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微言 离恨天》丑玖

63、我和他没什么关系了

　　每每想起我与沈良一别相忘，便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扔到了冰天雪地，说不出的冰冷苦痛。
　　我和他已经没什么关系了。
　　呼吸之间全是淡淡的清香，身体酸疼不已，我爸打开了房门，我猛地惊醒，才发现自己在房间里，他在不远处，整理着文件。
　　晃了晃昏沉沉的脑袋，感觉脑浆像豆渣一般在骨壳里晃荡，神经拉扯有些痛。
　　“爸？”
　　我唤了声，眼神朦胧着问:“我怎么了？”
　　“醒啦……”
　　他来到我身边，道：“沈良说有人设计陷害你涉嫌毒品交易，你心里承受能力太差，在警察局晕了过去……”
　　继而担忧着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我惊慌着移开视线，羞愧低下了头，我说：“不知道。”
　　根本羞恼得无法开口，总不能告诉她我是真的违法乱纪吧，这样他会对我失望至极的。
　　“好在沈良彻查清楚，总算还了咱们一个公道，法律是公正的，邪永远不压正嘛，菩萨保佑菩萨保佑，秀山没事真是太好了。”
　　我爸庆幸。
　　双手合十祈愿，道谢菩萨。
　　我深知，不是菩萨保佑，而是沈良，沈良他护我周全，保我平安无恙。
　　心下感激，他这么做的原因虽然不知为何，但他帮了我一个大忙，如果可以，我会报恩。
　　我对沈良产生的感觉越来越复杂，越来越多——虽说不知情，可我真的做了犯法的事情，如果我能侥幸保住一条命，便是最好的结局了。

　　敲了门，爷爷走进来，面色无情，有些过分严肃。
　　“你到底想干什么！”
　　爷爷看我的眼神，好像我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
　　“爸……”
　　我爸错愕着转回头。
　　“东海他……”
　　于此同时，爷爷来到我爸身边，悲苦的眼里快要滴出血来，绝望着说：“被人害死了……”
　　说完此番话语的瞬间，捂着心口，不久，两眼一翻，晕倒过去。
　　我根本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震惊无比——李东海，呼风唤雨又为所欲为的宝贝，飞扬跋扈又风风火火的，怎么会落得这么个下场？近来这段时间，明明是我对他好感暴涨的过程，怎么能说没就没了。
　　我一阵揪心，才听他袒露心声，我还没有好好告诉他我对他的一切看法，不管好坏，还没有跟他分享我的过往和经历，他就这么没了。
　　我心里有个声音告诉我，我哥死了。
　　我一个激灵，眼泪哗哗滑下，眼泪无声打湿地面。

　　李东海的尸体是在工厂附近的灌木丛里发现的，身上没有一处伤痕。听警察说，他的手机里乖巧地躺着一条短信，对方告知他，姜秀山有难，让他前来解救。
　　可是他为什么不打电话询问我，确认我到底是否无恙？
　　——或许他还没有得到我被释放的消息，总之，还是我害了李东海。

　　我妈陪着大嫂去医院产检，我随着我爸和管家赶到警局，法医领我们去尸体停放间看李东海。他一动不动躺在那里，表情僵硬，痛苦地皱着眉，眼睛尚且睁开着，目光呆滞，面色蜡黄。
　　没有血腥的死亡，总让人觉得有生还的机会。
　　法医说李东海被注射了水银，看起来无妨，但内部的肌肉组织受到极大的破坏，迅速毙命。
　　管家无声的呜咽着，气氛肃杀又凝重，欲哭不敢泪，我爸走到他的尸体旁，颤抖地伸出手，替李东海抹上了眼睛。
　　而我只呆呆看着，内心继续接受冲击。
　　——我本来是有个哥哥的，他脾气很差，性格不好但总归不至该死，也没有坏心，最重要的，我清楚地知道他很在意我这个弟弟。
　　到底，他为什么会死呢？
　　他到底得罪了谁，向他下毒手的动机又是什么呢？

　　大嫂得知这个晴天霹雳般的消息之后，情绪崩溃坍塌，导致早产。
　　凌晨三点，管家传来消息，说大嫂之前去血库里备的血不够她自己使用，医院需要去别的医院调血——RH阴性血，几多麻烦，稍有闪失，真的不可收拾。
　　赶到医院的时候，大嫂已经因为失血过多，抢救无效死亡，只留下保温箱里的女婴，小小的，还尚未睁开眼，隔着玻璃看向里面的小婴儿，只有我巴掌大小，我又不住流下泪来。
　　这样小的孩子，父母双亡，孤身活在世上，该多么艰难。
　　孩子的名字还没经由父母取得，这个小小的宝贝经由大嫂孕育诞下，来到人间。
　　本该给家庭带来喜悦和快乐的生命，在我看来却是几多惶恐。
　　——该以什么样的方式养大她？又该以什么样的方式告知她父母的情况？
　　我扶在透明的玻璃上，难受得想撕碎玻璃，骨节生生硌着玻璃，似乎要嵌进去，可是我的心还是好痛，掩盖不去。

　　次日，富商李家公子离奇死亡，其妻子难产而死，到底是报应。
　　风水轮流转。这是报纸头条版面的标题，年轻夫妻双双死亡，还是这样的家庭里，自然而然成为了媒体的焦点。一时之间，原本高调的李家，落为人们如火如荼的茶余饭后谈资——李家家大业大，继承人是一个无比重要的着重点，李东海的的死使得李家股市险些崩盘。
　　为了度过危机，挽回李家的事业和市面价值，我以为我爸和爷爷只需要动用所有的人力物力财力就能度过难关，毕竟么，他们都是掌控着市场资源的少数人，甚至是垄断，不管怎么说，总归是资源配置这种经济字眼眷顾的人群。
　　李家股市崩溃，谁也无能力挽狂澜，一时间人心惶惶，谁的面色都紧张不安。
　　各种事接踵而至，弄得所有人手忙脚乱——我怨自己……如果没有我，李东海不会死，这一系列的事也不会发生。
　　我在家帮忙处理李东海的丧事，关于他的死，没有人怪罪于我，而我自己清楚，我到底背负着什么。

　　结合警察的调查结果，得出事情大概:
　　李东海一开始可能是出于愧疚和好奇，想知道我为什么可以这么久了也不回家，就独身一人偷偷跟踪我。
　　后来跟踪到工厂，李东海好奇我到底在里面做什么，便继续查下去，深入之后发现了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工厂的主人不知是谁，下落不明。碰巧这时候他发现了毒品交易，李东海便请求警察追查——那天正是我科技计划项目展示的日子，所以刘教授被捕，而我被他供出，后来，我被捕。
　　然而，就是当天，李东海被杀。
　　他的死因依旧是个谜，他死得不明不白的，我觉得他是因为坏了人家的好事遭受的报复。
　　我依稀记得李东海那句:“我是粗人，怕教坏孩子……”
　　那日夜晚，我偷偷去了医院，看小侄女。
　　她还是好小，伸手握我的食指，攥得紧紧的，像是生怕我离开似的，我也不忍抽离，便任她攥着直到睡去。看到已经有了些生机活力的小侄女之后，我心下有了打算，想把她接回家住，便跟医生商量。
　　医生说她在娘胎中营养摄入不足，但成长得很好，一并祝贺我很快就能接她回家。好在小侄女健康，我才会感到那么一丝的欣慰和幸福。
　　感觉像是赎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