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初入红楼（0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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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玉闻声跟着玉钏儿便走，晴雯也快步跟上时，宝玉摆了摆手：“晴雯留下。”
宝玉虽离开了，却把晚上回怡红院知情了的晴雯留下，摆明了让她给几位姑娘解惑的。
探春便邀请众人到秋爽斋：“姐妹们都好奇，只是也不能就这么站在园子里，好歹也找个地方坐着细细的听，便是事情多，晴雯说的口渴了也有现成的水润润口。”
于是众人一窝蜂到了秋爽斋，晴雯性急，不等探春吩咐人准备茶水就开了口：“姑娘们想知道什么？昨天从老太太那里回去，二爷就打发我去给林姑娘送书了，院里的事我也是晚上回去听其他人告诉的。”
几人互相看看，最终还是由探春打头先问了：“你先说说二哥哥回去怎么把这件事告诉袭人的吧。”
“这个是麝月说给我听得。二爷前脚打发我出门，后脚就把袭人叫过去，说老太太发了话要把她的大丫头珍珠赏给大老爷。”
“袭人姐姐想是多年没被人叫做珍珠了，起先还没想到是她自己，还问二爷是不是要让她准备礼物道贺？二爷就说，既然你也觉得这是个值得道贺的事儿，那就下去准备起来吧。”
“麝月也在旁边服侍的，听了袭人的话急得当场就说破了。袭人这才想起来她的本名就叫珍珠，就哭着问二爷怎么能答应这样的事。二爷就说，在老太太跟前的时候忘了珍珠是谁，也就没顾得上求情。不过这也怪不得他，才袭人不是也没想起来她自己就是珍珠吗？”
“等回到园子里，被姐妹们提醒了袭人就是珍珠，事情都已经定下来了。难道他还能为了一个丫头去忤逆老太太的意思？何况大老爷那边都准备起来了。二爷又说袭人自己刚才也觉得丫头跟大老爷这件事值得道贺，他就更不会阻拦了。”
“袭人哭着说二爷难道不知道太太已经把自己给内定成了二爷的屋里人？她早已是二爷的人了，怎么能再跟大老爷去？”
晴雯说到这里，惜春就冷着脸站起身骂出一句“不要脸”，说完就带着入画拂袖而去。
探春脸色也不好看，不过她还能强撑着吩咐晴雯：“这些腌臜事你都跳过别说。”
晴雯两手一摊：“那就没什么可说的了，袭人姐姐翻来覆去就是这一句。”
“那二哥哥是怎么说的？”探春问道。
“二爷说，袭人原是老太太的丫头，太太越过老太太直接把她指给自己本就不妥当，又没过了明路，老太太自然不知道她被太太内定给自己了。如今袭人若是不愿意跟大老爷，那他就豁出去向老太太求个情，放袭人出府自嫁去。”
“谁知道袭人不肯跟大老爷，也死活不肯出府，口口声声跟定了二爷。后来二爷就恼了，说老太太发话把她指给大老爷，他这里就绝对不能再留下袭人了。袭人若是不愿出府，就只有跟大老爷一条路。后来……袭人只哭着说不肯出府自嫁。二爷就叫麝月秋纹替她收拾了，喊了几个婆子把她直接送到老太太院里了。”
姐妹几人正面面相觑时，晴雯又说道：“袭人走了之后，秋纹又跟二爷说，前一天她逛园子，看见袭人跟鸳鸯、平儿三个人一处说话，后来鸳鸯的嫂子过去，三个人还把金嫂子骂了一顿呢。二爷就更生气了，说看来袭人早知道大老爷讨鸳鸯的事。既知道了却不来请他向老太太说破，暗地里设法救鸳鸯，可见素日里待鸳鸯的情谊也是假的。”
宝钗正色道：“宝兄弟这也是想差了，鸳鸯便是老太太第一得用的大丫头，终究也不过是个仆，大老爷是主子。若是大老爷铁了心要讨鸳鸯，袭人能有什么办法救鸳鸯？”
黛玉摇摇头：“宝姐姐你错了，宝玉气的不是袭人救不救得到，而是她肯不肯救。”说着又叹气，“想是袭人背地里又做了什么给老太太知道了，不然老太太也不会这么做。”
探春仍旧一脸不忿：“便是做了什么，也不该指给大老爷呀。袭人还不到二十，大老爷都那样大的年纪了，头发都快全白了……”
迎春本来一直低着头不说话的，听到这里忽然抬头看了探春一眼，嘴唇微动，到底没说出什么来，复又低下头去。
黛玉正自猜想袭人究竟做了什么事惹怒了老太太，没留心迎春的举止，宝钗却看了个清楚，忙拉探春示意她看迎春。探春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大老爷正是迎春的生父，也是自己的亲大伯。况且闺阁女子原不该背后议论长辈的，因涨红了脸讪讪地住了口。
且说贾母那里望见大儿子夫妻两个捆了袭人过来，就知道又有一场饥荒好打，便先打发了众姐妹们离开。凤姐李纨虽都成了婚，因是小辈也被打发回去了。只余下王夫人带着赵姨娘、玉钏儿等，再就是贾母自己的丫头了——鸳鸯自是早早躲开了。
贾赦也要脸，等到母亲打发走了姑娘们并儿媳侄儿媳等人，这才把袭人提到跟前来：“母亲，这个丫头不清白了。”
贾母的脸黑了是正常的，一边王夫人的脸比婆婆还黑：自己把个不清白的丫头指给了儿子？还是这个丫头跟儿子不清白？看袭人委顿在地上缩成一团只是哭，王夫人心头一片火起，恨不得亲自逼问，只是有婆婆在，轮不到她。
“你年纪大了想男人，早些回了主子，不管是放出去自行嫁娶还是配家生小厮，都是该当的，何苦自己私下里苟合？”贾母开口就是讽刺，“脏了自己，还带坏了主子。你如今且说是谁？”
“是……宝二爷。”袭人哭着承认了，她心里忽而又升起了一股希望来，她第一个男人是宝玉，万一老太太愿意把她再给宝二爷做房里人呢？万一呢？
她这一开口，险些没把王夫人气死，两只眼死死盯着袭人：“我的宝玉清清白白一个人，就给你这样的小娼妇带坏了！”她是真气啊，袭人向自己告状的时候可从没提过她自个儿，说的都是别人这样勾引、那样狐媚，只有她一个本本分分。哪知道袭人早拔了头筹，然后笑看其他人闹腾？
贾母却还忍得住气，宝玉今年也有十四了，大家子十四岁有房里人也不是多新鲜的事儿，只是早先没打算这么早就让宝玉有房里人罢了。她再次问道：“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袭人哪里敢说出几年前来，只得搜肠刮肚地寻摸出一个合适的时间来：“上个月刘姥姥来，老太太带着刘姥姥逛园子，刘姥姥内急要如厕，后来不知怎的撞到怡红院去了。我怕二爷知道了嫌腌臜，给房里点了浓浓的香。谁知到了晚上，那香……二爷就……”说着又掩着脸哭起来。
昨天晚上大老爷入了洞房之后发觉她不是清白身，问她谁是“野男人”时，袭人知道自己在大老爷院里呆不下去了，便抵死也不肯说，只道见了老太太再说。
她趁夜想出了这个时间：一来才几天前，显得自己早前清白；二来宝玉满了十四岁，便是行房也不至于太伤了身体，想必太太就不会气得太狠了；三来，又是因了刘姥姥这个老亲所以在屋里点了很多香——须知不少香都有催情之用，事情看起来就像是意外了。
有此三条，自己就成了受了委屈宁可忍着也不肯说出来害了宝二爷名声的忠心丫头，万一再入了太太或是老太太的眼呢？
这番辩解果真让王夫人的脸色缓和了许多：“老太太，你看这……”
贾母还没说开口，贾赦就在一边撇嘴了：“老太太可别再被这面憨心奸的丫头给骗了，不是我一把年纪了胡吣，她那样儿可不像才失了清白没几天的姑娘家。”老爷一辈子玩过的女人多了，是不是新近没了清白身的还能觉察不出来？
贾母不置可否，王夫人的心却再次揪了起来，她哆嗦着手招呼玉钏儿：“你去把宝玉叫来……”
玉钏儿只得先看向贾母，见她也默不作声地点了头，这才匆匆赶到园子里拉来了宝玉。
宝玉见到地上被捆着手堵着嘴的袭人——却是贾赦为防她开口跟宝玉对口供才如此的——并不意外，也没理会她哀求的目光，只向几位长辈挨个行了礼：“老太太唤我何事？”
贾母指着地上的袭人问道：“这蹄子说跟你有过首尾，是几时的事？”
宝玉扬起头慢慢地回忆了半天，才摇了摇头：“具体是哪一年哪一天想不起来了，就记得是跟着老太太、太太一起去东府里赏梅吃酒，我困了，蓉儿媳妇打发我去睡觉。睡起来了衣服上有脏东西，回家袭人给换衣裳，然后就……”
“啪！”王夫人手里的茶盏摔碎在袭人的脚边。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初入红楼（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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