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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   热闹散去,屋内的人也都渐渐含笑着转身离开,一时屋内如湖水般静谧。
      静的她能不费力气便能听见徐仲笙浅薄的呼吸。

      他坐了下来,手边燃着盛满清水的釜钵,以炭火徐徐煎之,很快便沸腾作响,郝福气只在一旁睁着葡萄似的双眼安静的看着。

      鼻息间竟然萦绕着一股扑鼻的花香。
      只见那双削骨白玉的双手打开一只锦匣,里面是用银铫夹出十余朵仙姿玉骨的茉莉,投入水中,旋转飞舞着绽放开来,散发馥郁的香气,飘然于室,沁人心脾。

      郝福气看着他极有耐心的反复擦拭茶盏,又一遍遍的滤过花沫渣滓,最终才堪堪倒入瓷白杯中。

      他捧了一杯,走到郝福气身边,声音仍旧温文尔雅,
      “喝些茶,润润嗓子”

      郝福气碰过茶杯,点点头道,
      “谢谢。”

      郝福气活了十八年,极少有这种害怕与人说话的经历。
      可偏偏这人却一直不温不火的与她聊着,她此时却没有这个心思,因为——
      “咕——”
      郝福气的肚子毫无征兆的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让郝福气自己都愣在了那里,简直无法动弹。

      郝福气低头,顺便看了看自己‘不争气’的肚子,依旧还是圆滚滚的,怎么就空了呢?

      徐仲笙的声音说不出有多么特别,但就是好听的无法让人忽视,宛如春风拂岸,
      “饿了吧”

      郝福气只好认命的点点头,说的面无表情,装作一派风轻云淡,
      “是有点饿了”
      岂止是有点啊,简直是饿的昏天黑地。
      虽然刚刚捡了些宝燕递给她的果子吃了,但是仍不足以果腹。
      她的食量,宛如滔滔海水不可斗量。

      徐仲笙是个极为体贴的人,郝福气似乎有任何的心思,都能被他察觉,并安排妥帖,他靠近,只是轻轻的用一个食指刮过她的鼻子,样子着实亲昵,
      “我已将让人去后厨取了饭菜来,我陪你在屋里吃,你且再忍忍,其实,我也早已饿的饥肠辘辘了,你听”
      郝福气自然不能真的凑近脑袋贴着他的肚皮听了,不过她心中却十分温暖。他这应该算是在宽慰她吧,让她不至于那么尴尬。

      不过听到他要在屋内陪她用饭,郝福气有些微愕,
      “你不用出去陪客的吗”
      今日徐府大摆摆桌酒席,就连徐家的七大姑八大姨混不到血缘不曾来往的也都来凑热闹了,而郝家此时也是如此,郝老爷包下了京城第一大酒楼大宴宾客好友,此时估计也正喝的痛快。
      所以,徐仲笙不去陪客,她是觉得很奇怪的。

      徐仲笙噙笑,不疾不徐开口,眼眸清澈,
      “大多是我不熟知的人,不出去也无妨,再者,有爹和大哥三弟在,少我一个不碍事”

      “哦”
      郝福气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但她觉得,自己的这个夫君是个不爱热闹之人,她自然也不必再多说什么,捧着香茶咕噜几声一饮而尽......
      喝完才想起来,好像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她刚刚在自己的夫君,又是第一次见面的人面前,是不是有些不太文雅啊。

      原本郝福气觉得如果换成是其他的男子是没什么的,可是徐仲笙实在是太过温文尔雅,举手投足之间皆是万般的无奈郝福气觉得自己这么做,有点亵渎和不尊敬的意思,尴尬之余更是浑身不自在,眼神越发飘忽不定起来。

      “我再给你倒一杯”
      细心程度竟是宝燕都无法企及的。他并未说她半句或是嘲笑,这让她越发的放松下来。

      于是郝福气也就没再客气,接连喝了好几杯,那一壶茶皆是被她如牛饮般汩汩下肚。

      “娘子慢些”
      郝福气看着徐仲笙弯起好看的眉眼,那笑靥似乎有神力般,让她的心中也跟着不明不白的荡漾开来,话匣子也索性渐渐打开,
      “你泡的茶好喝的紧,香醇,入口微涩,最后却是甜美滋味,且刚刚我看你烹茶的姿势周正,你定然是个极爱喝茶的人”

      徐仲笙不动声色的坐在了郝福气的身侧,但还是与她留了一段距离,不至于太过不适,依旧挂着淡然笑意,
      “娘子观察的十分妥当,我常年在外云游,一人漂泊惯了,偶尔便会自己寻些乐子,山林间,唯有煮茶弹琴最为闲适畅然”

      “云游?”
      郝福气有些疑惑,甚至是怀疑自己是否听岔了。

      正说到此时,后厨的人就来敲门了,声音恭敬道,
      “二少爷,菜已备好,现下是否送进来”

      徐仲笙起身,
      “进来吧,放在中堂即可”

      郝福气觉得,扇门打开的一刹,她仿佛重获新生,浓郁的香味已经让她垂涎三尺,一道道珍馐美馔被放置在了屋内厅堂里的八角桌上,大抵都是些郝福气喜欢吃的。
      肉荤菜。

      “烦请夫人移步厅中用食”
      郝福气与他比肩走除了卧房,看到这些色泽饱满的饭菜真面目时,郝福气的眼睛都绿了,要是此时没人,她真恨不得扑上去大快朵颐。

      郝福气的余光突然扫到了身旁这人身上,她这才发现,他竟是如此的清瘦颀长,比她足足高出一个肩,譬如白笋与锦竹,她自然是矮胖的竹笋了。

      郝福气与徐仲笙相对而坐,此时屋内又只剩下她二人了。

      徐仲笙捻起两只金制杯盏,再拿起一旁的酒壶,缓缓的倒了两杯酒,
      “想来,我和娘子彼此还不熟悉,未曾及时像娘子交代我的生平,实在是我的疏忽,我先自饮三杯,聊表歉意”
      徐仲笙的的确确的喝了三杯,喉结滚动宛如珠玉,脖颈白皙耀眼,宛如谪仙。

      郝福气捏着酒杯,犹豫再三后,还是捧杯一饮而尽。
      滑过喉咙,竟然没有那般辛烈灼烧之感,反而极易入喉,清冽丝滑。

      她终于可以吃菜了。

      郝福气虽然这顿饭碍着徐仲笙的面子,吃的束手束脚的,但是一整只烤乳猪还是只剩下一半了,而徐仲笙却一筷未动。

      郝福气见自己被人目光触着,揉了揉滚圆的肚子,低声道,
      “你刚刚说,你不常在京城吗?”

      徐仲笙微微颔首,
      “五年前开始四方游学,游历名川各州,不怕娘子笑话,这不过是我不爱仕途,又不想在家虚度的借口罢了”

      “前几日家父派人寻到我,传我回京,与娘子完婚,我这才千里迢迢的赶回,竟然只与今日才到,没有亲自去迎接娘子,与娘子唐突见面,是我的不是”他的解释,妥帖而不失礼节,让郝福气心中升起无数好感。

      不过郝福气其实也并没有将他未亲自上门迎亲之事放在心上,自古媒妁之言父母之命的姻缘数不胜数,所以,见与不见,并没有多大关系。

      郝福气发现,这人顶多二十稍许,可是却同一般年纪的男子截然不同,他看上去出尘不凡,闲云野鹤,整个人有着与世无争的飘逸洒脱姿态

      推杯换盏之间,徐仲笙依旧是面若桃花,唇红齿白,而她,好像感觉自己要飞起来了。

      郝福气突然隐约想起来,自己好像是不能喝酒的。

      在郝福气三岁的生辰时,郝富贵给她喂了一口,结果她呼呼大睡了一日,她娘陈玉娇气得都不肯再让郝富贵抱她了。

      后来,郝福气在落鹤山的时候,喝过一次,差点掉进水池里。

      于是郝福气从此后深谙酒后乱性的道理,便再也没碰过,也没人敢给她喝。

      “你叫我娘子,我要叫你夫君吗?”
      郝福气觉得,这个问题还是很有必要的,以免日后开口产生不必要的尴尬。

      “娘子随意”
      他一副饶有兴趣的模样看着郝福气。

      “那,我可以叫你徐二吗”
      郝福气总觉得,叫一个白面书生相公她甚是难以启齿。

      “徐二?甚好,从未有人如此叫我”其实郝福气想的很简单,她向来喜欢按家中排名唤人,也方便她记住。

      “那,你知道我叫什么吗?”
      此时酒劲上来,郝福气自己也不知道自己问了什么,

      她的脸上好似蒙上绯红的薄纱,又似霜花融化额前,冒出细密晶莹的汗珠,郝福气皮肤白皙,在摇曳烛火的映衬下宛如晶莹,好似香培玉琢般玲珑剔透。也是,能不白么,郝老爷宠爱有加,娇生惯养,不知吃了用了天下多少的好东西。

      所以,如果单单从这一点看的话,还是能算的上是个玉肌冰骨的美人的,而且细看之下,她腮凝新荔,鼻腻鹅脂,微酣之态透着几分可爱。
      何况一白遮三丑,这话的确说的不错。

      他自然看出了她是醉了,而还未等他开口,郝福气便自顾的说道,
      “我叫郝福气,我出身那年我爹爹发了横财,自此富贵无垠,他笑称这都是我的功劳,从小他便对我极好,他说了,我将来是福泽绵延之人,所以给我取名福气......嗝......我知道,他是舍不得我出嫁的,我出嫁之前的日子他每日都要同我一处吃饭,都要同我说好长一阵子的话,哪怕我出嫁了,他也舍不得我受半点委屈,为我妥善细细的打点好一切,替我找一个好婆家,替我弃重金置办嫁妆.......”
      说道最后,隐约听到她的鼻腔有些嗡鸣。

      徐仲笙在一旁静默听着,不时替她用象牙筷夹食离她稍远处的菜肴,又顺便将她的酒盏移开。

      原来,这个姑娘的酒力不怎么好。

      原来,她是想爹了。

      “娘子莫要悲伤,过几日省亲便是能见到的,就算是以后,你若想郝老爷,便也随时可以回去,我都会陪着你的。”
      他的手不知何时,覆上她的面颊,她能感觉到一丝冰凉,又有一丝温暖,交织着,在她心头翻滚着,她渐渐的不舍离开。

      “嗯,回去,我必须要回去的,爹他若是看不见我,肯定要抱着娘哭好一阵子的”
      郝福气渐入醉酒佳境,神志也越来越不怎么清明,但她能感觉到,有只温热宽厚的掌心覆上了她的头,再然后,她的脸好像被人挑逗性的捏了两下,感觉是把她当猫脸了。

      “看来,我们还要多相处些时日,慢慢了解对方呢”

      郝福气吧唧了几下水润的小嘴,
      “想吃葡萄......”

      轻轻柔柔的笑声拂过她的发丝,过分温柔,
      “这个季节可没有葡萄,不过我记住了”

      “嗯....”
      郝福气十分满意这个她根本不知所谓的回到,发出小猫般的呜咽声。
      然后她就真的心满意足的一觉呼呼睡到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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