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房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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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且看来消息早就泄露了，要不然刘备也不至于会让陈到知道这件事。陈到再傻，也不敢在这么多人面前跟他肆无忌惮地谈论房陵太守。
感情所有人都知道蒯祺是诸葛亮姐夫，就他不知？
而诸葛亮该怎么做？他这个时候，若不表态，只怕会寒了荆州士族的心。若表态，又该是什么态度？
毕竟蒯祺虽是诸葛亮姐夫，但到底是敌国太守。难不成诸葛亮当真要为了一个仅仅是他姐夫的曹魏官员，来处罚有功之臣？
阿斗脑子已经开始转不过来弯儿了，急急忙忙往里冲，却在门边骤然停下。
不为别的，只因室内不是他所想的只有几文士武将，而是满满当当的一堂人，大有要上朝的架势。
刘备坐在主位上，脸色沉得似乎能滴出水来。一众武将站在那里面面相觑。诸葛亮背对着门立在那里，微垂着头，阿斗只看得到他清矍的背影。
桌案倒着被掀在室中，墨汁四溅。竹简与书帛散落在地，又被墨汁染出一片一片的黑渍。刘备身后的侍女都缩在角落处，吓得大气都不敢喘，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将其收走。
阿斗就静静地站在门口，竟无一人发觉他的存在。 过了一会儿，刘备怒容满面道：“够了？孝直可要继续？”
刘备这话倒不是多么可怖，神色也不算狰狞。但现在的刘备，似乎能给人一种阴沉沉的威严感，令人生畏。
跟现在的场景比起来，在阿斗面前刘备所发的火倒是小巫见大巫了。
阿斗悄然往后退了两步，却感觉到一旦视线投注在他身上。抬眼看去，原是赵云感受到了门口阿斗细微的动作，发现了阿斗的存在，正远远望着他。
阿斗悄无声息地笑了一下，冲赵云摆摆手。正如他记忆中与赵云初见那日，在这个堂上举起酒杯的那一刻。
赵云愣了一下，笑了起来，冲阿斗点点头，目光自然而然地移向堂内，看向法正。
后者听了刘备明显带着迁怒的话也不分辩，只上前一步默然躬身一礼，便又退回原位。
刘备盯着法正回去，又冷声道：“正方？”
李严似是听不懂刘备的话，道：“话未说完，自当接着讲。”
法正忙喝了一声：“李正方！”
刘备身边已无桌子可拍，他阴着脸起身，拔了佩剑掷于地上，冷冷道：“让他讲。”
刀剑落地的声音尖锐刺耳，扎疼了周围一遭人的耳膜。
又是静了一瞬，李严开口道：“令子度择日返还成都，再治罪也不迟。”
阿斗此时算是彻底服了李严的胆量。
刘备诸葛亮商量半天才定的计策，法正部署的方针，李严绝不会不知道。可他转眼就敢顶着刘备怒气上头掀桌砍人的压力，顶着被诸葛亮法正怼死的风险。借着孟达的房陵太守案，试图反抗他们几人的安排。
刘备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只能森然道：“正方可否说个所以然出来，让我等开开眼？”
阿斗看他老爹气得手都有些痉挛，拔出剑后握着剑鞘的手微微颤动。大有要把那剑鞘当剑，将这逆臣李严按在地上戳个稀巴烂的架势。倒不是幸灾乐祸，而是真的有点想笑。
关键是李严占理儿，刘备不占理儿。底下那帮不明真相的吃瓜将士，哪怕是关羽这种刘备脑残粉，也都会觉得是主公在无理取闹。
毕竟犯了错召回来罚就是了，哪有偏要到人家的驻守地去当面剥权的。
这不逼着人造反么？
可怜刘备明明就是要让孟达偷曹操，偏生还就说不出来“孟达是老子要留着去曹操那里诈降”的话。
一来是诈降之事，说出来就不叫诈降了，叫真降。
二来是顾忌着诸葛亮，生怕诸葛亮心中有疙瘩。—— —— 孟达杀了自己姐夫，主公还堂而皇之地说我就是要让孟达去曹营发光发热.....这事儿搁谁身上谁都不好受。
刘备正揪着眉头愁着怎么在此刻弄/死李严，没仔细听李严的话。
却冷不防听见他灾星笑嘻嘻的声音，眼前一黑便要栽倒，幸而被身侧侍女扶了一把才勉强站稳。
定睛一看，阿斗不知何时已站在堂前，笑吟吟地看着李严。
“我说，李先生这是何必呢？”阿斗将倒在地上的桌案扶正，踩了上去。期间还滑了一跤，惹得众将发出一阵闷笑。
他也不甚在意，站在堂中桌上，挺了挺胸，让自己看起来跟大人一般高。咳了两声，一清嗓子，道：“孟子度确实有错.....但何必呢再给闹到成都来？”
众将哗然。
刘备总算见到希望，又别无他法，此刻也只能指望阿斗。他喝止住那群莽夫，叹了口气：“公嗣此话怎讲？”
众将也都反应过来，毕竟这是傻子阿斗，不能以常理论之。纷纷安静下来，竖起耳朵听小主公胡咧咧。
阿斗笑眯眯道：“孟子度为陛下所封宜都太守，蒯子祝为陛下所封房陵太守。同为汉臣，孟达征讨曹贼之时竟纵容麾下作乱，致使房陵太守为其部下所杀......其罪不小！”
众将正被阿斗这清奇的脑回路弄得呆愣间，李严忙赞道：“子度与蒯子祝同为汉臣......此言得之！”
诸葛亮嘴角浮现出一丝笑意，抬头去看刘备。
而后者心里忽上忽下，噗通乱跳。此刻身体慢慢前倾，微微睁大了双眼，已经做好了掐死阿斗，以免他再说出能令他吐血三尺的话来。
却听阿斗话锋一转“纵容麾下，是其监管不力，未尽管教之责。直须夺其兵权便可。”
老子跟你平级，老子部下杀了你，是部下的错，关我屁事？
李严本正得意，却被阿斗泼了一瓢冷水，反驳道：“若无孟子度授意，其麾下岂敢滥杀一气？”
阿斗正打算用对立统一的观点来教导他，给他举从春秋战国到东汉末年古今中外的各种例子，突然听到诸葛亮横插了一句：“正方说是孟子度授意，那便是吧。既如此，合该将子度送往许都，凭陛下做主便是。”
“噗”，阿斗极不厚道地笑出了声。
就说呢怎么这么有熟悉感。这不赤/裸裸的外交三宝之屁事大法好嘛？
孟达不是汉臣么，蒯祺不是汉臣么？俩汉臣的事情，交给刘协那皇帝不就行了么，关你屁事？
刚刚他们说了半天，抵不上诸葛亮一句话，直接堵得李严哑口无言。
也就赵云稍微有点文化，此时看时机成熟，便道：“军师所言极是，主公若依辅汉将军之法，便是越殂代疱了。”
“这叫僭越！”阿斗笃定道。
底下人更是懵逼，不晓得本来简简单单的一件事怎么就扯到远在许昌的陛下身上，怎么就搞到僭越的地步了。
刘备长出口气，略带感激地看了诸葛亮一眼：“军师以为当作何处置？”
人们这才想起今日被刘备急匆匆召进来救场子，却安静过头，存在感低得过分的诸葛亮。
毕竟在这件事上，军师里外不是人，的确不好说话。
诸葛亮声音有些哑，掩唇咳了两声，低声道：“亮附议小主公之言，直须暂夺其兵，责令改过便是。陛下既未处置，吾等不敢僭越。”
李严张口便想说，主公僭越之事还少么？话到嘴边，又默默咽了下去。
这个屋子里，参与论辩的先是法正，再是阿斗，最后是诸葛亮神来一笔令李严败北。而真正听得懂他们对话的也就边上站着的许靖和赵云。
其余人等虽不明就里，但脑子稍微会转点弯的，都在此时，从这几人明显的异常中嗅出一丝丝别样的意味。
看似没有道理硬掰逻辑，思路清奇的主公、军师、尚书令、赵云、小主公，和听起来很有道理的李严对上，让你站队，你选那一边？
傻子才站李严呐！
而脑子不会转的，听到僭越二字，直接就对李严倒戈相向了。
刘备安心下来，往凭几上一歪，摆手道：“若无异议，便如此行事。”
诸葛亮听着法正赵云齐呼：“主公明鉴。”转头与阿斗对视一眼。
李严张了张嘴，惟有苦笑一声，道：“罢了。”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房陵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