟。”

　　赵云出去不多时，便将陈到带了来。

　　刘备纠结地看着陈到，犹豫半天不敢下这个令——公嗣幼时还好，越大越傻，若再加个陈叔至教导，天晓得要长成什么样子。

　　诸葛亮却在心底打着主意。——阿斗才多大便鬼成这般模样，若加个陈叔至管着，说不准会好些？

　　刘备和他家军师同时开口：“孔明/主公......”

　　刘备忙道：“孔明请讲。”

　　诸葛亮垂眉敛目：“主公有何吩咐？”

　　法正不管这块儿，诸葛亮又开始装鹌鹑。刘备没人可商量，也不好拒绝，只得叹了口气：“此事可否？”

　　诸葛亮顶着被阿斗目光烧出洞的压力，微笑：“可。”

　　把诸葛亮当最后救星的阿斗：“......”先生你等我回去看我不把你折腾死。

　　刘备觉得诸葛亮还是靠谱儿的，见他无多大反对之意，甚至......有些乐见其成？？？心头一定，笑道：“有劳叔至。”

　　陈到正色道：“某定从严教之，不因其为小主公而留纤毫之情。”

　　阿斗万念俱灰，已经懒得抗争了。

　　刘备满意过后，深深地看了李严一眼，挥手让那帮不明就里的武将先撤了，又道：“诸位暂歇罢，孔明留下……公嗣出去。”

　　阿斗假装没有听到刘备的话，在这里赖着不走，却被一只大手丝毫不就情面地揪着领子提起。

　　阿斗：“？！！！”

　　诸葛亮看见了，又是咳了两声，颇为无奈：“主公不若将公嗣留下……”

　　刘备也对阿斗头疼，见诸葛亮都不在意阿斗是否在场了，手一挥便让陈到先走，带着歉意开门见山道：“蒯子祝之事……”

　　诸葛亮打断刘备的话，淡淡直言：“只望主公遇事，勿再瞒亮。”

　　诸葛亮在府内的情报网不是盖的，府中大事小事都要经过他手。可此事一出人尽皆知，府中人在刘备处都吵半天了，诸葛亮这个“录府中事”的却到最后关头才知。

　　除了刘备有意隐瞒，不作他想。

　　刘备看得出诸葛亮是有点生气了，叹了口气，好言好语劝道：“非是有意为之，只是不知如何对孔明提起……孔明勿怪 。”

　　阿斗听了不忿儿：“不知道怎么提就不提了？这事儿先生早晚得知道。就拿今日来说，若早告诉先生，哪来的这么多事儿？”

　　诸葛亮摇了摇头：“亮非是怨主公，只是蒯子祝……亮本另有安排。”

　　说罢便将对陈祗所托之事半真半假托出，末了言道：“然子祝已亡，又该如何？”

　　诸葛亮本来所想，是令蒯祺跟魏讽配合。魏讽一人不足以成事，须得拉上荆州望族才可一掀波澜。

　　更重要的，他没告诉刘备的是，蒯祺可以配合被他悄然从李严队伍中抹走，秘密调往江陵的陈祗。

　　庞、黄、蔡、蒯、马、习、杨，庞德公已殁，蒯氏可挑大梁。

　　可现在蒯祺身故，却是全盘乱了诸葛亮的计划。

　　没了蒯祺的配合，魏讽和陈祗都是摆设，他安排在江陵城的三千人指不定都得白送了命。

　　诸葛亮正焦头烂额之际，能有多好的脸色？

　　刘备半晌道：“既有此事，孔明为何不先同孤商议？”

　　诸葛亮一时无言。

　　阿斗悄悄叹了口气，看来诸葛亮跟刘备再互相信任，但这种一言不合就瞒着单干的事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阿斗想到这里一乐，干脆一屁股坐下，啧啧两声：“得，这下扯得倒平，你俩相互瞒着，出了事儿都自个儿兜着去。别找人给你们擦屁股啊。”

　　诸葛亮疲惫道：“是亮之过。”

　　阿斗瞅他一眼：“先别说这些有的没的，那现在咋整？就把那什么魏子京这么着卖了，让他去送经济送人头？”见两人都不答话，又道：“要救又该得怎么救？别队友没救成把自己也卖了……团灭更麻烦。”

　　诸葛亮摇摇头：“亮亦不知该如何是好。”

　　阿斗气急：“先生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这世界上还有先生想不出来的主意？！”

　　诸葛亮苦笑道：“小主公抬举。”

　　阿斗无语片刻，忽然道：“换我去江陵罢。”

　　刘备和诸葛亮终于意见统一，异口同声道：“不可！”

　　阿斗伸脚轻轻踹了下诸葛亮，被自己老子狠瞪一眼也不在意，懒洋洋道：“那你们说怎么办？有本事别让我给你俩擦屁/股啊？”

　　刘备怒道：“成日里说些什么混账话……成何体统！”

　　阿斗日常怼刘备：“屁/股怎么了？屁股就不是圣人造的字？圣人造了字还不让说了？......那造它还有何用。”

　　诸葛亮听得头突突直疼，伸手扶住额角：“公嗣……言语收敛些。”又艰难道，“屁/股二字虽无过，但到底粗鄙……”

　　阿斗转身笑道：“还别看不起屁/股，常言屁/股决定脑袋，懂？”

　　诸葛亮不懂。

　　阿斗笑着解释，无视诸葛亮越来越大的咳嗽声：“就比如我爹是泥腿子出身，他就用泥腿子的方式思考，看不上那些个士族跟他争权。就比如士族既然是士族，一切都是以家族为重，想方设法跟皇帝捆一处儿，从皇帝那边得些好处……所以他们老喜欢通曹，地主阶/级嘛。”

　　顿了顿，又道：“当然，先生您跟荀彧荀文若不可以常理论之。”

　　诸葛亮虚心道：“那何以论之？”

　　阿斗笑嘻嘻道：“您俩大神这种忧国忧君的叫背叛阶/级！背叛了大地主贵族阶/级，投向了我们无/产阶/级的怀抱！”又斜睨刘备，“懂么爹？”

　　刘备：“……”道理我都懂，可是为什么你对你干爹的态度和对我这个爹的态度对比如此鲜明？

　　阿斗道：“所以还是让我去一趟吧，我跟我爹屁1股坐一起的，比他们世家的人靠谱儿。”

　　刘备已经被这通歪理砸懵，还是诸葛亮反应得快，皱眉道：“主公只你一长子。”

　　阿斗反驳：“刘理就不是人？”

　　刘备喝道：“够了！多大点事值当孤一十三岁稚子前去，真当蜀中无人？！“

　　阿斗乐了，逗刘备道：“蜀中有人？就刚刚那一帮子傻不列跌的？您老把他们派过去指望他们帮二叔？”

　　诸葛亮头疼得厉害，哑声道：“无论如何也不该小主公前去。”

　　阿斗道：“火药知道么？”见诸葛亮神色一顿，又道：“连弩？诸葛连弩做出来没？”

　　诸葛亮神色渐渐端肃起来。

　　阿斗道：“还是那句话，汉贼不两立，王业不偏安。”他说到这里，笑道“我记得我跟先生说过的，对吧？”

　　“今伐贼，我弱敌强也。然不伐贼，王业亦亡。惟坐而待亡，孰与伐之？”

　　诸葛亮沉思片刻，叹了口气：“亮请与小主公同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