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迈克尔·克莱顿]这才是我要的结局》青山VIP

16、十六

　　朴光熙那边的报告很快就出来了。
　　也是这一天，纽约迎来了今年的第一场雪。
　　Michael坐在咖啡馆里，手里端着刚刚空掉的咖啡杯，咖啡浓厚的苦涩气味犹未散尽，还一波波拍打着他的下巴。
　　他坐在一个靠窗的位子，窗外有人在铲积雪，敲打地面的声音不算小，却始终无法将他从沉思中唤醒。
　　“Don Jeffrey.”
　　半晌，他轻声念出那个有几分熟悉的名字。脑中的记忆突触迅速连接，很快，他便想起来，那个人，不就是UNorth公司上位将满一年的新副董吗？
　　对于Don Jeffrey上位未久就迎娶了UNorth公司最大股东，同时也是公司董事长，Ryan Garcia家的长女Mel Garcia的事，Michael早已有所耳闻，当时身边也有认识的人参加了那场轰动全市的婚礼，据说连市长都派人送去了贺礼。不过，他这个人素来不好凑热闹，当时又正处于事业的低谷期，所以并没有参与，对于这件事，也就没有太放在心上。
　　想着这些，他手指慢慢敲击着餐桌，片刻之后，他收好了随身物品，结账出了咖啡馆。
　　正在下台阶时，他的眼神定在街对面的某一点，他忽然愣住了，脚下一空，差点跌了下去，幸好旁边一位行人扶了他一把。
　　“Thanks！”他急忙道谢，一面按着心口，一面依然看向街对面。
　　是她，Karen Claude，在和一位金发女友一齐步行，两人不知说了什么笑话，正在相对大笑。她穿一件卡其色厚外套，帽子围巾手套裹得严严实实，可他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这场雪下得不小，但气温还不算非常低，可她似乎特别怕冷似的，穿得这样厚实，全身上下只留了一张小小的脸蛋在外面。他就这么静静站在街对面看着她，刚才喝下去的苦咖啡似乎这时才渐渐泛起后味，让他舌根苦涩。然而苦涩之余，看到她这样懂得照顾自己，这样能说能笑的宽心，他又觉得颇欣慰。至少，好好的，别再把自己弄病了。
　　她始终没有发现他，背影渐行渐远。他怔然立了一会儿，想起还有事要做，于是转了身，去取车。
　　而在他转身之后，她却扮作不经意地回了一下头，脸上的笑容消散，却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还好，他没有叫她。还好。
　　……
　　傍晚，Michael仔仔细细地刮了个脸，去参加中学同学聚会。
　　来到饭店时，昔日同学们已经到了不少，几个关系与他尤其亲密的老友一见他，便惊喜地围过来。
　　他们一一拥抱之后，聚在一处叙旧，John递给Michael一支烟，Michael微笑着接过来，借了火点上，猛吸一口。他并非不会吸烟，只是平日没有这样的习惯而已，但是今晚这样珍贵的时刻，一支旧日老友递上来的烟，似乎也成了某种归属感的象征，在烟火的熏染之下，心也慢慢被软化，尘封已久的回忆漫上来，淹没了心间那座枯竭的孤岛。
　　“Michael，你也老大不小了，怎么至今还单着？”
　　说了半天杂七杂八的话题，Alexander忽然看着Michael，说道。
　　John也跟着插嘴：“是啊，Michael，想当初，你可是我们学校里数得上的帅小伙呢，没想到现在……难道真的没有遇到过合适的女人吗？”
　　Michael吐了一口烟，默然一笑：“并非没有遇到过合适的，我才是最不合适的那个呢。”
　　“怎么会？！”John挥挥手，表示对他的“玩笑话”不以为然的样子。
　　“Hey，你们不知道，我们Michael是在等Naomi呢！”那个至今还爱好八卦的Richard伸手搂着Michael的肩膀，迫不及待地笑说。他这一句，声音有点大，屋内的很多人都听到了，包括，此刻刚好推门进来的Naomi本人。
　　屋内突然安静了下来，Naomi的脸上也闪过一瞬的尴尬，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扬起在精致妆容下依然光彩照人的脸颊，向众人温柔一笑：“很抱歉，来迟了。”
　　曾经的校花出现，人群一下子又喧嚷了起来，明明都是一群年过四十的大男人，却像回到了十几岁的少年时代般面带兴奋。女人们也艳羡地看着Naomi，看着她看上去至少年轻十岁的脸颊，看着她一头棕色长发依然润泽盈光，看着她纤细的身段包裹在红色一字肩连衣裙之下，整个人还是那样带着透骨的清纯与甘甜。
　　“Wow！Naomi，你难道喝了什么永葆青春的魔法药水了？”Richard又忍不住起哄起来了，说得Naomi羞涩地笑了起来。
　　落座进餐时，男人们虽然都开玩笑想要与Naomi挨在一起，但早已成家的他们当中，没有一个人真的这样做，Richard见状，直接把单身的Michael狠推了一把，“强迫”他与Naomi坐到了一起。
　　……
　　夜色渐深，短暂的一餐饭也接近尾声，醉了的人和尚且清醒的人，大家都有些舍不得离开。这场聚会十分难得，有个别人目前已经定居国外，这次是千里迢迢飞过来与大家团聚的，以后大概也很难有这样的机会，人可以来得这样齐全了。
　　散会之后，Michael与Naomi并肩走在街上。
　　“送你回家？”Michael问道。
　　Naomi摇摇头：“我还不想回去。那个家回去也是冷冷清清的，我不愿独自面对那个灰色的世界。”
　　Michael默然。他知道她刚离了婚，想必心情不好，所以也不敢多问。
　　“Michael，我们去喝一杯吧。”
　　Michael转头，看着她眼中的请求，缓缓点了点头。
　　而此刻，就在相隔不远的街道上，一辆汽车正在平稳行驶。开车的正是Don Jeffrey，一只蓝牙耳机塞在他耳朵里，他一边开车，一边与什么人打着电话。
　　“没错，那个人叫Michael Clayton……是的……嗯，关于他的一切资料，我都要。没错，一切……”
　　……
　　进入酒吧之后，Naomi上来就要点烈酒，被Michael坚决拦下，最后，只替她点了一瓶酒精浓度不高的香槟，还要他俩分着喝。
　　想要一醉解千愁的Naomi有些不甘，不免责备Michael，Michael却有他的打算。其实他今晚跟她过来，是有目的的。
　　二人喝了一会儿之后，Michael扮作不经意地问Naomi：“我记得你有个大学同学，Mel Garcia？”
　　“是啊，”Naomi懒懒地靠在吧台上，“问起她干嘛？”
　　“哦，最近有桩业务，跟她有些关系，所以顺便问问罢了。”他手指缓缓抚摩着杯壁，嘴角噙着一个冷淡的笑。“跟我讲讲她吧？”
　　“她有什么好讲的？那个人，从来都不拿正眼看我们的，也不和我们这些普通家庭出身的人交朋友。我并不了解她，在我眼里，她无非就是有个厉害的爸爸，所以也能呼风唤雨罢了。”Naomi喝了一口酒，摇摇头，凑近Michael一些，“其实，她人超霸道的！看上的人，无论如何也要争到手，也不管对方是否有女朋友，上学那会儿就是这样了。不过，像她这种人，连星星都能摘得到的吧，更何况只是得到一个男人了。”
　　“那么，她的男人，Don Jeffrey呢？”
　　“Hey，你怎么连Don Jeffrey也是我同学都知道啊？那家伙……人还是不错的，成绩优异，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后来他轻轻松松考上了H大的研究生，又升了博士，这一点都不会让我们感到吃惊。不过，这个人有点……嗯……过于理智了，他是那样的克制、严苛，很多时候，你都很难确定他究竟还有没有感情……”
　　两人喝完香槟，夜色已深，Michael拦了车送Naomi回家。
　　“我说，Michael，你整个晚上都在问我别人的事，为什么不关心一下我啊？”
　　坐进车里的Naomi已经微醺，抱着Michael的手臂，嘟嘴责备道。
　　Michael浅笑：“你今晚喝多了，回家之后早些睡，听到了吗？”
　　……
　　第二日天还未亮，Michael忽然被兄长Eddie的一个电话惊醒。
　　“Michael，你知道吗，Wayne昨晚凌晨跳楼了！”
　　Michael酒劲未过，起初还迷迷糊糊的，几秒钟之后，他一下子坐了起来。
　　“什么？Wayne？……死了？”
　　四十分钟后，Michael驾车路过案发现场，远远望了一眼。由于时间尚早，围观的人群不多，他可以很清晰地看到地上一滩还未处理完全的，已经开始发黑的血迹。
　　他低声咒骂一句，踩下油门，驱车转入Wayne住所的门前。
　　上楼来到Wayne的住所，这里已经成了第二现场，Eddie正在现场处理案情，Michael走到门口，有执勤警官阻止他入内。他止步于此，呼喊了Eddie一声。
　　Eddie闻声，亦走过来，二人面对面，之间只隔一道黑黄相间的警戒线。
　　“Eddie！到底怎么回事？”
　　“还在现场取样。目前发现一张疑似遗书的文本，上头说，他欠了一大笔债，还不起，才轻生的。”
　　“欠债还不起？他是线人，难道不应该一直接受着一定的财务资助吗？”
　　“具体情况暂时不清楚，”Eddie耸耸肩，“还要做进一步调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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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午，UNorth会议室里，正在进行一个新项目的研讨，屏幕上播放着PPT，负责项目的Team中派出一位讲解人员在前面做着Presentation。下面围着椭圆形圆桌坐着Team的其他人员，Don Jeffrey坐在正对屏幕的位置，而他的左右手边分别是CEO和法律顾问。
　　Presentation结束之后，Don提了几个问题，其中有一些涉及到法律问题，CEO便叫Karen来解答，然而叫了几声之后，她却是没有反应，手遮在额头上，看不到眼睛，可还是能让人一下就猜出来，她睡着了。
　　说来也怪，Karen自入冬以来便时常觉得困倦，似乎怎么歇也歇不过来似的，这场会议，她明明坐在这么靠近副董的位子上，竟然会莫名其妙地睡过去，这不禁令人咋舌。
　　Don亦觉得颇为诧异，他认识的那个Karen Claude素来对自己严谨苛刻，绝不可能会发生这种情况的，今天忽然看到这样一个她，他反倒觉得饶有兴味了起来，用手指关节在她桌子近前的位置敲击了几下，没有用，便直接伸手握住她的手腕，往下一撤。她的头一下子失去支撑，整个人立即惊醒了过来。她迷迷糊糊地抬起头，看到周围一圈人都在盯着自己时，瞬间惊醒了过来，背脊冒出一层冷汗。
　　“Karen，怎么可以在这么重要的会议上睡着？你……”
　　CEO厉声苛责，却被Don挥手制止：“Karen，怎么回事，昨晚没休息好么？”
　　她张了张口：“我……”
　　确切地说，她昨晚不仅没有没休息好，简直休息得太好了，不到十点就睡了过去，一夜都没醒，若不是清早的闹钟把她闹醒，她真不确定自己还会睡多久。
　　“真的很抱歉，Jeffrey先生，William先生。”散会后，她诚恳地道歉。
　　CEO William先生没有表态，而是看着Jeffrey的脸色。刚才被上级制止了一回，他就知道自己此刻应该秉持一种怎样的态度了。
　　“没关系的，Karen，谁没有一两次状态不佳的时候呢？不需要放在心上。平常记得多注意身体就是了。”Don面带笑意，语气温和。
　　“谢谢。”Karen松了一口气。
　　Don笑了笑，拍了拍William的肩膀，先一步离开了。
　　接下来，Karen忙于审查、修改公司新项目的合同与法律文书，下午跟着财务部开了个小会，就债权管理事务给予了一些专业意见。傍晚临近收工时，又突然接到一份加急文件，于是立即决定加班，手下几个小职员在她办公室门外交换了一个沮丧的眼神，却也只得乖乖回到座位上去，听着其他部门下班时的鼎沸人声，内心暗暗叫苦。
　　所幸的是，加急文件只用了一个小时就全搞定了，Karen走出来，宣布了她今晚请客以犒劳大家的消息。
　　小职员们一听都很兴奋，Karen从办公室拎了包出来刚要锁门，却在这时，被不速之客Michael截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