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第一妒》冯奇

8、第七章 马儿庄

　　听到丫鬟回禀说是已将夏嬷嬷打发走了，叶翠点了点头示意丫鬟退下，随后便将此事告知王贵妃。
　　王贵妃正对镜画娥眉，闻言冷哼道：“又想捞好处又不想付出代价，天底下哪里有那么好的事情。”

　　叶翠恭敬地立在一旁，犹豫道：“娘娘，这样做会不会不妥？会不会得罪……”
　　王贵妃嗤笑一声，打断叶翠的话道：“哈哈，得罪？本宫会怕得罪他？叶翠啊叶翠，你也跟了本宫不少年头，本宫不指望你计不旋踵，但也不要总是这般狼顾狐疑！”

　　叶翠额间冒出细细密密的汗珠，急忙解释道：“娘娘恕罪，奴婢只是担心娘娘。”
　　王贵妃放下眉笔，看向叶翠语重心长道：“你是本宫的心腹，谨慎些是好事，但也要学会当断则断。”

　　叶翠低声答诺，沉默了一会，终究是忍不住问道：“娘娘，那皇后娘娘宫中的宫人？”
　　王贵妃闻言，讥笑道：“你当那老妇真是蠢钝如斯吗？本宫与那老妇斗了多年，岂不知那老妇有几斤几两！本宫安插的那些个人早就不中用了，那老妇恐怕早就知道了，迟迟未料理不过是想麻痹本宫罢了！你瞧那些人传回来的消息，有几个有用的？如今本宫主动将刀递上，那老妇恐怕还要埋怨本宫哩！”

　　叶翠给王贵妃沏了杯茶，擦了擦额间汗珠，恭维道：“娘娘英明！可若是皇后娘娘将此事告知陛下……窥视皇后……陛下若是问起，娘娘恐不好交差！”妃嫔竟敢明目张胆的窥视皇后，叶翠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冷汗涔涔。

　　王贵妃得意洋洋道：“陛下早就厌倦了那老妇，否则也不会对本宫如此放纵！对了，前些日子段景程老匹夫不是无端发难说陛下不应太过宠爱本宫的瑾儿吗？哼！那老匹夫不是想当那太子的老丈人吗？本宫偏偏不让他如意！如今只要坐实了他家那个上不得台面的丫头尚待字闺中便与外男私相授受，我看陛下还会不会下旨赐婚！”

　　叶翠无言以对，只得再道一声娘娘英明。
　　王贵妃素来记仇，那杨平安不过是年幼无知打了昌平公主一顿便惹得娘娘记恨至今，更何况段御史还将矛头对着娘娘最宠爱的五皇子。

　　栖凤宫中，皇后正与徐贤妃对弈，如意匆匆过来，说是太子殿下来了。
　　徐贤妃闻言起身行了个礼便向皇后告退，皇后颔首，随后命人将棋子收起来。

　　“儿臣给母妃请安。”卓思源今日着一身月白色锦袍，衬的人越发的俊俏。
　　皇后柔声道：“皇儿不必多礼，快些起来。”话毕拉起太子的手，道：“皇儿坐过来些，与本宫说说话，本宫的皇儿长大了，许久不曾坐下同本宫好好说说话了。”

　　卓思源闻言心下有些发酸，是了，自入文华阁听政，许久未同母妃好好说话了。
　　皇后又道：“皇儿政务繁忙，前些日子传出的那些腌臜事儿自有母后替你料理，皇儿不必记挂心中。”

　　卓思源道：“母后不必忧心，儿臣自有分寸。”
　　皇后点头，道：“本宫原想那贱人必不敢如此明目张胆同本宫撕破脸皮，到底是本宫低估她了！眼瞅着你要选妃，她是坐不住了，生怕你有个得力的岳家！”

　　卓思源满脸歉意，道：“也是儿臣疏忽，致使母后劳心，儿臣惭愧。”
　　皇后笑道：“皇儿不必自责，那贱人想对付我们母子，即便没有这件事情她也会使出别的手段。”

　　卓思源道:“儿臣明白。”
　　皇后又道：“本宫这里养着的吃里扒外的东西，本宫寻个时间料理了也就罢了，皇儿身边的，皇儿打算怎么办？”

　　卓思源露出一个好看的笑容，道：“母后宽心，儿臣已经处理了。”
　　皇后又问：“皇儿且与母后说说，你与那段家小姐是怎么回事？”

　　卓思源闻言皱了皱眉，将事情同皇后说了一通。
　　上月初八卓思源带着暗卫出城办事，行至马儿庄见街上冷冷清清，家家户户俱是闭门不出，心下生疑便遣人询问。

　　原是马儿庄外三十里的笔锋山上来了一伙贼人，逢初一十五便要下山将马儿庄的邻里百姓抢夺一番，如有不从者，动辄打杀。
　　那马儿庄的葛家老小便是因此遭了难，家中十几口人被贼人杀了个干净，只余下那葛家父子因着外出走亲戚得以逃过一劫。

　　县上衙门多次出动官兵入山缉盗皆是一无所获，只因贼人与衙内之人勾结，官兵每每出动，贼人事先便得了消息早早地寻地方躲起来。
　　葛家父子东奔西走俱是一无所获，一时想不开双双吊死在了县衙门口。

　　卓思源乍闻此事只觉怒气填胸，不想天子脚下、皇城旁边竟有如此令人发指无法无天之事！卓思源决定查清是由，还百姓一片青天。

　　段雅凡便是这个时候与卓思源相识的，段雅凡素喜男扮女装且化名段非凡出门游历，卓思源着手调查之时她亦在马儿庄明察暗访多日，其手上掌握了不少线索，给卓思源提供了许多方便。

　　一来二去，两人熟识。马儿庄的事情了结之后，卓思源因觉此人武艺高强见多识广，且富有谋略，于政事之上见解独到，虽对其心生怀疑，却也对其颇为欣赏。

　　见两人恰巧同路，卓思源起了爱才之心，随邀其同行。
　　一路上两人相谈甚欢，临别之际段雅凡方才告知卓思源她的真实身份，言辞之间竟隐有芳心暗许之意。

　　段景程自萧王谋反案后便深得帝心，皇上隐隐提过要将其女许给太子。
　　卓思源早知圣意，又见段雅凡不似寻常女子，便觉得这桩婚事也许不错，因此在段雅凡告知身份时并未出言拒绝。

　　皇后听完后将事情梳理了一番，脸色一变，道：“一时不察做了别人的棋子，竟是连累了皇儿。”话罢将其召见段雅凡的事情告诉了卓思源。

　　原来卓思源回宫后并未如传言一般要皇后向陛下请求赐婚，皇后之所以会召见段雅凡是因为皇帝下令要她抽空相看一下，瞧瞧段雅凡的品性。
　　这段雅凡确是有真才实学的，皇后见着心下也有些满意，于寿康宫给太后请安时，便将此事与太后说了。

　　太后闻言后便令皇后设宴将三品以上的诰命、五品以上官员家的小姐等邀至宫中，挑选品行出众之女子三五人，给太子做侧妃。
　　不曾想这事竟被有心人利用，明里暗里指责太子行为不端，与那段家小姐私相授受。

　　与段家小姐的事情还没完，那忠勇侯家的孙女又牵扯了进来，这回传的更难听，虽说表面上指责忠勇侯家的孙女□□不堪，实则直指太子荒淫。

　　皇后蹙眉道:“只不知这事那段家掺合了没有？怎么那么巧你出门偏偏就遇上了她？”
　　卓思源沉默不语，心下却是有些怀疑，马儿庄那原本不是什么大事，发展到如今却落得个两败俱伤，这段家到底掺合了几分？段家与那人究竟有没有关系？

　　皇后叹息半响，又问：“皇儿且与我说说与那忠勇侯家的掌上明珠是怎么回事。”
　　卓思源又将当日的情形复述了一遍，正色道：“忠勇侯家的孙女与儿臣相识微识，绝非如传言这般不堪。”

　　皇后疑惑，挑眉道：“相识微识？”
　　卓思源点头，笑道：“母后莫非忘了，当年是谁将昌平公主打的半个月下不来床？”
　　皇后愣了一会，抚掌大笑，赞道：“是个好孩子。”

　　须臾，皇后又叹道：“可怜了这丫头，祸从天降，名声叫人如此败坏，以后的日子恐不会好过。”
　　卓思源暗自摇头，腹诽道：“那丫头表面粗枝大叶，实则行事颇有章法，这事情影响或许有，却绝不会让她一蹶不振。”

　　母子两个又说了一会话，皇后留卓思源用完晚膳方才放人离开。
　　卓思源走后，皇后唤来吉祥，问道：“那两个奴才招了吗？”

　　吉祥低声道：“回娘娘，招了，那奴才说是受了王贵妃的指使，曾多次给王贵妃通风报信，将栖凤宫的大小事宜一一告知。”
　　皇后又问：“可还有同伙？”
　　吉祥点头，“有两个在外殿伺候的负责传递消息，与雨禾宫的宫人联络。”

　　皇后阴沉着脸，冷声道：“全部杖毙，不留活口。”
　　吉祥疑惑道：“娘娘，王贵妃不过区区妃子便敢窥视娘娘一举一动，娘娘何不将此事告知天子，叫那王贵妃长长记性！”

　　皇后摇头，叹道：“陛下多久没来本宫这栖凤宫了，即便是知道王贵妃安插探子监视本宫，陛下怕也多半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
　　吉祥不解，但也没敢再问。

　　半响，皇后又道：“本宫的娘家终归是太显眼了，陛下这些年扶持王贵妃不就是要利用王贵妃身后的家族来削弱我父兄的权利吗？太子弱冠未娶，陛下不首先考虑勋贵，反相中布衣出生的言官之女，这一桩桩一件件……陛下……”

　　听出皇后语气中的疲惫，吉祥眼眶发红，哽咽道：“娘娘……陛下、陛下只是……”
　　皇后冷笑一声，恨声道：“可笑那王贵妃愚笨至极、蠢钝如猪！以为段景程那厮门生遍布、简在帝心，就生怕太子娶了那丫头后皇帝会偏向太子？哈哈，如果只是扯上那丫头也就罢了，偏偏要去得罪那忠勇侯！老侯爷岂是那般好打发的？真是个蠢货！更何况她也算是间接坏了陛下的好事，真以为陛下会善罢甘休吗？再说了，即便没有段景程也有李景程、王景程，她能破坏几次呢？”

　　沉默了半响，皇后又低声道：“也是可笑，这样一个蠢货竟也做了本宫的对手，同本宫争了二十年。”
　　吉祥见皇后神色疲乏，便差人唤来李嬷嬷。李嬷嬷是皇后的奶嬷嬷，皇后对她多了几分敬重，她的话皇后多少能听进去。

　　李嬷嬷过来见皇后神情萎靡，鼻尖也有些发酸，劝道：“太子势单力薄，还请娘娘保重凤体。”
　　皇后闭了闭眼复又睁开，低声嘱咐了李嬷嬷一通，便让丫鬟伺候其休息。
　　李嬷嬷得了皇后的吩咐，手持皇后的令牌，避开众人径直出了宫。

　　却说平安见爷爷神色不虞，心知事情恐已被爷爷知晓，故意问道：“爷爷为何忧心？”
　　忠勇侯吹胡子瞪眼，拒不回答。

　　平安面露愧色，低声道：“爷爷宽心，我自会将事情处理好，是孙女不孝，劳爷爷为我伤怀。”
　　忠勇侯闻言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道：“爷爷就安安一个宝贝孙女，不忧心安安却要忧心谁呢。”语罢又是一声长叹，道：“日子恐不太平了！”