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今日又没被气死〔三国〕》羊头狗肉

19、姐夫

　　接龙成功不成功阿斗倒是不清楚，但出大事了他还是知道的。

　　外头顿时一片嘈杂，兵器砰然作响，金属铮铮之声直刺人耳膜。

　　似是有人在外面大声喧哗，吵闹声窜入里间，清晰可闻。阿斗仔细分辨了一下声音，是陈到。

　　陈到急着要见诸葛亮，却被门口裨将拦下，正是僵持不下之时。守备听得里面军师扬声道：“何事？”

　　陈到忙高声叫道：“请军师将军随某走一遭，主公有要事相商。”

　　阿斗被搅了兴致本就不算开心，闻言更是将眉头狠狠一皱：“能说的都说了，该应的也都应了，我爹这还能反悔不成？”

　　诸葛亮也在思索这个问题，但主公若反悔，只需扣了该调的人，将计划好的一应推翻便是。他和刘备所商议之事本就只在脑中有个谱儿，具体细节都还未开始实施，根本不必闹得这么急。

　　刘备昨日见了他，今日怕是见了法孝直。但孝直与他诸葛亮已有共识，断不会推翻与他共谋之事。

　　还剩下的孝直知道而自己不知的，便只有情报了。

　　再加上前日的日蚀......怕不是陛下出了事？

　　诸葛亮想到这处，心中一惊，忙交代阿斗：“亮怕许昌出事......你病才好，浴过睡下便是。莫等先生。”

　　阿斗懒洋洋道：“许昌能出什么事儿？难不成曹操当真傻得提前称帝了？”

　　诸葛亮朝东北方向看了一眼，拱了拱手，意思不言而喻。

　　阿斗嗤笑一声：“刘协？担心他做什么。他活得比先生都......”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阿斗忙抽了自己一巴掌，自悔失言，讪讪不语。

　　屋中静默片刻，阿斗忽然开口：“我跟先生一起走一趟。”

　　门外陈到心急，听到诸葛亮应声，便在门口团团乱转。好容易见诸葛亮出来，忙迎上去，不想军师伞下还站着小主公。见到小媳妇儿阿斗笑吟吟地冲自己问了声好，老脸一红，也忙回礼：“小主公好。”

　　诸葛亮冷不防被陈到大嗓门儿吓了一跳，抬头看见黑漆漆的雨夜里淋着的泥糊糊的汉子，吸了口气，镇定道：“深夜前来，有劳叔至。”

　　武将整日间风里来雨里去，泥里打滚，血肉堆里拼杀，向来懒得在雨天娘们儿唧唧地撑把伞。

　　陈到自然也不例外。

　　只是他全然不知在下雨的夜晚，没有月光照映，一身是泥的人被破灯笼照着是多么有碍观瞻。

　　只耿直道：”主公半夜得了信，一时急迫，便遣某来寻军师。该是军师有劳才是“

　　诸葛亮探得口风，便点点头不再多问。

　　阿斗接过棒/子，不动声色转了转眼珠，笑道：“怕不是有要紧事？”

　　却没想到陈到耿直太过，脑子连弯都不会转。

　　他用关爱傻小婆娘的眼神儿看着阿斗小媳妇儿：“既然半夜急着遣某过来，自然是有要紧事。”

　　阿斗：“......”妈的我知道很急，不用你教！

　　诸葛亮被阿斗两人逗得莞尔，也消散了些紧张之感，打趣道：“公嗣向来爱做无用功，叔至理他作甚？”

　　这话一语双关，在陈到这边听来，诸葛亮是在说阿斗净问些没用的问题。在阿斗这边听来......自然也是诸葛亮在嘲讽自己净问无用的话。

　　他恼羞成怒，悄悄伸腿踹了诸葛亮一脚，却接到诸葛亮意味深长的眼神。又听到陈到正声道：“军师话不可这般讲.....小主公有问，到自然该答。”

　　阿斗偷偷给了自家先生一个膜拜的眼神，一边心中感叹诸葛亮果然黑到家了，三言两语便不动声色地勾出了陈到的话柄。一边用他撒泼打滚时标准的二流子模样，上前踮起脚尖，大力拍了拍陈到的肩膀。

　　“既然叔至这么说，那我便直问了吧，我爹叫先生过去.....到底是因为啥事儿？”

　　陈到怔了一下，不好说也不好不说。看了军师半晌，还是老老实实道：“似乎是房陵太守之事。”

　　诸葛亮扬眉：“蒯祺蒯子祝？”

　　陈到点点头，皱眉犹豫一下，还是道：“有信道蒯太守为孟将军部下所杀。”

　　诸葛亮难以置信般深吸了口气，握着伞柄的手骤然捏紧，关节绷得发白。

　　阿斗离诸葛亮近，再加上和先生有莫名的熟悉感，瞬间察觉出诸葛亮的不对，吓了一跳。

　　他还是头一次感到诸葛亮情绪有这么大的波动，或者说情绪波动有这么强烈的外放。连忙伸手扯了扯诸葛亮的袖子，打眼色示意陈到还在旁边。

　　诸葛亮被阿斗这么一拉缓过神来，定了定心，缓缓吁了口气。

　　“先生？”阿斗低声道。

　　诸葛亮摇摇头，语气淡了下来：“走罢，这倒确是急事。”

　　阿斗直觉事情不对劲儿，跟着诸葛亮走到廊下便停了下来，道：“先生进吧，我在这儿等着。”

　　诸葛亮正收着伞，闻言看他一眼，神色淡淡：“随你。”走了两步，深知阿斗秉性，又忍不住回头交代：“跟着叔至，少乱跑乱窜。回来若见不到你，小主公这两日便别出门了。”

　　阿斗听得头疼：”不是说急事儿么？赶紧的，进去吧。“

　　他直到诸葛亮走远了才长出口气，嘟囔道：“先生这人，一不乐呵，逮谁是谁就开始折腾。”

　　武人不光目力好，耳力也是非凡。阿斗的话被陈到听得一清二楚，他忙皱眉大声道：“小主公勿在背后议人长短，仔细军师听见！”

　　恰此时，诸葛亮听到陈到的声音，慢条斯理转身，微笑挑眉。

　　阿斗惊呆了：“......你这人......”有毒啊!!!

　　他简直不能再明白诸葛亮挑眉微笑的含义了，待到心惊胆战目送诸葛亮回头离去，便转头怒视陈到，却在后者一脸小主公我是为你好的浩然正气中败下阵来。

　　阿斗抖抖嘴，想起了那日他与陈到初见，七零八落的肉羹馆里，对方那惊天动地的一声“小主公”。

　　陈到昔日带来的阴影浮现在阿斗的心头，他嘴唇抖了半天，总算憋出了一句话。

　　“你这人......正气可嘉。”

　　陈到板正的脸，笑成了一朵迎风招展的老/菊/花，听到周围将士的偷笑声，又是一板，喝道：“不许多言！”

　　周围的空气瞬间静了下来。

　　阿斗跑到边上摸了摸士兵的脸，感觉他们面部肌肉都是绷直的。不由心中一叹，觉得陈到这时才有些刘备麾下特种作战部队队长的样子。

　　里面霹雳咣当的声音却突然传来，阿斗一愣，凑近些试图听一听壁角。却没顶住陈到正直目光的压力，退后了些，讪讪道：“他们里面做什么呢？吵成这样......”

　　陈到思索一番，也想不出来，答道：“房陵太守身死，军师怕是心中不快罢.....想来打个架也情有可原。”

　　阿斗嘴一抽，想不通陈到为何如此淡定：“打架？！要是先生打我爹了呢？你不进去瞅瞅？”

　　陈到不假思索道：”不会。“又认认真真安慰阿斗，”子龙在里面守着，小主公不必担心主公挨打。“

　　阿斗：“......”

　　陈到想了想，又补充一句：“军师打不过主公。”

　　这话说得倒是没错，刘备好歹还跟关、张一起“三英战吕布”，算得上个一流武将。诸葛亮可就是彻彻底底的文人了。

　　但是阿斗脑补了一下，刘备一个快六十的头发花白的老头子把正值壮年的诸葛亮按在地上打的场景，整个人都有点不太好。

　　他思路整个儿被陈到带跑偏了尤不自知，满脑子都是打架的事情，想着里面有几个人谁俩会一伙儿谁会帮谁。但直觉如果打起来，不管对上谁，诸葛亮肯定占不了什么便宜。

　　阿斗想到这里便有些坐不住，绕着木桩子一般的陈到转了两圈。突然王霸之气爆棚，一把揪住对方的衣领，试图把陈到扯到自己面前。

　　陈到呆了一瞬，低下头。

　　阿斗愣了一下，抬起头。

　　两人目光总算对上。但在守卫的白毦军看来，就是小主公单方面靠在他们头头胸膛上，揪着头头的衣领挂在头头身上。

　　阿斗默默推开陈到，对方却纹丝不动，自己被反作用力逼得往后踉跄两步。他站稳，勉强维持住自己的尊严，没有落荒而逃。用一副英雄要去劫法场的壮烈语气，试图震慑住陈到：“我得进去一趟，你放还是不放？”

　　陈到呆滞道：“进便是，某未曾拦过小主公。”

　　阿斗满意点头，大踏步向前走去，忽然想起一事，扭头问道：“先生为何对那蒯祺与别人不同？”

　　就算是英雄救美，也得现弄明白，美人是不是绿了自己为情夫落难啊。

　　陈到惊道：“小主公不知？！”

　　阿斗疑惑：“怎么？”

　　却在听到陈到的话后，难以置信地立在当场。

　　“房陵太守乃军师二姊之婿。”

　　也无怪乎刘备会急匆匆喊诸葛亮过来。—— —— 孟达的部下，杀了诸葛亮的姐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