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三》渡生

3、都是痴儿

　　等到了客栈门口，就见到李慕白手抱着剑一脸严肃的依靠在那招来迎往的一对石貔貅雕像上，夜晚的霜露浸湿了他鬓前的几缕碎发，应该是等了许久了。

　　吕公子对着俞秀莲温柔的笑了笑，复又冲着李慕白拱了拱手，两人的眼神在半空中交汇在一起，似乎已经知道彼此想要说的内容了。李慕白恭敬的弯了腰对吕公子行了一个礼，吕公子穿过两人自行进到了自己的房间。

　　“你不该带着他独自出门的。”李慕白清冷的声音传来。

　　俞秀莲仰头看了看站在自己身前比自己高了一个头的男人，男人的神情在月光下有了几分肃杀的冷酷。“他究竟是什么人？”俞秀莲问道。

　　李慕白看了一样昂头看着自己的俞秀莲，好似一只被母兽抛弃了的小兽，一双水汪汪的眼神里是对自己的无限眷恋和孺慕，让他的心尖一颤。或许是今夜的月光太过皎洁，少女的脸庞上的绒毛清晰可见，这是一个女人还没有成熟完全的标志，只要轻轻的低头一个吻，这个少女这辈子都会属于自己了。这个想法不合时宜的突然越上李慕白的心头，让自诩江湖正道的他也有了几分羞愧。

　　“他不过是个可怜人，你知道的太多反而会有危险。”

　　俞秀莲似懂非懂，父亲、叔伯、师兄弟、连最后的李慕白都这般回答了她，或许最后这个答案真的不重要了，既然是大家都要守着秘密保护的人，那么她俞秀莲誓死也要和大家一起守住俞家镖局的名誉。“好，既然你不想我知道，那我就不问了，再也不问了。”

　　李慕白环绕在身侧的手轻微的颤抖，曾经年少无数次的舞剑不曾被允许的手抖竟然在这一刻全部涌出，他必须克制着自己的欲望，才能不再此时此刻，这份月光下，把眼前这个少女拥入怀中，一句一句诉说自己的衷肠。尽管他知道的，他知道目前的这个姑娘对于自己是一种亦兄亦父的依恋，是对江湖豪杰的崇敬，是对正义的推崇，可是，如何才能让他的姑娘能一辈子保证这种天真无邪的少女般烂漫呢？他，李慕白，武当的侠客，做不到，江湖人李慕白，更加做不到。

　　秀莲不知道李慕白心头的挣扎，只是看着李慕白神情复杂的看着自己，那一种迷茫和疑惑，让她猜不透这个男人在想些什么。

　　自古以来，痴男怨女总归都是这般扭捏，心中装的东西都太多了，已经塞不下纯粹的爱恋之前，不论是在世俗还是在江湖，都是一样的。

　　“你可曾有婚配？”秀莲红着脸大着胆子为自己鼓气，心里默默的念着吕公子的话，这些读书人知道的总比自己多，读书千遍其义自见，他们的话终究有几分道理。

　　李慕白似乎不曾料到俞秀莲会突然出这一个奇招，纵使是江湖中千帆历经的名门正派，也最是怕套路稀奇的乱出牌。“鄙人一介布衣，勉强温饱，不愿拖累他人，还尚未婚配”鬼迷心窍，吐口而出了一句话，快的没有经过思考。

　　听到了这个答案俞秀莲总算松了一口气，只要还没有婚配自己就有可能。脸上绽放出了一个灿烂的微笑，好似得到了吃到了蜡油的寺中硕鼠，一脸满足。

　　“所谓君子，淑女好逑。” 希望孔夫子不要被气的跳出坟墓来。摇头晃脑，秀莲再也没有听过比这还形象的诗句了。

　　李慕白耳力超人，即使这个时候俞秀莲已经越过自己准备回房间了，但这姑娘的喃喃自语还是逃不过他的耳朵，听到不由得苦笑两声。弹弹衣袖上的深夜的霜露，也自己回到了房里。

　　翌日

　　鸡打第一遍鸣声的时候爹爹就挨个来敲大伙儿的房门，平日粗枝大叶动作奇响的一众大老爷们今天也不知怎么的变得格外小心翼翼，大伙儿在离开客栈的时候静的连上下楼梯的声音都不曾发出。

　　吕公子昨夜睡的想来不是很安稳，眼底的黛青痕迹悄悄的告诉了大家他的心事重重。今天是要入海镇，也是押镖的最后交接关头，只需要把吕公子护送到鱼王的船队上，之后就和俞家镖局没有任何干系了。

　　俞振山和柳程岩约定的地点是海镇的入海口，往常鱼王会把成百上千只船停留在这里的港口，海镇海镇，虽然还是大明的江山，但是这里的百姓俨然视鱼王为首领。就像江湖有江湖的规矩，海镇也有自己独立于朝廷的生存法则。

　　合则生，逆则亡。

　　远远的大伙儿已经可以看到鱼王的最大的那一艘破云号船只，不过几里的脚程，看着近在咫尺，马儿疾驰而行却仍旧需要一炷香的功夫。可是大伙儿的心头的石头都悄悄的落下了，这近在眼前的胜利让人轻轻的舒一口气，连几日来黑着脸的爹爹再看向秀莲的神色都带了一分轻松和喜庆。

　　“加把劲儿，我回去后还想吃王大哥的豆腐脑呢！”四师兄嬉笑着对着自己的马的屁股抽了一鞭，马儿吃痛加快了脚步。

　　俞振山回头瞪了这个和自己女儿脾气最为相像的四弟子，不赞同的压住他的步伐，让大家越是最后关头越不能掉以轻心，一群人紧紧的把吕公子围在中间，不留出一丝破绽给别人。

　　整支队伍越走和那渔船距离越近，队伍中紧张的气氛也逐渐的消失，原本沉默不语的众人也按捺不住欣喜，面庞上流露出获得胜利的自豪感。

　　“嗖”不知从哪里冒出了一支黑羽箭，重重的射进了俞振山的坐骑，马儿吃痛临空站起来，等落下蹄子，已经控制不住的向前狂奔而去。俞振山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只来得及喊出“速速掩护人转移！上了船就没事了！”就被马儿带着消失在众人眼中。

　　失了首领的众人显得有些慌乱，好在以往作战经验丰富，不一会儿就恢复理智。迅速散开合拢的队形，把吕公子掩护在了扩大的包围圈中，不让冷箭偷袭到他。

　　如今敌在暗我在明，一切显得很是被动。

　　“在下武当李慕白，敢问是何人在此？”李慕白提起八成内力，把声音秘密穿了出去，这句话只有一定武功功底的才能听得到。

　　空中传出一声声的笑声，四面八方不可辨别人的方位，头顶簌的有了动静，一个身穿蟒袍腰系玉带的男人飞落在众人面前，神色诡异。

　　“竟然是你！”李慕白的声音陡然提高了几分，连俞秀莲都听出了一丝不可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